随着刘备中军主力抵达,关羽水军舰队封锁汉水,张飞步军围困西门、南门,加上陈生在岘山如同钉子般钉在襄阳西侧,这座雄城,已被刘备军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刘备大营,中军帐内灯火通明。刘备端坐主位,虽连日行军,风尘仆仆,但眉宇间英气勃发,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自信。诸葛亮羽扇轻摇,气定神闲,嘴角噙着一丝运筹帷幄的笑意。关羽、张飞、陈生(已从岘山悄然潜回,留王威及部分兵马守隘口,继续制造“刘琦”在此的假象)等大将分列两旁,人人脸上都带着胜利在望的振奋。石韬、简雍等文臣也在列。
“军师神算!陈生奇兵夺岘山,乱敌腹心;云长水战焚敌舰,打通汉水;翼德城下挫敌锐,震慑宵小!如今襄阳已成孤城,蔡瑁瓮中之鳖矣!”刘备抚掌赞道,语气中充满对诸葛亮的信服。
诸葛亮微笑颔首:“此乃将士用命,主公洪福。然蔡瑁困兽犹斗,襄阳城坚,强攻伤亡必重。且其必日夜期盼曹操援军。亮之计,当围三阙一。”
“围三阙一?”张飞不解,“军师,那岂不是放他跑了?”
诸葛亮羽扇指向地图:“非也。阙一,乃阙其北门。北门外,是通往新野、樊城,乃至曹操地盘的方向。此乃攻心之计!一则,示敌以生路,瓦解其死战之心。城中将士若知北门可走,谁愿为蔡瑁殉葬?二则,若蔡瑁真敢弃城北逃…”
诸葛亮眼中寒光一闪,“我早令关平、周仓率精骑三千,埋伏于北门外三十里处‘落凤坡’!那里地势险要,林深草密,正是打伏击的绝佳之地!蔡瑁若出北门,必入死地!”
“妙啊!”关羽捻须赞道,“军师此计,驱鱼入网,蔡瑁插翅难飞!”
“此外,”诸葛亮继续道,“广元先生联络四方,成效斐然。南郡、江陵等地,已有数位县令、豪强暗中响应,或提供粮草,或传递情报,甚至扣押了蔡瑁派往曹操处的部分信使!襄阳已成孤岛,人心向背,一目了然。主公,可再发一道檄文,射入城中,言明只诛首恶蔡瑁兄妹,余者不论。凡献城者、擒杀蔡瑁者,皆有重赏!城中忠义之士,必有所动!”
刘备霍然起身,目光灼灼:“好!就依军师之计!传令各营,深沟高垒,围困襄阳!将新檄文,用强弓射入城中!命关平、周仓,依计行事,务必擒杀蔡瑁!襄阳破城,就在近日!”
襄阳城内,州牧府。
昔日繁华威严的府邸,如今弥漫着绝望和疯狂的气息。精美的瓷器碎片遍地,名贵的字画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蔡瑁如同一头受伤的困兽,在厅堂内咆哮着,砸毁着能看到的一切。
“废物!都是废物!张允夺不回岘山!张虎水军全军覆没!文聘连个莽夫张飞都拿不下!刘备…诸葛亮…欺人太甚!”他双眼赤红,状若癫狂。
蔡夫人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全然没了往日的跋扈。她看着暴怒的兄长,颤声道:“兄长…我们…我们怎么办?听说…听说北门…没有敌军?我们…逃吧?去投奔曹操…”
“逃?”蔡瑁猛地转身,恶狠狠地盯着妹妹,眼神如同厉鬼,“往哪里逃?北门?那必是诸葛亮的诡计!城外定有埋伏!襄阳城高墙厚,粮草充足!只要…只要我们能坚持到曹操大军到来…”
“曹军?”蒯越在一旁,声音苦涩而绝望,“德珪,你还没看清吗?我们派往许昌的几波信使,恐怕都已被刘备的人截杀了!就算有漏网之鱼,曹操此刻正在司隶与李傕、郭汜激战,分身乏术!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城中粮草虽足,但军心呢?民心呢?”
他指着窗外,“你听听!那些射进城来的檄文!只诛首恶,余者不论!现在满城都在议论!士兵们眼神闪烁,将领们各有心思!文聘自城下败回后,便闭门不出!王威在岘山投敌了!下一个会是谁?我们…我们已是众叛亲离!”
仿佛为了印证蒯越的话,府外隐隐传来骚动声,似乎有士兵在鼓噪。隐约能听到“只诛蔡瑁”、“开城投降”的呼喊!
蔡瑁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众叛亲离…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他引以为傲的权谋,他精心编织的罗网,在刘备携裹着“忠义”名分和诸葛亮鬼神莫测的算计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终于彻底吞噬了他。
蔡瑁猛地抽出腰间佩剑,状若疯魔地指向蒯越,又指向蔡夫人,最后指向虚空:“不!我蔡瑁不会输!我是荆州之主!谁敢背叛我?杀!都该杀!”他踉跄着冲向门口,对着侍卫嘶吼:“去!把刘琮(刘表次子,蔡夫人所生)给我带来!有他在手,我看谁敢动我!”
此时的襄阳城,如同一座巨大的火药桶。城外,刘备大军磨刀霍霍,围而不攻,那沉默的压力比猛攻更令人窒息。城内,恐惧在蔓延,不满在发酵,忠义的火种在暗流中悄然燃起。蔡瑁的疯狂,如同最后的丧钟。所有人都知道,这座雄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而点燃这最后导火索的,或许就在下一个黎明。
襄阳被围困的第三日,北风呼啸,天空铅云低垂,入夜后竟飘起了细密的雪花。寒气如同无形的枷锁,不仅冻结了大地,更冻结了襄阳城内残存的希望。城头守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神麻木而绝望。
州牧府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蔡瑁那张因绝望和猜忌而扭曲的脸。他如同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暴跳如雷。刘琮,他年幼的外甥、名义上的荆州牧,被他强行控制在身边,如同一个精致的傀儡,此刻正蜷缩在角落,小脸煞白,眼神空洞。蔡夫人则披头散发,神经质地喃喃自语,早已不复往日风采。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府邸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偏院角门被悄悄拉开。一个身着低级军官服饰、身形矫健的汉子闪身而出,迅速隐没在风雪和黑暗之中。他是文聘的心腹家将,文虎。他怀中揣着一块染血的布帛和一枚古朴的玉佩(文聘的信物),借着对城中道路的熟悉,避开巡逻队,如同狸猫般潜行,目标直指——南门!
与此同时,南门城楼之上。负责守卫此门的是校尉霍峻(字仲邈),此人素以勇毅着称,对刘表忠心耿耿,对蔡瑁所为深恶痛绝。他望着城外刘备军营星星点点的灯火,听着呼啸的风雪,心中翻腾着滔天巨浪。蒯越私下传来的消息、城中日益高涨的怨气、蔡瑁的疯狂…他知道,抉择的时刻到了。
“什么人?!”守军突然警觉。
“是我!文虎!奉文仲业将军密令,有要事求见霍校尉!”文虎从阴影中现身,高举信物。
霍峻眼神一凛,快步上前,验看玉佩无误,迅速将文虎带入城楼密室。文虎喘息未定,立刻掏出染血布帛:“霍校尉!蔡瑁狗贼穷途末路,欲杀幼主刘琮以泄愤!文将军不忍幼主罹难,不忍襄阳玉石俱焚,更不忍荆州落入曹操之手!他已决意反正,献南门于刘皇叔!此乃文将军血书及布防图!约定今夜三更,以城头三支火把为号,打开城门,迎皇叔大军入城!文将军将亲率本部兵马,直扑州牧府,营救幼主,擒杀国贼!请霍校尉助一臂之力!”
霍峻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布帛上熟悉的笔迹和那刺目的血印,更看到了图中标注的州牧府守卫薄弱点。他猛地攥紧拳头,眼中爆发出决然的光芒:“文将军忠义!霍峻愿附骥尾!诛杀国贼,拯救幼主,就在今夜!”他立刻召集最信任的几名心腹军官,低声部署。压抑已久的怒火和对忠义的渴望,在这一刻化作了冰冷的杀意。
子时三刻,风雪更急。天地间一片混沌,只有呼啸的风声掩盖着襄阳城内涌动的暗流。
南门城头,三支蘸满油脂的火把被悄然点燃,在风雪中顽强地燃烧着,划出三道刺目的红光!这信号,如同撕裂黑暗的利剑!
“动手!”霍峻低吼一声,拔刀出鞘!他身边的死士如同猛虎出闸,瞬间扑向那些忠于蔡瑁的城门守将和军官!刀光闪烁,血花飞溅!猝不及防之下,蔡瑁的亲信被迅速清除!
“开城门!放吊桥!”霍峻的声音在风雪中炸响!
沉重的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寂静的雪夜中格外刺耳!巨大的城门缓缓向内开启!横亘在护城河上的吊桥,轰然落下!
“杀!”早已埋伏在城外雪地中的张飞,看到信号,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发出一声震碎风雪的咆哮!他一马当先,丈八蛇矛直指洞开的城门!“儿郎们!随我杀进去!活捉蔡瑁!”身后,数千精锐步骑如同决堤的洪流,踏着吊桥,涌入襄阳城!铁蹄踏碎冰雪,喊杀声撕破夜空!
几乎在城门开启的同一时刻!城西文聘府邸的大门也轰然洞开!文聘顶盔贯甲,手持长刀,跨坐于战马之上,眼神锐利如鹰!他身后,是数百名同样愤怒、压抑已久的家兵部曲!
“将士们!”文聘的声音带着一种悲壮和决绝,“蔡瑁弑主篡逆,囚禁幼主,祸乱荆州!今日,随我诛杀国贼,营救幼主,报效皇叔!还荆州一个朗朗乾坤!杀!”
“杀!诛杀国贼!”怒吼声汇成一片!文聘一夹马腹,战马长嘶,如同离弦之箭,率领着这支复仇之师,冲破风雪,直扑州牧府!沿途遭遇的小股蔡瑁卫队,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愤怒的洪流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