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京城晨钟九响,皇城九门齐开,旌旗猎猎,红毯延绵十里。
这一天,是陆澜风北征凯旋、班师还朝的吉日。
也是百官朝迎、万民归心的盛典。
拂晓之际,东宫太子萧御之身着九龙金袍,亲至城南十里迎驾。
朝中重臣、六部尚书、御史台、翰林院尽数列队随行。
民众早已自发聚集街道两侧,手持花束与彩帛,山呼:“权王千岁!”
太史局早就定下吉时:辰时三刻,陆澜风将抵皇城正门,跪迎圣旨,受封功赏。
可辰时将至,街道之上却不见陆澜风车驾踪影。
文武百官交头接耳,纷纷不解。
而萧御之却目光平静,轻声对近侍道:
“他……怕是先去了静云宫。”
近侍犹豫:
“太子殿下要遣人去催么?”
萧御之负手而立,淡淡一笑:
“不必。”
“他从战场上回来,先见的不是朝廷,不是太子,不是圣旨。”
“而是心里的归处。”
他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
而此时,静云宫中,依旧静谧。
林阮音立于廊下,身着素色宫袍,不饰珠翠,只一枝梅钗绾发。
她静静望着庭前新开的桃花,忽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
陆澜风已换下战甲,着一袭绛紫色锦袍,神色温然,眼中藏着深深的光。
两人相视无言,却似已道尽万语千言。
林阮音垂眸,道:
“你该去了。”
陆澜风却反问:
“你去么?”
林阮音摇头,声音极轻:
“我的礼成了,归还了这天下,也归还了你。”
他望着她,忽地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物。
是一枚温润的玉佩,上刻“阮”字。
“这东西,曾陪我走遍大漠、越过北原。”
“你若不要,我便不归了。”
林阮音轻笑,接过玉佩,低声:
“你该归,不是为我,是为天下。”
辰时三刻,皇城正门,钟鼓再响。
远方蹄声骤至,陆澜风单骑而来。
不带仪仗,不备乐队,一人一骑,策马缓缓入城,身后十万铁骑,自北门而入,长街铺红如火。
太子迎至门前,朗声宣旨:
“镇北大将军陆澜风,征战北疆,克敌十万,图勒奔逃,边境安定,功参社稷。”
“今晋封为镇国王,赐第东南王府,三代世袭,世子可入内阁。”
“特设‘镇国石坊’,于南门树功碑。”
“并授太子师、御前总兵权,辅政十年。”
群臣山呼:
“恭贺镇国王!愿我大夏国运昌隆!”
陆澜风接旨,单膝跪地,一语不发。
萧御之亲扶起他,低声道:
“这不是朕给你的,是你自己打下的。”
陆澜风回以一笑:
“愿这天下,不再需我征战。”
而同一时刻,静云宫内。
林阮音坐于案前,手中持针,细细缝补那一方旧帕。
那是她当年随嫁时,亲绣给陆澜风的帕子,后来因战事遗失,又辗转回到她手中。
今日,她想将它修好,再一次交还给他。
不是还情,而是,还心。
大典之后,陆澜风拒绝了东南王府的礼赠,只请赐予静云宫后殿旧屋一处,作“归宅”。
萧御之答应:
“权王既不为荣华,只求归处,那便由他。”
从此,皇城东南,旧宫深处,有一方月下小院,名曰:“归竹居”。
居中松石一匾,为凤后林阮音亲笔所书:
“风归处。”
自此,大夏境内再无战乱,北疆安定,四海宾服。
陆澜风与林阮音,未再为权争所扰,也未为情字困苦。
一人为国柱,一人为静梦。
世人皆知,凤后已退,权王归隐。
却不知,静云宫的灯,再也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