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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肉、苔藓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血腥味,黏稠地糊在每一寸空气里。祭坛中央那柄陨铁矛,幽蓝的光晕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一明一暗,将堆积如山的颅骨映照出嶙峋可怖的阴影。阴影扭曲蠕动,仿佛那些空洞的眼眶深处,仍囚禁着不甘的魂灵。系统的示警早已停止,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嗡鸣,持续震荡在张骁的太阳穴,提醒他此地极度凶险。

“退路封死了。” 陆子铭的声音干涩紧绷,手指指向他们来时的甬道。那里,一块布满诡异符文的厚重石板正缓缓沉降,伴随着岩石摩擦的沉闷巨响,彻底隔绝了退路。烟尘弥漫,带着千年古墓的腐朽气息。

“不是封死,是等着开席呢!” 张骁啐了一口,紧握着那把古朴沉重的青铜剑。剑身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主人紧绷的神经和四周浓烈得化不开的恶意。他身形微微下压,卸岭力士独有的沉稳气度在危机中愈发凝聚,像一张拉满的硬弓。

陈青梧站在他身侧,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祭坛四周。她的“古剑”并未出鞘,但指尖已悄然扣住剑柄。天工系统在她识海中无声运转,分析着空气中每一丝异样的波动。“空气成分异常,硫磺味加重,有东西在加热…小心脚下温度!” 她急促低喝。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祭坛边缘的地面猛地向下塌陷!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刺鼻的硫磺腥气冲天而起,发出“嘶嘶”的骇人声响。一个巨大的青铜方鼎从裂开的地穴中隆隆升起,鼎身布满暗绿色的铜锈和狰狞的饕餮纹饰,纹路缝隙里浸透了深褐色的陈年污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鼎内,浓稠、浑浊、翻滚着气泡的暗绿色液体正剧烈沸腾,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每一次气泡破裂都腾起一小股黄绿色的毒烟,弥漫在空气中。

“鼎…烹人鼎!” 陆子铭脸色煞白,发丘天官传承的知识瞬间翻涌上来,那些尘封古籍里记载的恐怖祭祀场景,此刻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这是‘化骨沸魂汤’!沾着皮肉就烂,碰到骨头就酥!”

祭坛后方,那扇雕刻着羽蛇神缠绕星辰的巨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一个枯槁得如同风干树皮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那个主持祭祀的老巫祝。他身上的羽毛和兽骨饰品随着蹒跚的步伐叮当作响,浑浊的眼珠却射出两道毒蛇般的冷光,死死钉在闯入的三人身上。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沸腾的巨鼎,喉咙里发出一种非人的、仿佛砂砾摩擦的嘶吼,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瘆人的力量,狠狠撞击着三人的耳膜:

“星舟…归时!渎神者…入鼎——!”

那嘶吼如同诅咒的引信,祭坛四周岩壁上那些深陷的眼窝颅骨灯盏,“噗”地一声,齐齐燃起了幽绿色的火焰!绿火跳跃,毫无温度,反而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如同瞬间坠入冰窟。阴冷的气息蛇一样缠绕上脚踝,渗入骨髓。绿光映照下,巫祝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扭曲变形,如同恶鬼。

“嘶…嘶嘶…” 令人头皮发麻的细碎声响从鼎中、从祭坛地面的缝隙里、甚至从那些颅骨的眼窝中响起。无数赤红色的蚂蚁,密密麻麻,如同涌动的血潮,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它们个头远超寻常蚂蚁,甲壳在绿火下闪烁着金属般的暗红光泽,口器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赤色浪潮,目标明确地涌向祭坛中央的三人!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混合着腐败甜腻的怪味。

“血火蚁!” 陈青梧瞳孔猛缩,古剑终于“锵”地一声出鞘。剑身并非寻常金属光泽,反而流淌着一层温润内敛的青气。这是摸金校尉一脉相传的古剑,蕴含着一丝沟通地脉的灵气。“怕火!张骁!”

“知道!” 张骁早已行动。他猛地探手入怀,并非取出火折子,而是飞快地捻出一张暗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用朱砂勾勒着繁复的火焰云纹。这正是搬山道人秘传的火符咒!他舌尖抵住上颚,丹田处一股灼热的内息瞬间流转至指尖,低喝一声:“离火,起!” 手指在符纸上猛地一抹,那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炽烈的橘红色火线,被他闪电般掷向涌来的蚁潮最前端!

轰!火线落地即爆!并非剧烈的爆炸,而是如同滚烫的熔岩泼洒开来,瞬间在地上铺开一片扇形的烈焰火墙!冲在最前面的血火蚁顿时被火焰吞没,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脆响,焦糊味混合着蛋白质燃烧的恶臭弥漫开来。火墙暂时阻住了蚁潮的势头,但更多的蚂蚁悍不畏死,从两侧和后方绕过火焰,速度丝毫不减!它们甚至开始叠罗汉,试图翻越这堵死亡之墙!

“太多了!撑不了多久!” 张骁额头青筋暴起,维持符咒火墙需要持续消耗他搬山一脉凝练的火行内力,那灼热的内息在经脉中奔腾,如同烧红的烙铁。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鼎!源头在鼎!” 陆子铭眼尖,指着那沸腾的巨鼎。只见鼎身下方连接地面的几处隐蔽孔洞中,正有源源不断的血火蚁涌出,如同打开的闸门。“鼎下有巢!毁掉它!”

陈青梧眼神一凝,没有丝毫犹豫。她深吸一口气,体内天工系统瞬间将内力运转路径优化至极限,一股精纯绵长的气息自丹田升起,流经手臂经脉,灌注于手中的古剑。剑身上那层温润的青气骤然变得明亮锐利,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嗡鸣!她身形如风,不退反进,竟朝着巨鼎方向冲去!脚下踏着摸金校尉秘传的“穿山步”,步法诡异迅捷,在涌动的蚁潮缝隙间穿行,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

“青梧!” 张骁心头一紧,火墙因分神微微一滞,几只漏网的血火蚁趁机窜过,直扑他小腿!他反应极快,青铜剑反手一撩,剑风凌厉,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将几只毒蚁斩成两截。污浊的汁液溅在石地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帮我开路!三息!” 陈青梧的声音清冷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已冲至巨鼎一丈之内,灼热的气浪烤得她脸颊生疼,翻滚的毒液溅起的水星落在她衣角上,立刻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她紧盯着鼎身下方一处微微凸起、颜色略深的饕餮纹饰——那是天工系统结合地脉感应标记出的关键节点,也是蚁巢与鼎内毒液循环的气孔!

“好!” 张骁一声暴喝,如同虎啸山林,将体内所剩不多的火行内力疯狂催动。他不再维持大范围火墙,而是猛地将残余符火聚拢,化作三颗拳头大小、炽白耀眼的火球,如同流星赶月般射向陈青梧前方扇形区域!

轰!轰!轰!

三颗火球接连炸开,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焦黑的地面上铺满了爆裂的蚁尸。强大的冲击波甚至将后面涌来的蚁群掀得倒卷回去!

就是现在!

陈青梧眼中精光爆射!她足尖在滚烫的地面猛地一点,身体如离弦之箭腾空而起,手中灌注了全部内力的古剑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剑尖精准无比地刺向那处凸起的饕餮纹饰节点!剑身上流转的青气,正是摸金校尉秘传的“破煞”之力,专克邪秽机关!

“给我——破!”

铿——!!!

一声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金属撞击声炸响!仿佛刺穿了某种坚韧的皮革,又像击碎了琉璃。剑尖刺入纹饰的瞬间,一股粘稠、滚烫、带着浓烈腥臭的暗绿色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从破口处激射而出!这液体显然就是鼎内沸腾毒液的一部分,比飞溅的水星恐怖百倍!

陈青梧早有防备,刺中瞬间已借力旋身,古剑在身前划出一道浑圆的青色光幕,如同灵动的盾牌。“滋啦——” 毒液泼洒在青色的剑幕之上,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响,青气剧烈波动,但终究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然而,仍有几滴毒液穿透剑幕的缝隙,落在她左臂衣袖上,瞬间蚀穿布料,皮肤传来一阵钻心的灼痛!

“呃!” 陈青梧闷哼一声,落地时踉跄了一步。

蚁巢的气孔被强行破坏,巨鼎猛地一震!鼎内沸腾的毒液失去了部分压力支撑,翻滚得更加狂暴,大量的毒液从破口处和鼎口边缘溢出,如同决堤的污浊洪水,汹涌地漫向祭坛地面!滋滋的腐蚀声不绝于耳,石质地面竟被蚀出缕缕白烟和细小的凹坑!

那些悍不畏死的血火蚁,在接触到溢出的滚烫毒液时,竟然发出了尖锐的嘶鸣,如同被滚油泼中,瞬间焦黑蜷缩!毒液,竟成了它们天然的克星!汹涌的蚁潮为之一滞,本能地开始混乱、后退,躲避着这来自“母巢”的致命侵蚀。

“走!” 张骁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混乱,一步抢到陈青梧身边,粗壮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揽住她未受伤的右肩,半扶半抱,带着她疾速向祭坛边缘一处被颅骨灯绿光照亮的狭窄裂缝退去。那裂缝勉强容一人通过,里面黑黢黢的,不知通往何处,但此刻是唯一的生路!陆子铭早已守在裂缝口,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手中扣着几枚边缘磨得锋利的特制铜钱,警惕地注视着混乱的祭坛。

“吼——!!!” 老巫祝看到祭坛被毁,蚁潮混乱,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混合着狂怒与某种绝望的咆哮!他枯瘦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浑浊的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如同蛛网。他猛地张开嘴,喉咙深处发出意义不明的、急促而诡异的音节,像是在召唤,又像是在诅咒。随着这疯狂的嘶吼,祭坛深处那些堆积的骸骨堆,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更多的血火蚁从骸骨深处涌出,但更令人心悸的是,骸骨堆中,一些零星的、闪烁着暗沉血光的甲虫状生物开始振翅,发出低沉的嗡鸣,缓缓升空!

“快!” 陆子铭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是血傀甲虫!沾上就钻肉!快进来!”

张骁毫不犹豫,将陈青梧用力往裂缝里一推:“进去!” 他自己则猛地转身,面对那咆哮的巫祝和开始升空的血色甲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最后一丝火行内力榨出,灌注于青铜剑身,剑身瞬间变得滚烫暗红。他没有攻击,而是狠狠一剑劈向旁边一根支撑着巨大颅骨灯盏的石柱!

咔嚓!

石柱应声而断!沉重的、燃烧着绿火的巨大颅骨灯盏轰然倒塌,带着凄厉的风声,朝着巫祝所在的方向狠狠砸落下去!

“不——!” 巫祝的咆哮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轰隆!!!

颅骨灯盏砸在祭坛上,碎裂的石块、燃烧的绿火、四溅的毒液与混乱的蚁群、刚刚升空的血色甲虫混杂在一起,爆发出毁灭性的混乱!气浪裹挟着碎石和毒液烟尘扑面而来!

张骁被这股气浪推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裂缝边缘的石壁上,喉头一甜。他强忍翻腾的气血,借着这股推力,猛地向后一缩,整个身体挤进了那道狭窄的裂缝。

裂缝内一片漆黑,弥漫着尘土和浓烈的硫磺腥气。陈青梧忍着左臂的灼痛,摸索着抓住了张骁的手腕,将他往里拽。陆子铭的声音在前方急促响起:“快!这边有路!往下!”

缝隙深处,隐隐传来浑浊水流的声音。

身后,祭坛方向,巫祝那充满无尽怨毒和某种诡异狂热的嘶吼,穿透了岩石的阻隔,如同跗骨之蛆般追了上来:

“星舟…必将归来!渎神者…终入鼎!你们的血肉…终将点燃归途之焰——!”

那嘶吼在狭窄的缝隙中回荡,渐渐被浑浊的水流声和三人急促的喘息所淹没。黑暗中,只有彼此紧握的手传递着劫后余生的冰冷与微温。沸腾的毒液正沿着裂缝边缘缓缓渗入,发出滋滋的轻响,如同死神的低语,催促着他们向更深的未知黑暗亡命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