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的惊蛰响过春雷,护魂木的树洞里突然钻出条金线蛇,蛇鳞的纹路在日光下连成“缠心”二字。解九用陨铁剪刀挑开蛇身,发现蛇腹里藏着块青铜片,是莲心镜的碎片,碎片的反光中,映出解明砚正在给阿青的金线莲浇水,水流过的泥土里,埋着三具骸骨,分别戴着解、陈、尹三族的信物,骸骨的指骨交缠,缠出的形状,与金线蛇的蛇身一般无二。
陈念的银蝶手链在惊蛰的雨里发烫,链节裂开的缝隙里,掉出半张人皮地图,地图上的墨迹会随雨水晕染,显露出的缠心迷藏位置,就在沅江底的青铜锁链下——那里沉着艘古船,船板上的守墓令图案正在渗血,血珠在江底拼出“缠心迷藏藏着三族的‘同心咒’,咒成时,三族血脉会共享记忆,解九能看见解明砚的爱,陈念能看见陈风的痛,尹霜能看见尹雪的悔。可咒里混着‘异心蛊’,若有人存着二心,共享的记忆就会变成剜心的刀,让三族后人互相残杀。”阿风恋人的残魂从地图里钻出,银蝶翅膀上的守墓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的“杀”字。
尹霜的青铜符牌在惊蛰的古船残骸前发亮,符牌与船板的尹家徽记相吸,显露出的暗格里,躺着尹雪的头骨,颅骨的鼻腔里塞着块《锁魂戏》戏票,票根上的字迹是尹新月的:“同心咒需以三族至痛记忆为引,解家的失去之痛、陈家的背叛之痛、尹家的牺牲之痛,缺一不可。我娘当年为了凑齐引咒的痛,故意让尹家掌事以为她要叛族,被打断双腿扔进沅江,她的血染红的江水,现在还在船板下冒泡。”暗格的阴影里,突然浮出无数张人脸,都是尹家女子,最前面的那个,眼眶里流着的不是泪水,是金线蛇的毒液,滴在船板上,蚀出个“尹”字。
解九的陨铁剪刀突然刺向青铜片,碎片的反光里,解明砚的虚影发出痛呼:“你要让阿青的金线莲彻底枯萎?她的魂魄就藏在花瓣里,就盼着看一眼三族同心的样子!”解九的剪刀悬在半空,看见虚影里浮现出解明砚当年的痛:他眼睁睁看着阿青被守墓人当作细作烧死,手里的金线莲从花到根全部焦黑,可花芯里,还藏着半片尹家青铜符牌——那是阿青临死前,用最后力气塞进花里的,想证明自己从未想过害他。青铜片的边缘,渗出的血珠在江底拼出“信我”两个字。
陈念的银蝶群突然撞向沅江底的青铜锁链,翅膀组成的“陈”字与锁链产生共鸣,链节裂开的缝隙里,掉出块守墓令碎片,上面刻着的不是“守”字,是“叛”。“这是陈风的‘背叛之痛’。”阿风恋人的残魂在江底哭泣,“他当年为了保护混血儿,故意对守墓人谎称孩子已死,被族人打断肋骨扔进炼玉炉,炉火烧到他最后一口气时,他还在喊‘孩子要好好活’。”陈念的银蝶手链突然炸开,碎片组成的银蝶群扑向古船,他看见船板下的淤泥里,埋着根肋骨,骨头上的齿痕,与陈风的完全吻合。
尹霜的青铜符牌突然贴向尹雪的头骨,头骨突然张开嘴,吐出的不是骨渣,是枚玉簪,是尹雪送给妹妹的成年礼,簪头的金线莲里,嵌着张字条:“姐姐不是要牺牲,是怕你活成我这样,连爱个人都要藏着掖着。”古船的船板突然翘起,露出的船舱里,浮着具女尸,穿着尹家掌事的服饰,脖颈上的银戒指与尹霜的相碰,发出的响声里,混着尹雪的求饶:“娘,我真的没叛族,那孩子是无辜的...”女尸的手突然指向船舱角落,那里的木箱里,摆着二十七个婴儿襁褓,每个襁褓上,都绣着金线莲。
缠心迷藏的江底突然震动,青铜锁链全部绷直,古船的船板在锁链的拉扯下裂开,露出的船舱里,三族的骸骨突然坐起,指骨交缠的位置,浮出“同心咒”的咒文。解九的陨铁剪刀划破掌心,噬莲血滴在咒文上,解明砚的虚影从血里走出,噬莲血凝成的锁链缠住解九的手腕:“你真的要共享记忆?阿青被烧死的画面,我到死都不敢回想,你确定要看?”解九的手指轻轻握住虚影的手,江底的血水突然沸腾,他看见阿青在火里对解明砚笑,嘴唇动了动,说的不是“恨”,是“等我”。
陈念的银蝶群突然组成“和”字,罩住船舱的骸骨,翅膀的光芒中,陈风的肋骨突然发光,映出的记忆里,他被守墓人族人打骂时,怀里还紧紧护着混血儿的襁褓,襁褓上的银蝶吊坠,与陈念的手链一模一样。“爷爷的痛,我接住了。”陈念的眼泪滴在肋骨上,江底的淤泥里,突然浮出无数个银蝶吊坠,都是当年被救下的婴儿留下的,吊坠的背面,都刻着“陈”字。
尹霜的青铜符牌突然爆发出金光,符牌与船舱的女尸产生共鸣,尹家掌事的尸身突然跪下,眼眶里流出的毒液变成了泪水:“是娘错了...不该怀疑自己的女儿。”金光中,尹霜看见尹雪的记忆:她拖着断腿爬向古船,怀里的婴儿正在啼哭,她用最后力气在襁褓上绣完金线莲,嘴里念叨着“妹妹,这孩子就交给你了”。尹霜的青铜符牌突然裂开,碎片组成的“尹”字在船舱里炸开,所有尹家女子的虚影都在微笑,化作金光钻进符牌。
同心咒的咒文在三族血脉的共鸣下亮起,江底的血水突然变清,露出的古船甲板上,解明砚、陈风、尹雪的虚影并肩而立,他们的手掌交叠,拍出的响声里,混着三族孩童的笑声。解九、陈念、尹霜的脑海里,同时响起个声音:“同心不是同路,是各走各的路,却总在护着同一片土。”
惊蛰的雷声再次响起时,缠心迷藏的江底恢复平静,青铜锁链沉入淤泥,古船的残骸上,长出三株植物,分别开着解家的血色莲、陈家的银蝶草、尹家的金线菊,花瓣交缠,开出的花芯里,嵌着枚完整的九门徽记。解九的陨铁剪刀插在花旁,陈念的银蝶手链碎片落在剪刀上,尹霜的青铜符牌压在最上面,三样东西的影子在江底的日光里,像颗跳动的心脏。
长沙城的雨停时,沅江的水面浮起无数盏河灯,灯芯的灰烬里,浮出三族后人在护魂木下野餐的画面。解九正在给陈望讲解明砚的故事,陈念正在教尹念辨认银蝶草,尹霜正在给混血儿绣金线莲,孩子的笑声惊起水鸟,鸟群飞过的轨迹,在天上画出“迷藏”二字。
护魂木的树洞里,金线蛇的蛇蜕里,藏着张纸条,是解明砚、陈风、尹雪的合笔:“我们没走远,就在风里,在雨里,在你们护着的这片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