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示屏上的警告还未完全消散,那行字仍悬在半空,像一根绷紧的弦。我盯着“外部节点”四个字,手指已经划开系统后台,调出访问记录。日志滚动得极快,但来源地址被层层伪装,最终指向一个陌生商号——青禾堂,注册地在临溪郡,从未与我们有过往来。
我点了屏蔽,启动田园守护协议。一层淡金色光膜从系统内升起,将整个数据流包裹住,核心模块自动加密。做完这些,我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顾柏舟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刚送来的干柴,眉头皱得很紧。“又出事了?”
“有人想看我们的底细。”我把界面收起,声音压低,“不过现在门关上了。”
他把柴靠墙放好,走近几步:“是不是……跟上次仿品的事有关?”
我摇头:“还不确定。但既然敢伸手,说明有人盯上我们了。”顿了顿,我又说,“与其等着他们抄我们的路,不如我们先走出去。”
他一愣:“你要往外扩?”
“就现在。”我说,“系统稳了,流程顺了,人也带出来了。再缩在这一亩三分地,不是办法。”
他没立刻接话,目光扫过棚子里新装的木制屏显,看着上面跳动的工序进度。良久才问:“往哪儿走?”
我打开系统地图,指尖在三处点了一下。青阳、临溪、归禾。三个郡呈扇形分布在我们南面,水路通达,市集兴旺,唯独缺高品稻米和特色花茶。
“不铺大摊子,先试三城。”我说,“每地三车货,主打灵泉水稻配七彩玫瑰茶。礼盒装,标号追溯,让人一喝就知道不是普通货。”
顾柏舟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张废弃的标签纸,翻来去看。“运费你算过没有?来回加上损耗,一趟就得亏十几文。”
“李商人能走水运专线。”我说,“他有熟船队,走漕道比陆路便宜一半。而且——”我指了指屏幕,“我们现在能控品质、能查源头,别人仿不了细节。只要第一批客人认这个味,回头客自然来。”
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那你得把账目盯死,别被人钻了空子。”
正说着,外面传来马蹄声。一辆青布篷车停在加工棚外,李商人掀帘下来,掸了掸袖口的灰。
“听说你这儿出了点动静?”他直奔主题,脸色有些凝重,“我刚收到风,邻郡有人打听你们的出货量,还问有没有分销路子。”
我迎上去:“所以更要抢一步。等他们摸清门道,我们就晚了。”
他抬眼看向棚内,目光落在那块发光的木屏上。“这玩意儿……真能把每袋米都管住?”
“不信你试试。”我叫来周大林,让他调出昨日一批货的全流程记录。从分拣到封包,每个环节的责任人、时间戳、温湿度变化,全都列得清清楚楚。
李商人凑近看了半晌,忽然笑了:“难怪你不怕人仿。这不是卖米,是卖‘准头’。”
“正是。”我说,“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多卖几车货,是要让‘悦田记’这三个字,在外头立得住。”
他沉吟片刻:“可新政风向不明,万一哪天卡住跨郡流通……”
“不会那么快。”我打断他,“而且我们不签总代,只做试点。五城联动,销不完的货原路退回,损失由我承担七成,你只需负责铺货和反馈。”
他猛地抬头:“你说真的?”
“合同我都拟好了。”我从案上抽出一张纸递过去,“销售分成按实际回款算,退换流程写得明明白白。你不用垫本金,只出力跑线。”
他接过纸,一行行看下去,手指在“责任划分”那一栏停了很久。最后抬头问我:“第一批什么时候能发?”
“三日内。”我说,“标签正在打,包装组今晚加班。”
他点点头,卷起纸塞进怀里:“行。我回去就调船,三天后辰时,码头见。”
他转身要走,又被我叫住。
“李叔。”我递过一个小竹筒,“这是新一批玫瑰茶的样品,加了微量甘露露,香气更持久。你带给那边的茶铺掌柜尝尝,就说——是我们家小女儿亲手挑的花瓣。”
他接过,掂了掂,嘴角微扬:“你这张牌,打得巧。”
等他走远,顾柏舟走过来,低声问:“真让他白跑?咱们担七成损?”
“初期必须让利。”我说,“他敢接,说明心里已有盘算。我们要的不是省几个钱,是打开门。”
他不再说什么,转身去库房清点库存。我回到屏前,调出待发运列表,开始标注批次编号。每一组数字都对应特定水源、烘干曲线和包装班组,确保在外也能溯源。
周大林抱着一叠新标签进来,脸上带着兴奋:“云姐,第一批五十套礼盒的码都打好了,还能扫出语音介绍呢!”
我接过一张看了看。标签右下角多了个小小纹样,像一片展开的叶子。“这是系统给的新功能?”
“嗯,说是‘品牌印记’,扫出来能听一段解说,比如怎么泡茶、米怎么煮。”他笑着说,“刚才试了下,连承安的声音都录进去了,说‘妈妈种的米最香’。”
我忍不住笑了:“这倒是个招孩子喜欢的法子。”
“那要不要多录几句?”他问,“雅柔也可以来一句。”
“先这样。”我说,“别太花哨,重点是货要稳、人要信。”
傍晚时分,最后一车包装完成。我亲自检查了十袋封口,确认追溯码清晰可读。棚子里灯火通明,工人们陆续离开,只有吴嫂留下帮忙贴防潮封条。
她一边忙一边说:“刚才看见李商人走的时候,笑得挺深。”
“那是想到赚头了。”我拧紧最后一袋的束口绳。
“可我也听说……”她压低声音,“临溪那边有个大户,专收滞销货,转手就压价甩。你这高价米送过去,怕是第一波就得撞上他。”
我停下动作:“你知道是谁?”
她摇头:“都说是个姓郑的,背后有漕帮的人撑着。具体我不清楚,就是提醒你一声。”
我默了几秒,转身打开系统,调出临溪郡市集分布图,在几个低价摊位密集的区域做了标记。
“知道了。”我说,“那就让他们先尝尝,什么叫‘压不住的货’。”
夜风从棚口灌进来,吹得红旗哗地一展。我抬头看去,旗面鼓起一角,像一只蓄势待飞的鸟。
我拿起笔,在发货单最上方写下:
“灵泉米·玫瑰茶组合装,目的地:青阳、临溪、归禾三郡。”
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备注:
“所有批次启用双重加密追溯,异常访问自动锁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