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紫金鱼符?!”

中年文士裴先生温润平和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凝重,甚至一丝深沉的厌恶。他看向康昆仑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如同看着一个刚刚逃脱狼吻却又被猛虎盯上的猎物。

“麻烦大了。”裴先生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李林甫的狗鼻子…终究是嗅到味道了。他派来的,恐怕不是请人的使者,而是…影牙的克星!”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很重,带着一种冰冷的讥讽。

康昆仑心头剧震!紫金鱼符!那是当朝宰相李林甫赋予心腹死士的最高权限信物!见符如见相国,可调动沿途官府资源,先斩后奏!李林甫竟对此事如此重视?不,他重视的恐怕不是秦烽这个人,而是金城关那“神火”焚敌的传闻,以及那枚“雪狼獠牙”徽章所代表的神秘力量!派来的“克星”?那是什么人?比影牙更可怕?

“裴先生…这…”康昆仑只觉得口干舌燥,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刚出虎穴,又入龙潭!他救下的秦烽,仿佛一个巨大的旋涡,将所有人都卷入了深不见底的权力暗流。

裴先生抬手止住了康昆仑的话,他的眼神恢复了深邃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丝厌恶只是错觉。“事已至此,慌也无用。当务之急,是稳住秦烽的伤势。李林甫的人再快,风雪阻路,也需一两日才能抵达灵州。这一两日,便是关键。” 他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管事,“王管事,秦义士伤势如何?军医怎么说?”

王管事连忙躬身,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回先生,军医…军医刚查验过伤口,正…正惊疑不定。那秦义士腰腹间的贯穿伤…情形…有些诡异!”

“诡异?”裴先生眉头微蹙,“带路!”

温暖洁净的静室内,弥漫着浓烈的药草气味。两名经验丰富的朔方军老军医正围在秦烽的床榻边,低声急促地交谈着,脸上充满了震惊和困惑。康昆仑和裴先生快步走入。

秦烽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如纸。腰腹间厚厚的绷带已被解开,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皮肉翻卷,正是被那柄影牙淬毒短刃贯穿之处。然而,让两位军医惊疑不定的,是伤口本身的状态!

按常理,如此深重的贯穿伤,又浸染剧毒,此刻伤口必然红肿溃烂,脓血横流,散发出恶臭。但眼前这伤口,虽然依旧深可见骨,皮肉也因之前的烧灼清创而显得焦黑破损,但其边缘却呈现出一种…异常干净的状态!没有红肿!没有溃烂!甚至连脓液都极少!只有少量的、颜色相对正常的血水在缓慢渗出!

更诡异的是,伤口内部的肌肉纹理,在灯光下似乎隐隐透出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泽?如同被最精纯的金线缝合过一般!虽然极其微弱,时隐时现,但在经验丰富的军医眼中,这绝非寻常伤口愈合的迹象!

“先生请看!”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军医指着伤口,声音带着颤抖,“此伤…绝不寻常!剧毒‘蛇吻’霸道无比,中者伤口必迅速黑腐溃烂,药石难救!可这…毒素似乎被某种力量死死压制,甚至…在缓慢消解?!还有这皮肉…”他指着伤口边缘,“生机之旺盛,愈合速度之快…远超常人数倍!老朽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情形!”

另一名军医也接口道:“还有这脉象!虽微弱,却异常沉凝有力,如同…如同地底奔涌的暗河!这绝非重伤濒死之人应有的脉象!”

裴先生凑近床榻,深邃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仔细审视着秦烽的伤口和苍白的脸庞。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凝重,渐渐转为一种深沉的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秦烽裸露的左小臂上,那几道淡青色的扭曲纹路在灯下显得更加神秘。

“生机压制毒素…愈合远超常人…”裴先生低声重复着军医的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骨刻青纹…钥匙…难道传言是真的?‘门’的守护者血脉,拥有着…超越凡俗的生机?” 他看向康昆仑,眼神锐利如电,“康东主,你救他之时,他可曾有过类似异状?比如…伤势恢复异常?”

康昆仑被问得一愣,脑海中瞬间闪过边军尸堆中秦烽徒手格杀突厥溃兵、伤口草草包扎后便能在雪原跋涉的场景…还有他昏迷中仅凭本能反杀影牙刺客的凶悍…他强压心惊,摇头道:“当时他重伤垂死,老朽只求保命,未曾留意愈合速度。但…他体质确异常人,耐力、恢复力都极强…”

裴先生深深看了康昆仑一眼,不再追问。他转头对军医沉声道:“用最好的金疮药,换最轻柔透气的细布包扎,无需再用猛药清创。内服…只给固本培元、调理气血的温和方子。其他的…暂时不用管了。”

“先生!这…”老军医急了,“剧毒未清,恐有反复啊!”

“按我说的做。”裴先生语气不容置疑,“他的身体…自有其法。外力干预过多,反受其害。”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淡青色的纹路上,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谨慎。

军医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躬身领命,小心翼翼地按照吩咐处理伤口,更换包扎。

裴先生示意康昆仑随他来到外间小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冬夜的寒意,却驱不散康昆仑心头的冰冷迷雾。

“康东主,坐。”裴先生亲自给康昆仑斟了一杯热茶,动作从容优雅。茶香袅袅,却无法缓和厅内凝重的气氛。“李林甫的人将至,名为‘请人’,实为‘夺秘’。秦烽留在此地,已不安全。灵州虽在郭帅治下,但相国手眼通天,爪牙遍布,难保没有缝隙。”

康昆仑端着茶杯,手心冰凉:“裴先生的意思是…?”

“转移。”裴先生吐出两个字,目光灼灼,“在紫金鱼符抵达之前,将他秘密送走。送到一个…李林甫的触角暂时伸不到,影牙也鞭长莫及的地方。”

“何处?”康昆仑心头一跳。

“长安。”裴先生缓缓道。

“长安?!”康昆仑手一抖,茶水险些泼出,失声道,“那不是自投罗网?!李林甫就在长安!”

“灯下黑。”裴先生嘴角勾起一丝莫测高深的弧度,“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长安,是李林甫的地盘,但也是龙蛇混杂、水最深的地方。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秦烽身上的谜团,他臂上的青纹,那‘失落之国’的线索,乃至影牙的根源…或许,只有在长安的某些尘封角落,才能找到答案。那里,才有能真正保护他、并解开这一切的人。”

康昆仑沉默了。他明白裴先生的意思。秦烽的价值,不仅仅在于他本身,更在于他所连接的、那被掩埋的禁忌历史。长安是风暴中心,也是唯一可能找到破局之法的棋眼。但此举风险之大,无异于刀尖跳舞!

“裴先生…打算如何安排?”康昆仑艰难地问道。

“此事需周密筹划,更要借重康东主。”裴先生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康东主行商天下,人脉通达。我需要你以最快的速度,联络一支绝对可靠、背景干净、最好是首次入关的西域胡商驼队。人数不必多,但要精悍。路线…不走潼关大道,绕道北地,经延州、坊州,秘密潜入京畿。秦烽的身份,就伪装成你商队中一个重伤的西域护卫。”

“至于长安的接应…”裴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我会给你一个名字,一个地址。到了长安,将秦烽交给他。此人…是唯一能暂时抗衡李林甫、并且对‘失落之国’有所了解的人。”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令牌上没有任何文字,只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玄鸟图案。他将令牌郑重地递给康昆仑。

“玄鸟令?”康昆仑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重,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这令牌代表的势力,他从未听闻!

“此令便是信物。见令如见我。”裴先生语气肃然,“康东主,此事关乎重大,甚至…关乎国运。你救他于尸山,一路护持至此,已是莫大因果。此番入京,更是凶险万分。你可愿…再行此一程?”

康昆仑看着手中冰冷的玄鸟令,又想起秦烽身上那诡异的青纹和金城关焚天的烈焰,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恐惧、犹豫、商人趋利避害的本能…但最终,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压倒了这些——是好奇?是押注?还是…被卷入这滔天巨浪中后,一种不甘沉沦的挣扎?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老朽…愿往!”

就在裴先生与康昆仑敲定转移计划细节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王管事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堆沾满污血的布条——正是从秦烽伤口换下的旧绷带。

“先生,康东主,军医清理伤口时,在旧绷带内侧…发现了这个!”王管事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

裴先生和康昆仑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托盘上。只见在那堆染血的布条中,夹杂着几片指甲盖大小、质地奇特、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黑色碎片!碎片边缘锋利,隐隐有焦灼痕迹,显然曾承受过高温!

“这是…”康昆仑瞳孔一缩!这碎片…这光泽…这质地…与他当初在驽马背上看到的那个古怪金属箱子,以及后来被秦烽引爆的箱子残骸…如出一辙!

裴先生迅速拿起一片碎片,凑到灯下仔细端详。他的指尖在碎片边缘焦灼的痕迹上轻轻摩挲,眼神变得极其锐利:“黑箱碎片?残留物?” 他猛地抬头看向康昆仑,“当初那箱子里,除了硫磺硝石,可还有其他东西?尤其是…这种材质的物件?”

康昆仑努力回忆,脸色变幻:“当时…箱子炸开后一片混乱…除了矿石,似乎…似乎是有一些零碎的、非金非木的残片飞溅出来…但都被炸得粉碎,又被大火焚烧…老朽未曾留意…” 他当时只关注秦烽制造的“天雷”效果,哪里顾得上这些细碎残骸?

“秦烽引爆时,是否接触过这些碎片?或者说…这些碎片,是否可能…嵌入了他的伤口?”裴先生的声音带着一种急迫的探究。

康昆仑浑身一震!他猛地想起,秦烽引爆黑箱时,距离极近!爆炸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片…完全有可能!难道…秦烽伤口那诡异的愈合状态和淡金色光泽,与这些嵌入体内的神秘碎片有关?!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康昆仑脑中炸开!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咳嗽声,突然从内间静室传来!

三人同时一惊!猛地转头看向内室!

床榻之上,一直昏迷不醒的秦烽,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虽然依旧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迷茫,但瞳孔深处,却不再是混沌的黑暗,而是恢复了清明!只是那清明之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刚刚从遥远时空归来的恍惚和锐利!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过陌生的屋顶,然后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裴先生手中那片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光泽的黑色碎片上!

秦烽的瞳孔,在接触到那碎片的瞬间,骤然收缩!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极度震惊、恍然、甚至…一丝恐惧的剧烈情绪,如同电流般袭遍他全身!他猛地挣扎着想坐起,却牵动了腰腹的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死死盯着那片碎片,干裂的嘴唇翕动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嘶哑破碎、却如同惊雷般的字眼:

**“火种…碎片?!…它…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