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垟移开目光，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纪先生说笑了，我此行并未携带那么多灵石。”
“即便要买，我也只会出江东本地的价格，三百亿顶天了。”
纪凡没再看他，转向刘夫人。
“夫人，帮我个忙。”
“通知天海城所有修炼世家，今晚八点，万宝阁七楼，这块灵玉，现场分割拍卖。”
“价高者得。”
张垟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此行的目的，是施压，让纪凡尽快滚去燕京。
这块灵玉，在陶少爷眼中已是囊中之物。
若是在天海城被瓜分，陶少爷的脸面往哪放？
他上前一步，语气沉了下来。
“纪先生，过几日你总要上燕京。留着这块灵玉，到时候别说三百亿，就是九百亿，都有人抢着买。”
纪凡一脚踩在巨大的灵玉上，神情散漫地看着他。
“张管事如此感兴趣，不妨也来看看。”
他再次望向刘夫人。
刘夫人眸光微微闪动，随即妩媚一笑，风情万种。
“纪先生对江东有大恩，我相信天海城的修炼世家，就算砸锅卖铁，也会联合起来，帮您把这块灵玉拍下来。”
“如此甚好。”纪凡含笑点头。
张垟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盯着纪凡，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话音落下，他拂袖而去。
刘夫人看着张垟的背影，脸上的客套瞬间消失。
她对着纪凡，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眼眶微红。
“纪先生，前些天多有得罪，还没能感谢您出手救下老姜。”
“此份恩情，我刘晚霞这辈子都会铭记于心。”
纪凡摆了摆手：“夫人言重了，姜局恢复得如何？”
刘夫人擦了下眼角，声音里带着后怕。
“老姜这次……打击不小，他希望您临走前，能与他再见一面。”
纪凡知道姜槐是那种可以为多数人牺牲自己的人。
他自己做不到，所以才钦佩。
“过几日，我会去武炼局拜访姜局。”
刘夫人轻轻点头，又有些迟疑地问：“那块灵玉，您真打算……就这么低价卖出去？”
纪凡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灵玉本就出自江东，我已得了天大的好处，也算是回馈给他们。”
刘夫人不再多问。
她猜出纪凡另有打算，也不点破，只是柔声说：
“纪先生，您去了燕京之后，若有任何需求，可随时联系聚宝阁，我会帮您处理妥当。”
事到如今，她也看出来，纪凡对灵石的需求大得异乎寻常，身上必然藏着天大的秘密。
纪凡含笑点头。
他的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远方，逐渐变得深邃无比。
……
张垟回到暂居的院落，一掌拍碎了石桌。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流光溢彩的符纸，灵力催动，符纸无火自燃。
片刻后，一团模糊的光影在空中凝聚，一张丑陋扭曲的脸庞缓缓显现，正是远在燕京的陶玄方。
“可有那小子动身的消息？”陶玄方的声音隔着遥远距离，依旧带着令人不适的阴冷。
张垟连忙躬身行礼，恭敬回禀。
“陶少爷，那个小畜生……他今晚就要在天海城万宝阁，将那块灵玉分割拍卖。”
光影中的脸庞短暂地扭曲了一下，显然是怒意上涌。
“启动传送阵法，”陶玄方语气森然，“我给你送三百亿灵石过去！加上你身上的，无论如何，把那块灵玉给我拍下来！”
张垟心中一动，迟疑道：“陶少爷，这小子如此急切地在江东脱手，会不会是与那白景山达成了某种协议？”
陶玄方冷笑一声，光影都为之波动。
“不会。白景山那个宝贝传人已入武皇殿，他本人也与总局达成协议，从此便多了一层规矩束缚，不敢再肆意乱来。”
他话锋一转，杀机毕露。
“至于那个纪凡，他若敢踏出江东省，不必等他上燕京。通知莫无豹长老，即刻动手，杀了他，把灵石带回来。”
“是！”
光影散去。
张垟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布满繁复纹路的阵盘，又拿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灵玉。
他脸上闪过一抹肉疼，小心翼翼地将其安放在阵盘中心。
每次启动这传送法阵，消耗都堪称巨大。
但一想到陶少爷的命令，他不再犹豫，直接催动灵力，启动了法阵。
……
夜幕降临。
万宝阁七楼，灯火通明，座无虚席。
天海城有头有脸的世家之主尽数到场，数十位武王强者的气息汇聚，让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所有人都没去楼上包厢，只因那个叫纪凡的年轻人，正坐在第一排最中央。
白若涵一袭青裙，坐在他身侧，清澈的凤眸中带着一丝嗔怪。
“你出关了也不说一声，还是晚霞姐传讯全城，我才知道。”
纪凡闻言，默默转过头：“此事疏忽，去燕京前，定请你吃饭赔罪。”
听到“燕京”二字，白若涵眸光微黯，随即掩饰过去。
“我白家备了五十亿，加上其他各家，凑了三百亿，应该够了。”
纪凡笑了笑，目光扫向入口。
“再等等。”
话音刚落，张垟在一众目光注视下，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
纪凡见状，这才起身，走上拍卖台。
台上的主持人立刻会意，躬身退下。
“咚！”
数米之巨的紫色灵玉落在台上，浓郁的灵气瞬间炸开。
纪凡环视全场，还未开口。
张垟猛然站起，声音如雷，响彻大厅！
“纪先生，何必麻烦！”
“这块灵玉，我燕京陶家，出三百亿灵石！”
“现在，立刻，成交！”
场下顿时安静了些许。
这个价格，确实超出了任何一家单独的承受能力。
然而，台上的纪凡却恍若未闻。
他并起双指，随意地在巨大的灵玉上一划。
一道血色闪过，巨大的灵玉被精准地一分为二，切口平滑如镜。
他抬起眼，悠然问道：“可有人出价？”
这姿态，简直就像在街边卖切糕。
张垟的面色瞬间变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时，赵寻猛地站起身，朗声笑道。
“纪兄，我带了三十亿灵石，你看着办吧！”
纪凡再次一划。
不多不少，一块刚好蕴含了三十亿灵气的灵玉被分割出来。
赵寻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大步上前，将一枚储物戒指递过去。
纪凡大致感应了一下，便将那小块灵玉交给了他。
两人交易完成，场下其余的江东修炼者顿时反应过来，再也按捺不住，也懒得去管脸色难看的张垟，纷纷开口叫价。
“我出二十亿！”
“我李家要十五亿的！”
这哪里是什么拍卖，分明就是一场灵玉的现场分割会！
眼看着台上的灵玉一块块变少，张垟的脸已经由红转青，由青转紫。
他下午才与陶少爷商议妥当，耗费了一颗价值十亿的灵玉，从燕京传送来三百亿灵石，就是为了拿下这块灵玉。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连竞价的机会都不给他！
“纪凡！”
张垟死死盯着台上的人，一字一顿地质问，“你这是在耍我？”
纪凡这才瞥了他一眼。
“我只说让你来看看，没说一定要卖给你。”
“你！”
张垟气得浑身发抖，猛地转头，怒视着第一排的刘夫人。
“刘夫人！万宝阁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刘夫人缓缓起身，脸上不见丝毫惧色。
“张管事，纪先生只是借用场地。更何况，我万宝阁怎么做生意，还轮不到你来指责！”
张垟怒极反笑，八星武王的威压轰然爆发，如山洪般压向第一排的刘夫人！
“好，好一个万宝阁！区区一个商行，也敢得罪我燕京陶家！”
他打算先给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放肆！竟敢对夫人不敬！”
“好大的狗胆！”
一声声怒斥从四面八方响起。
紧接着，数十道武王气势冲天而起，汇成一股更为磅礴的洪流，狠狠撞向张垟！
张垟猝不及防，只觉得仿佛被数十座大山同时撞击，气血翻涌，差点被当场压得跪倒在地。
赵寻身边一个微胖的青年，嘿嘿一笑，趁着张垟视角盲区，捏着鼻子怪声怪气。
“好歹也是个八星武王，当什么不好，非要去给陶家当狗！”
“是谁？！”张垟强顶着压力回头，想找到那个开口之人，却发现身后黑压压的一整片，全都是戏谑和嘲弄的眼神。
一群江东的杂种！
纪凡更是好整以暇地环抱着手臂，唇角带笑。
若是在其他省，这位张管事的八星武王确实足以镇场，但这里是江东天海城，谁不知道刘夫人与姜槐的关系。
就在这时。
“哼。”
一声冷哼，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响彻大厅。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可抗拒的意志。
数十道武王汇聚的气势洪流，在这声冷哼之下，瞬间烟消云散。
所有武王脸色剧变，如临大敌。
张垟劫后余生，脸上露出狂喜的狞笑。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大厅上空回荡，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对我陶家的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