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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洪荒后传之天门 > 第138章 真空与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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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如盖,低垂欲倾,血色的云霭仿佛凝固的淤血,沉沉压在白泽盟后方广袤的土地上。

然而今日,这死寂的天空却被撕裂了。

嗡——!咻——!咻咻咻——!

刺耳的遁光破空声,由远及近,由零星变得密集,最终汇聚成一片连绵不绝、令人心悸的锐鸣!

仿佛无数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划破了后方沉闷压抑的空气。

一道道颜色各异、却无不散发着强大气息的遁光,如同逆飞的流星雨,带着决绝与急迫,从大地之上、从一座座城池的核心区域冲天而起!

它们划破血色天幕,拖曳着长长的灵力尾焰,目标明确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前沿葬骨原,那血腥绞肉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成千上万!密密麻麻!

遁光映照在下方无数张仰望天空、麻木呆滞的脸上。灰岩城、青木镇、白石堡……白泽盟腹地核心的凡人聚居点,以及散落其间的村镇、矿场、牧区,凡人们停下了手中机械的劳作,茫然地抬起头。

“天…天怎么亮了?” 一个骨瘦如柴、在田埂边挖着苦涩草根的老农,浑浊的眼珠里映着漫天流光,喃喃自语。

他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往日里,偶尔一两道修士老爷的遁光划过,已是了不得的大事,足以让全村噤若寒蝉。

可今天,这光…太多了!太急了!像逃命,又像去赴死。

“娘…好多星星…” 一个蜷缩在破旧窝棚门口的小女孩,脏兮兮的小手指着天空,声音带着孩童独有的惊奇,却很快被旁边脸色煞白的母亲死死捂住了嘴。

“嘘…莫看!莫出声!” 母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修士老爷们的异动,对她们这些“两脚羊”而言,从来都意味着未知的灾祸,无论那异动是离开还是到来。

在这片被绝望浸透的土地上,灰岩城如同一座由巨大、冰冷、遍布污秽苔藓和暗褐色干涸血迹的灰黑色岩石垒砌的牢笼。

高耸的城墙圈禁着数十万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凡人。空气永远浑浊,弥漫着牲口粪便、劣质药剂挥发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却渗入骨髓的甜腥——那是“牧养场”和“血池秘境”常年累月散发出的、生命被榨干后的腐朽气息。

狭窄的街道两旁,是低矮歪斜、仿佛随时会坍塌的泥屋和窝棚。人们眼神空洞,步履蹒跚,破旧的麻布勉强裹着嶙峋的躯体。

每一次沉重的脚步声从内城方向传来,或是城墙上守卫的呵斥鞭打声响起,都会引发街道上一阵无声的、如同惊弓之鸟般的瑟缩。

孩童紧紧依偎在母亲怀里,连哭泣都变成了压抑的呜咽,母亲枯槁的手死死捂住孩子的嘴,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这里没有希望,只有日复一日的苟活,等待着不知何时降临的收割。

城西,巨大的“牧养场”如同附骨之疽,散发着更浓烈的恶臭。

低矮的窝棚拥挤在一起,里面挤满了面黄肌瘦、眼神彻底麻木的凡人。他们是被圈养的“两脚羊”,编号清晰可见地烙在手臂或额角,等待着被挑选、被送入那传说中的血池秘境,成为“神虎白泽”或高阶修士的口粮与修炼资材。

钱小二,一个穿着低级灰袍的年轻修士,正麻木地站在牧养场外围一座哨塔的阴影里。他脸色苍白,握着一柄低阶法剑的手心全是冷汗,剑柄的冰冷也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就在今晨,他亲眼目睹了内城“执法堂”的一队凶神,粗暴地从三号窝棚里拖走了一对哭嚎的母女。

那母亲绝望的嘶喊和孩童被强行拽离时撕心裂肺的哭声,此刻还在他脑中嗡嗡作响,像钝刀子割肉。

他认得那个叫小丫的女孩,才五六岁,前几天还怯生生地躲在窝棚缝隙后面,偷偷递给他一块捡到的、还算干净的石头,眼神里带着小兽般的讨好。

而执法堂弟子们戏谑的笑声和谈论“细皮嫩肉口感好”、“正好给尊者佐酒”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不过是白泽盟最底层的“牧羊犬”,负责看守这群待宰的羔羊。

同门?那些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何曾把他们这些外门当人看过?前些日子,他一个相熟的外门师弟,只因不小心挡了一位内门师兄的灵兽坐骑的路,便被当众以“不敬”之罪抽魂炼魄!

师弟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整个外门营房,最后连尸体都被喂了那师兄豢养的噬魂妖犬!

兔死狐悲的寒意,早已在他心中凝结成万年不化的玄冰。

这份差事,这份用祖辈积攒的微薄“血税”换来的、如同枷锁般的修为,带来的只有无尽的压抑、恐惧和深入骨髓的屈辱。

他感觉自己比窝棚里那些待宰的羔羊好不了多少,只是脖子上无形的锁链稍长一些罢了。

天空中,又一道刺目的赤红色遁光尖啸着掠过,方向正是前沿。

钱小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中一片茫然:前线…到底怎么了?

夜色,是绝望最好的掩护,也是希望悄然滋生的温床。

就在高阶修士遁光如流星雨般划过天际,将后方腹地的高阶力量抽空之时,混乱的排水系统深处,一道极其隐晦的空间涟漪闪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消失。

几道身影如同融于阴影本身,悄然浮现——“星火小队”甲辰七组。

队长吴九,一个面容普通到丢进人堆就找不到、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的汉子。

他身着特制的“影蜕”伪装服,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身后三名队员同样如同鬼魅。

他们利用前线“怒海狂涛”攻势引发的全城紧张和巡逻间隙,以及高阶修士尽数调离、防御体系出现短暂“真空”的天赐良机,如同最精密的幽灵,潜入内城边缘一片破败的铁匠区。

空气中弥漫着炭火、金属灼烧后的铁腥味和长久未清理的垃圾腐臭。

吴九手中一枚特制的“谛听符”微微震动,指向城内两个微弱但特殊的灵魂波动点——一个蕴含着深沉的痛苦、隐晦的愤怒与一丝尚未完全熄灭的良知,一个则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股难以磨灭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坚韧。

小队精准地避开了几处因人手不足而显得懒散懈怠的暗哨,无声无息地来到一个炉火早已熄灭多时、门板歪斜、招牌上“陈记铁铺”字迹模糊的铁匠铺前。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摇曳的油灯光。

铺内,昏暗的油灯将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须发皆白、骨架粗大却因长年劳作和悲痛而显得异常枯槁的陈伯,正用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柄断裂的锄头刃口。

浑浊的老眼失神地望着窗外内城方向那依旧璀璨却冰冷如刀的灯火,眼神里是一片绝望的死灰。

他的儿子、儿媳,去年就被一纸“征召令”带去了血池秘境,美其名曰“侍奉尊者,光耀门楣”,却再未归来。

角落里,一个穿着灰袍的身影蜷缩着,正是内心挣扎煎熬、偷偷溜下哨塔无处可去的钱小二。他双手抱头,身体微微颤抖。

“吱呀——” 轻微的推门声。

“谁?!” 陈伯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声音沙哑干涩。

吴九的身影如同从油灯摇曳的阴影中析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屋内,没有带起一丝微风,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他的两名队员则如同门神,悄无声息地守住了门窗缝隙,隔绝内外。

“老人家,小兄弟,莫怕。” 吴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恐惧的沉稳力量,“我们不是白泽盟的爪牙。我们来自外面,来自一个叫‘天门’的地方。”

“天门?” 钱小二猛地抬起头,灰暗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更深的警惕,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柄无用的法剑。

吴九没有多费口舌解释,他直接摊开掌心,一枚不起眼的、约莫鸽卵大小的黑色水晶静静躺在那里,表面流淌着幽暗的光泽。

“看看这个,”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看看你们被谎言和恐惧蒙蔽的真相,看看你们本不该承受的命运。”

他指尖轻轻一点,水晶悬浮而起,柔和却清晰的光芒投射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上。影像开始了。

画面触目惊心!是白泽盟低阶修士在“牧养场”如同驱赶牲畜般随意鞭打、虐杀行动迟缓老者的场景,鞭影带出血肉;

是内门弟子以凡人性命取乐,进行残酷赌斗,看谁的法术能让“靶子”惨叫更久、死状更“有趣”的画面,笑声刺耳;

是凡人因伤病或“品相不佳”被如同垃圾般丢弃在城外乱葬岗,任由野狗秃鹫啃食的画面!

钱小二死死攥紧了拳头,他看到画面里那个狞笑着用鞭子末端戳刺老人眼睛的修士,正是今早拖走那对母女的执法堂弟子之一!

而那个被数头妖犬活活撕扯吞噬的外门弟子,正是他情同手足、惨死的师弟!

画面陡然一变!阳光明媚,秩序井然的天门据点!古朴而威严的武神像矗立在城镇中心广场,散发着温润如玉、却又浩瀚无边的光芒,如同温暖的母亲怀抱,笼罩着整个城镇!凡人们不再是麻木的牲畜,他们在规划整齐的田地里充满希望地劳作,孩童在干净整洁的广场上无忧无虑地嬉戏奔跑,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安宁与笑容!

修士与凡人并肩劳作,甚至看到有气息强大的修士在田埂边恭敬地向一位老农请教耕种诀窍!

画面再转!是丰谷镇!那些曾经麻木如行尸走肉的“牧群”,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简陋的土墙上,用鲜血和炭灰涂写着震撼人心的标语——“与其为畜,不如成神!” !

影像捕捉到起义的瞬间,凡人们用简陋的农具、甚至赤手空拳,在武神像光芒的鼓舞下,冲向惊愕的妖兽监工!那压抑了千百年的怒吼,仿佛透过水晶壁,在铁匠铺内轰然炸响!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清剿队入侵天门据点时,武神像光芒大放的神迹!

温暖神圣的金辉如同潮水般涌过战场,光芒中,那些战死的修士身上的致命伤口飞速愈合,焦黑的皮肤褪去,断裂的肢体重生,茫然的双眼重新聚焦,焕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对武神无上的虔诚!

那温暖的光芒,那重获新生的奇迹,如同黑暗中骤然升起的太阳,释放出无穷的光与热,狠狠刺入陈伯和钱小二早已被冰封、被绝望填满的心湖深处!

水晶光芒缓缓熄灭,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陈伯压抑不住、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啜泣,以及钱小二粗重如牛、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看…看到了吗?二丫…还有…还有柱子…我的儿啊…” 陈伯老泪纵横,浑浊的泪水冲刷着脸上的沟壑,他颤抖的手指死死抠着墙壁上影像消失的地方,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仿佛灵魂都在泣血。

钱小二双目赤红,布满血丝,如同濒死的野兽。他猛地站起来,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希望”的激流冲击而剧烈颤抖。

他一把扯下腰间那柄象征着屈辱和压迫的低阶法剑,“哐当”一声狠狠砸在地上,剑身弹跳了几下,滚落到墙角。“我们…我们算什么?我们连他们养的狗都不如!是随时可以宰杀的肉!”

吴九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看着他们眼中那被仇恨点燃、又被希望之光照亮的火焰,知道火候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却如同战鼓般充满力量:“你们都看到了!白泽盟视尔等为血食资粮,视尔等性命如草芥!你们的亲人、朋友,甚至你们自己,都不过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但天门不同!武神不同!他们视凡人为手足同胞!那庇护之光,那死而复生的神迹,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不是画饼,那是你们触手可及的生路!”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如同火炬般照亮两人心中的阴霾:“如今,前线大战已起,白泽盟自顾不暇,爪牙尽出!这正是你们唯一的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与其在这绝望的牢笼里,像待宰的猪羊一样,等待着被送入血池,被那些妖魔吸干精血、啃噬骨肉,不如奋起一搏!为自己,为你们惨死的亲人,为这灰岩城千千万万被奴役、被践踏的同胞,搏一条生路!搏一个未来!”

“搏…一条生路?搏…一个未来?” 陈伯喃喃自语,浑浊的眼中,那沉淀了不知多少年的死灰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火星被彻底点燃了,并且开始熊熊燃烧!

他想起儿子被拖走前最后回头望他那绝望而愧疚的眼神,想起儿媳无声的泪,想起小孙女小丫可能面临的、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一股沉寂了数十年的血气,猛地冲上他枯槁的头顶!

“那神像…那光…真能护佑我等?真能…真能像画里那样,让死人…活过来?” 钱小二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种近乎贪婪的希冀,他受够了当“牧羊犬”的屈辱,更受够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活地狱!他渴望那光!

渴望那力量!渴望像影像里那些复活的修士一样,拥有反抗的力量!

“千真万确!” 吴九斩钉截铁,如同立下誓言。“但那庇护之光,需要你们亲手呼唤!需要你们在这片浸满血泪的土地上,竖起武神的象征!哪怕它只是一尊用最粗糙的石头、最破旧的木头堆砌的神像!只要它是你们心中对自由的渴望,对庇护的祈求所凝聚!只要你们真心呼唤,武神的光辉必将降临!这灰岩城,便能成为下一个青岩镇,下一个丰谷镇!”

陈伯浑身剧震,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回光返照般的、燃烧生命的决绝光芒,老泪纵横却字字铿锵,如同锈蚀的铁锤砸在砧板上:

“竖像!我们要给武神老爷竖像!就在这灰岩城!用老汉我这铺子里的废铁、用街坊们省下的口粮、用我们自己的血汗和骨头堆!也要堆出一座神像来!好!好!与其等死,不如一搏!老汉我活了六十七年,窝囊了大半辈子!今天,就为小丫,为我那苦命的柱子和他媳妇,为这灰岩城千千万万跟我一样苦命的人!豁出这把老骨头!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畜生!我们要活得像个人!我们要有神护着!”

钱小二也狠狠抹去眼角的泪和鼻涕,眼神变得如同淬火的精铁,冰冷而坚定。对吴九道:“吴大哥,算我一个!我知道内城几个跟我一样不甘心、受够了鸟气的外门兄弟!我知道牧养场守卫换班的空档和几条废弃的排污暗道!我还知道内城巡逻队丑时三刻会在西角楼偷懒打盹!竖像的地方我知道几个,又隐蔽又能聚人!这灰岩城,该变天了!老子要亲手把那帮畜生的‘牧羊圈’给砸了!给武神老爷立像!”

绝望的坚冰在无声中轰然崩裂,反抗的种子在血泪浇灌与希望之光的照耀下,于这片最黑暗、最污秽的土壤中,悍然破土,萌发出名为“星火”的、倔强不屈的嫩芽。

而竖立神像,这看似简单却意义非凡的行动,成为了他们反抗的第一个具体目标。

秘密的串联,如同地下奔涌的暗河,开始在这座绝望之城最阴暗的角落悄然涌动。

陈伯用他几十年积累的、为数不多但绝对可靠的人脉,在熟悉的穷苦匠人、老矿工中传递着隐晦的讯息;钱小二则利用身份之便和积压的怨愤,在外门底层修士和牧养场守卫中寻找着同路人。

他们悄悄收集着废旧的铁器、还算完整的石块、甚至偷偷藏下一点口粮,为那即将在黑暗中竖起的、简陋却代表着无限希望的神像做准备。

暗夜深沉如墨,但点点星火,已在灰岩城的心脏深处,悄然点燃。

它们微弱,却无比顽强,等待着汇聚成焚尽这腐朽牢笼的滔天烈焰,并点亮那第一座属于凡人的、简陋而神圣的武神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