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鸮那昏黄的老目中眸光颤动，他轻轻扶起林忆。
“好，为师应你。”
翌日，峰顶之上已经没了这对师徒的影子。
江书恒等人知道此事，也未做什么干预。
林忆的事儿他们大抵知道，同三阁首席并肩作战过，关系也颇为不错。
又有挽月阁的身份，再加上渡劫一战成名，在整个中州强者面前算狠狠的露了一个脸！就这，整个人族，估计有头有脸的不会招惹于他。
一些没头没脸的，比如劫道散修之流，怕是也干不过他。
没什么好担心的，大太上为宗门操劳了一辈子，也该让他出去走走了。
……………
极速遁光中！那速度！那极致的速度，猎猎的风，尽是刺激着这个老修士早已退化的感官！夜中鸮只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一般！
“忆儿啊！你这…你这纵地金光为何就能如此之快？！”
“啧，师尊，遁术这方面，整个大陆，弟子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二！！”
林忆大吼，他看着夜中鸮那原本无了人色的面孔上的红，夜中鸮却没有看见林忆眸中的落寞和决然。
波涛汹涌的神泪海中，师徒二人驾着一叶扁舟征服了惊涛骇浪。
夜中鸮亲眼看林忆灭杀了一个进入神泪海历练的，分神后期，血脉不凡的强大妖族。
暴风海眼中，夜中鸮双手紧紧攥着船沿，看着林忆单凭肉身之力驭舟，挣脱了那堪比分神大圆满的海眼吸力。
摘星阁中，林忆带着夜中鸮，同太星子对弈，也见到了在摘星阁进修，同样突破了分神修为的楚天策。
中州，北域边缘。
那常年冰封的雪山之上。
夜中鸮的身体和灵魂都已经衰弱到了极致。
但此时，那冰天雪地之中，夜中鸮却是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吃着林忆切成小块的鱿鱼须，喝着从摘星阁中带出来的烈酒。
“忆儿，你的修为看样子彻底稳固了，为师很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如今，算是你的巅峰状态。”
林忆又将一小盘鱿鱼须放在夜中鸮面前。
“是啊师尊，你看这山河之壮丽，岂不让人留恋。”
“留恋，却也握不住啊。”
夜中鸮伸手接过一片雪花，那雪花在他模糊的目光中缓缓融化于掌心。
“这就是诡力吗，你的力量，甚至可以支撑一个濒死之人，给予我无限的精力，陪你走到现在。”
“无所谓诡力与否。”林忆起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巅。
“师尊，可愿陪弟子，登顶。”
“走！”夜中鸮一口饮尽玉壶中的烈酒，猛然起身间，昏黄的老目中再次浮现峥嵘。
林忆则是攥住他的手腕儿，一老一少，就顶着那刺骨的寒风，渗人的冰雪，一步又一步的踏上了雪山之巅。
那一串长长的脚印，也很快便被冰雪覆盖，消弭于无形。
山巅之上，林忆负手而立。
雪染白了他的长发，染白了来时路。
夜中鸮站在他身旁，看着这幅壮丽的雪景，他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
这一刻，他真正的走到了尽头，目中，尽是洒脱。
“忆儿，为师，撑不住了。”
他盘坐在林忆身边，哪怕有林忆的诡力支撑，他也无法再站起来了。
“为师…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功法，术法神通，甚至为师那本命道器还不如你的枪，为师之身家，也没有你的丰厚。”
夜中鸮笑的颇为自嘲：“有时，我都在想，我配不配当你这个绝顶天骄的师尊。”
林忆也盘坐在夜中鸮对面，他轻声开口：“师尊若是不配，世间，便无人配了。”
“有你这句话，不管真假，为师，高兴。”
夜中鸮哈哈一笑，那苍凉的笑声震颤着漫天白雪。
“为师这身躯，大抵有半步合体的强度，你可以拿去摘星阁，制成傀儡，以摘星阁的手艺，一个半步合体的肉身，做成傀儡后，可拥合体初期的肉身威能。”
“也算，为师再护你一境。”
夜中鸮的语气开始急促，脸上也浮现出了病态的红，但那目光，却是越来越澄澈。
“为师之魂，会守为师最后之念，为你洗刷寒天劫毒，你莫要防备，这样才不至于浪费那本就不多的魂力。”
“为师感觉这本质上堪比半步合体的魂，起码能帮你冲刷两成的劫毒！这样的话，哪怕寒天劫毒再次爆发，你也能抵挡的住。”
林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夜中鸮。
“神霄宗…你能带着，其中也有不少还算可以的强者，天骄，算你之班底。”
“还有老二，他有破入合体境的希望，你若能帮，帮他一下，此人虽说脾气火爆，但也算忠肝义胆。”
“忆儿…”
夜中鸮轻呼，他抬手，想去摸林忆的头。
可指间，却也只触碰到了林忆的脸颊。
一滴老泪落下，定格于脸颊，化为冰晶。
“吾…徒…”
狂风翻涌，雪落下。
这个峥嵘一世的强者，寿尽而陨落。
而这一刻，那滔天的魂，带着他最后的执念离体而出，他的魂明明已经虚弱到无法凝形，却依旧遵循着他最后的念头。
洗去他之徒儿，灵魂中的寒天劫毒！
却不想！就在夜中鸮魂魄离体的瞬间，林忆目中骤然划过寒芒。
他一指点下间，夜中鸮之魂竟是在漫天黑气之下直接凝形！只不过，这魂，目色呆滞，他甚至，已经认不出林忆。
却还是朝林忆走来，依旧要去洗刷他的劫毒！
“师尊，您都陨落了，这身后事，可就不是您说了算了。”
林忆笑的温润。
其目中眼白消失，只存一片漆黑。
无尽的诡气瞬息散开，那白雪…转黑！天上，落下了黑色的雪！
黑色的血，夹杂着漫天黑色纸钱洋洋洒洒。
无尽的诡气涌入夜中鸮的神魂之中，伴随着那漫天的纸钱，其神魂…竟是在飞速强盛！
“吾为诡君，统御…诸天万诡！”
再次一指点落！一道诡秘的符文涌入夜中鸮之神魂，那神魂…彻底化为了诡魂！并且，拥有了其生前，巅峰之力！
只是这诡魂，完全效忠于林忆。
大概数百年，或者千年？在林忆的温养下，随着林忆的强大，他将再次找回曾经的记忆，化为，曾经的神魂。
诡魂对着林忆下跪，却被林忆托起。
反而，林忆单膝，对着诡魂，对着那依旧盘坐在那儿的身躯跪地。
“师尊，弟子…待您归来，再随弟子，登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