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有开灯,站在外面的青年在推门进来的那一刻似乎有片刻的犹豫,但是很快,这份犹豫就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无边的夜色里,称得上空荡的房间里可以清晰听到少年平稳而轻巧的呼吸。
他蜷着身体,如同初生的脆弱幼兽,小小一只缩在那堆由毛毯筑成的巢穴里,靠得近了才能看见他埋在毛毯间的一点黑色发顶,以及雪白柔软的侧颜。
披着满是夜色,谢澜缓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光影浮动间,他的衣角甚至还能依稀沾着没来得及处理干净的血渍。
谢澜并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他这是在提醒自己的小妻子,就像捕猎中的兽类一样,故意发出响动,恐吓自己那不听话的可怜的猎物。
房间里光线昏暗,谢澜却一下子就锁定了目标,他站在床边,安静地垂眸看向“熟睡”中的少年。
或许是他的目光存在感过强,某一刻,少年低垂如扇的眼睫颤了颤。
“你回来啦?”
从长梦中醒来的少年打了个哈欠,动作极其熟练自然地对着站在床边的男人伸出了手臂,态度亲昵地像是在求一个拥抱。
本就有些夸大的袖子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下去,悄然露出一段白生生的手臂来,毫无疑问,眼前的少年是好看的,谢澜的视线落在那片雪一样的皮肤上,线条分明的眉宇间凝了暗色,翻涌着,随时都要化作择人而噬的恶兽。
谢澜依旧安静地站着,头一次没有立刻给出回应,只是低声问他,“今天玩的开心吗?”
少年抬着的手臂僵了僵,眉宇间的倦怠之色一扫而空,他低头躲开谢澜的目光,细白的指节缠住了堆在身边的毛毯,“啊,我只是有点好奇,所以才出去逛了逛。”
几次下来,少年显然也学聪明了,知道死犟到底并不是什么好选择,而且谢家村的事情肯定瞒不过谢澜,还不如直接坦白,只是坦白时说的话需要艺术加工一下下。
这样想着,少年突然抬眸看了过来,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瞳里漾着水色,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阿澜不会生气的对不对?”
谢澜顿了顿,唇边的弧度加深了几分。
他的小妻子学聪明了啊,为了哄他,居然连这样的话术都学会了。
谢澜的指尖落在少年的脸侧,冷笑着拨开了那几缕散落的碎发,并没有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他,“然后就逛了一整天?”
姜然从来都不听话,谢澜不喜欢他出去乱走,但他从来就没真的严格执行过这个约定。
谢家村就那么多,只要谢澜想,姜然做的一切都瞒不住他,所以大多时候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个人之间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直到今天,那层表面的平和假象终于被彻底撕碎。
谢澜气的从来不是他外出这件事,而是他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以前也就算了,偏偏是这种时候……
谢澜差一点就疯了,不,他已经疯了。
在他找遍整个谢家村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小妻子的时候,他就疯了。
他该执行自己之前说的话才对,抓住他,锁住他,让他没有一点机会再离开自己的视线,让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永远只会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反正他会一直护着他,所以多余的东西就没必要了吧?
谢澜的视线在少年空空如也的脖颈,以及埋在毛毯里的双腿上流转。
极端的爱欲翻涌着,催生出更加粘稠阴暗的情绪,蠢蠢欲动地预备着随时撕碎剩下的最后一点理智。
可最后他只是拈着指尖的那缕碎发,敛去了眸底晦暗而危险的情绪,“姜然,我记得我提醒过你。”
意识到事情不对,姜然下意识地想要往后躲,却没想到他的这个小动作一下子刺到了某人那过分敏感的神经,几乎是瞬间姜然的肩膀就被按住,然后就被按进了那个冰冷的怀抱。
谢澜用的力道极大,几乎要勒碎他的骨头。
姜然吃痛地挣扎起来,他是真的有点怕了谢澜这个精神病,“放开我,你,你不要这样……”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谢澜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冰冷惨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少年修长的脖颈,“也许这样,你就会长点记性了吧?”
撕开了白日里的伪装,谢澜平静地将自己发癫的内里摊开在了姜然面前。
他的指尖很冷,带着夜里特有的寒意,砸下的每一个词句都在暗示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囚禁自己的妻子。
“你喜欢什么颜色呢?黑色?还是说你喜欢更鲜艳一点的?”
谢澜这个疯子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完全不管自己小妻子此刻眼底的震惊。
姜然人都傻了,尤其是在看到对方真的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环扣时。
“你们确定这种任务剧情是正常的吗?其他任务者也会打出这种支线吗?!”
011,011根本不敢说话。
傻孩子,哪里有什么其他任务者……
谢澜将那只环扣递到了姜然眼前,覆盖在外层的黑色皮革随着他的动作晃过一丝隐晦内敛的光泽,“这个东西很早之前我就准备好了,不要怕,不会痛的。”
黑色的颈圈大小刚好,内侧附了柔软的茸毛,以确保不会弄伤佩戴者。
他的小妻子皮肤这样的白,戴上这个一定好看极了吧?
看清谢澜真的想让自己戴上这种东西,姜然已经被惊得快背过气去了,他只是反应迟钝,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眼看着谢澜真的要将那东西安到自己的脖子上,姜然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不是演的,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不要,又不是我的错!”
他都往回走了,又不是他想遇到那种东西,凭什么要这么对他?
少年又气又急,湿漉漉的眼尾红了一片,整个人都在抖。
指尖触到那片湿润的瞬间,谢澜猛地清醒过来。
下意识的慌乱神情出卖了他,他忙将手里的东西丢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红了眼睛的少年。
但还不等他说话,砰的一声巨响,房间角落里的那只衣柜大门突然被踹开。
下一瞬,锋利的短刀刀刃就贴上了谢澜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