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的警报声像钢针扎进耳膜时,苏瑶的指尖正悬在“复制”键上方。
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红色警告条——“系统入侵:所有出口锁定”,后槽牙重重咬合。
三个月前后勤处第一次遭遇网络攻击时,她跟着技术兵蹲守了三天三夜,这警报声的频率比那次高了0.3赫兹,是更精密的远程操控手段。
“一队往左,二队跟我!”她扯下耳麦吼了半句,突然意识到通讯可能被监听,又迅速改了口,“找通风管道!”队员们撞翻实验台的声响里,她瞥见监控屏上走廊尽头闪过几道黑影,热成像仪的红光在墙上投出扭曲的人影。
备用控制室的门是她用实验钳撬开的,金属摩擦声刺得人牙根发酸。
门内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她反手锁上门,背抵着冰凉的门板缓了两秒。
目光扫过墙角积灰的控制台时,墙上那幅照片突然撞进视线——七年前父亲带队执行任务的合影,背景里的防空洞穹顶纹路,和此刻头顶的照明灯布局分毫不差。
照片边缘泛着黄,苏建国穿着旧作训服站在中间,肩章磨得发亮,左眉骨处有道浅浅的疤——那是她十岁那年,他带她爬后山时被野藤刮的。“爸...”她指尖轻触照片里男人的眉眼,喉头发紧。
警报声突然变调,变成刺耳的长鸣,她猛地缩回手,照片背面掉出张纸条,墨迹晕开的“海澜号”三个字,和陈秘书抽屉里那张的字迹如出一辙。
耳麦里突然传来电流杂音,孙副官的声音劈裂着挤进来:“苏处!
监听到加密频道,’蓝雀已就位,猎物入笼‘——“话音戛然而止,接着是刺啦刺啦的噪音。
苏瑶扯下耳麦砸在地上,金属外壳迸出火星。
她摸向腰间的微型引爆器,A3预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引爆旧发电机制造混乱,趁烟雾从通风管道撤离。
父亲出事那晚,他也是在22:59接到紧急通知,说防空洞有突发情况。
“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楚督察的名字跳出来。
苏瑶接通的瞬间,对面传来急促的喘息:“你现在在哪?
快离开那里!
军情局密函说’金鹰‘启动倒计时72小时,目标是你——“
“轰!”
爆炸声比她按下引爆器的动作还快半秒。
备用控制室的窗户震得嗡嗡响,烟雾顺着门缝涌进来,呛得人睁不开眼。
苏瑶用袖口捂住口鼻,踹开虚掩的门,走廊里全是灰白色的烟雾,能见度不到两米。
她贴着墙往出口挪,军靴踩过碎玻璃的脆响被警报声盖过,直到那道身影突然从烟雾里浮出来。
穿藏青便衣,身形微驼,右手习惯性地插在裤袋里——那是父亲当年的习惯,说这样摸枪快。
苏瑶的脚步顿在原地,喉咙像被人攥住。
男人抬起头,面容在烟雾里模糊成一片,但左眉骨那道疤清晰得刺眼。
“瑶瑶,你还好吗?”
声音比记忆里低沉,带着点沙哑,却和她十二岁生日那晚,父亲蹲在她床前说“爸爸明天要出任务”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苏瑶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掌心,内衣暗袋里的U盘硌得肋骨生疼。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混着远处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还有烟雾里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和父亲最后一次抱她时,身上残留的火药味,分毫不差。
实验室方向的火势开始蔓延,火舌舔着天花板的电线,爆出噼啪的响。
苏瑶盯着男人的眼睛,那里面有她熟悉的温软,像小时候她发烧时,父亲用凉毛巾敷她额头的眼神。
但她的后颈在发烫,那是多年侦察训练养成的直觉——危险,就在眼前。
“爸...”她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
男人的手从裤袋里抽出来,掌心躺着枚银色的徽章,是苏建国当年所属特勤队的队徽,边缘刻着“战隼07”四个字。
七年前父亲“自杀”现场,警方说他随身物品里没有这枚徽章,说他是畏罪销毁证据。
走廊尽头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追击者的脚步声更近了。
男人突然冲她笑了笑,那抹笑和记忆里每个送她上学的清晨重叠:“跟我走,瑶瑶,爸爸带你回家。”
苏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望着男人身后越来越亮的火光,听着远处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突然想起千里之外那座高楼上,有双眼睛正盯着监控屏上她的名字。“天眼”系统启动的提示音,此刻正顺着通讯卫星,穿透层层云雾,在她的意识里炸响。
“好。”她听见自己说。
烟雾里,男人伸出手。
苏瑶看着那只手,看着手背上熟悉的淡青色血管,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父亲旧笔记本里翻到的话:“如果有天我站在你面前,别信眼睛,信这里。”她的手按在胸口,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追击者的影子已经映在烟雾里,男人的手离她只剩十厘米。
苏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间翻涌的酸意,将手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