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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玉京率领丐帮长老刚刚离开之时,陈友谅忽地转向另一边侍立的文官,“给大都的孛罗帖木儿发密信,告诉他,只要他能说服元帝,速派大将张良弼率精锐铁骑南下,袭扰朱元璋江北根基,解我鄱阳之围,朕……朕愿将江西行省赋税的三成,献于孛罗丞相!不,五成!连续十年!”说出“五成赋税”时,陈友谅的牙齿几乎咬碎,这是他最后的、近乎刮骨吸髓的买命钱!

命令传下,在陈友谅身边负责传递消息的玄冥死士如同两条毒蛇,带着陈友谅最后的希望与疯狂的赌注,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浓雾弥漫的夜色之中。他颓然坐回宝座,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目光死死盯着舱外翻滚的雾气,仿佛要穿透这厚重的绝望,看到一丝渺茫的生机。

……

然而,命运早已为他编织好了最后的绞索。

通往大都的隐秘驿道上。一道黑影快得如同没有实体的幽魂,在元军严密巡逻的间隙中飘忽而过,无声无息地潜入了一处戒备森严的驿站密室。片刻之后,那道黑影又如轻烟般消失,只留下桌上烛火微微晃动了一下。密室内,那份原本写着“请速调张良弼部南下”的陈友谅密信,内容已被一种奇特的药水洗去,重新写上的,是笔迹几乎可以乱真的“速调王保保部……”

数日后,当这份被偷梁换柱的“元廷谕令”辗转送到陈友谅手中时,他只看了一眼,便觉一股逆血直冲顶门!

“王保保?!哈哈哈……王保保!”陈友谅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狂笑起来,笑声凄厉癫狂,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绝望!他猛地将那份谕令撕得粉碎,狠狠摔在地上,犹不解恨,又用脚疯狂践踏!“孛罗,你这头喂不饱的豺狼!朱元璋,宋青书,你们好毒的手段!王保保……他早已暗中投靠了朱元璋!让他来接应朕?这是接应朕去死!去给朱元璋献上朕的人头!哈哈哈……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他状若疯魔,双目赤红如血,猛地拔出腰间佩剑,疯狂劈砍着舱内一切可见之物。屏风碎裂,桌椅崩飞,价值连城的瓷器化作齑粉!亲卫们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无人敢上前劝阻。张定边闻讯,来,看着眼前这癫狂的一幕,看着陈友谅眼中那彻底燃烧殆尽的最后一点光亮,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主公最后一丝理智,已被这致命的一击彻底摧毁。

……

希望彻底破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骆驼。军中彻底断粮,连“吞吴号”上的储备也已告罄。饥饿如同最凶猛的瘟疫,迅速瓦解着残存的意志。士兵们开始偷偷宰杀战马,挖掘湖中腐烂的水草充饥。哗变如同地底涌动的暗流,随时可能爆发。

八月壬戌,黄昏。残阳如血,将整个鄱阳湖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赤金。雾气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粘稠。

陈友谅身披金甲,外罩那件已经沾染了不知多少血污和尘土的明黄龙袍,手持一柄沉重的斩马刀,站在“吞吴号”高高的船楼上。他环视着下方仅存的、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绝望的士兵和残破不堪的战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死寂的灰败和一种近乎凝固的疯狂。

“将士们!”他的声音嘶哑干裂,却用尽全身力气吼出,如同破锣般在死寂的湖面上回荡,“朱元璋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鄱阳湖!要把我们像猪狗一样饿死!你们甘心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湖水拍打船体的呜咽。

“朕不甘心!”陈友谅猛地举起斩马刀,刀锋在残阳下反射出刺眼的血光,“朕是大汉皇帝,是真龙天子!岂能葬身鱼腹!?今日,随朕——杀出去!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活!冲不出去,死!杀——!!!”

最后一声“杀”字,他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如同垂死巨兽的咆哮,凄厉、疯狂、绝望!他猛地挥刀,斩断了系在桅杆上的一面破败帅旗!

这声绝望的嘶吼,如同点燃了最后的火药桶。残存的陈军士兵,被饥饿和恐惧折磨得早已麻木的神经,被这“活”字瞬间点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理智,他们如同被驱赶的兽群,发出了最后的、混乱的咆哮。残存的战船,无论大小,无论完好与否,都如同离弦之箭,在陈友谅“吞吴号”的带领下,朝着湖口铁锁的方向,发起了最后的、决死的冲锋。没有阵型,没有章法,只有一股彻底绝望的疯狂。

“吞吴号”巨大的船体,如同疯魔的史前巨兽,开足马力,不顾一切地撞向湖口方向。船头包覆的沉重铁锥,狠狠撞在前方阻挡的、一艘早已沉没的明军巨舰残骸上。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沉船残骸被撞得四分五裂。木屑、铁片、腐朽的尸骸漫天飞溅。“吞吴号”船头也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剧烈地震颤着,速度骤减。然而,它庞大的身躯依旧蛮横地碾过残骸,继续前冲!

“放箭!火油!震天雷!”湖口明军壁垒上,徐达冰冷的声音响彻云霄。

刹那间,死亡的暴雨倾盆而下!燃烧的火箭如同密集的流星火雨。浸透火油的棉絮、木排被点燃,如同巨大的火球被投石机抛射过来,更有无数拳头大小、冒着青烟的震天雷如同冰雹般砸落在陈军冲锋的船队之中。

轰!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震得湖水沸腾。冲在最前面的十几艘陈军小船瞬间被烈焰吞噬,化作漂浮的火炬。士兵惨叫着跳入火海,又被冰冷的湖水吞没。浓烟滚滚,遮蔽了视线,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恶臭。

“吞吴号”巨大的目标成了最好的靶子,无数火箭钉在船帆、船舷上,迅速引燃。震天雷在甲板上爆炸,将舱室炸开巨大的窟窿,火焰迅速蔓延,整艘巨舰如同移动的巨大火炬,在浓烟和火海中艰难地、疯狂地向前突进。

陈友谅站在燃烧的船楼上,金甲映照着火光,脸上满是烟灰,眼神却空洞而疯狂,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最后一道横亘在自由与毁灭之间的、闪烁着暗红光泽的玄铁巨链。那是徐达熔铸九阳真力打造的终极枷锁,只要能撞开它……

“撞过去!给朕撞过去!”他嘶吼着,声音淹没在爆炸和惨嚎中。

就在“吞吴号”带着焚天之焰,如同陨星般撞向玄铁巨链的刹那!

侧翼浓雾与烟火交织的混乱水域中,一支规模不大却极其精锐的舰队,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突然撕开了混乱的战场。为首旗舰上,飘扬着一面醒目的苍狼战旗,船头立着一人,银甲白袍,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正是——王保保。

“奉旨讨逆,诛杀陈友谅!”王保保清朗的声音以内力送出,清晰地穿透战场的喧嚣。

他手中令旗一挥,麾下舰船万箭齐发。目标并非明军壁垒,而是正全力冲向玄铁锁链、侧翼洞开的“吞吴号”。

噗噗噗噗——!密集的箭雨如同死亡的蝗群,狠狠钉在“吞吴号”燃烧的侧舷。许多正在甲板上救火、或者操控巨舰冲刺的陈军士兵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下。

“王保保——!!!”陈友谅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怨毒和绝望的咆哮。他看到了那面苍狼旗,看到了那张冷峻的脸。这个他重金“请来”的“援兵”,此刻正用最锋利的箭矢,给予他致命的一击。这比朱元璋的刀,更让他痛彻心扉。这是命运最恶毒的嘲弄!

“陛下小心!”一直护卫在侧的张定边,不顾重伤,猛地扑向陈友谅,用自己残破的身躯挡在他侧前方。噗噗几声,几支劲箭深深射入张定边的后背,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却死死撑住。

陈友谅被张定边一撞,踉跄后退,恰好避开了几支射向他咽喉的冷箭。他看着挡在身前、后背插满箭矢、血染重衣却依旧如山岳般挺立的张定边,看着那面越来越近、代表着最后希望的玄铁巨链,看着侧翼王保保那冰冷嘲讽的眼神,看着周围已成一片炼狱火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彻骨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疯狂。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手中的斩马刀,“当啷”一声脱手掉落在地。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烧得滚烫的船楼栏杆上。目光空洞地扫过这燃烧的巨舰,扫过浴血死战的残兵,扫过张定边染血的背影……最后,落到了自己手中那张不知何时又被他紧紧攥住的、泛黄的“水龙吟”图纸上。

图纸边缘,已被火焰燎焦卷曲。上面那些精细的、象征着智慧与力量的螺纹,在火光映照下,扭曲得如同嘲讽的鬼脸。

郭靖……黄蓉……他脑中闪过那两个早已逝去的名字。当年襄阳城头,他们是否也经历过这般绝望?不……他们没有。他们至少……是站着死的……为了信念……而自己呢?机关算尽,勾结蒙元,弑主篡位……到头来,依旧是这水波荡荡的鄱阳湖……依旧是……穷途末路……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如同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他。

就在这心神失守、万念俱灰的刹那!

“陈友谅——!还我袍泽命来——!”

一声蕴含着滔天血仇、如同九霄雷霆般的怒吼,撕裂了所有喧嚣。却是来自明军壁垒的方向。

正是常遇春。他立于一艘快如疾风的艨艟船头,赤色战甲浴血,宛如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之神!他双臂肌肉虬结如龙,一张巨大的铁胎弓已被他拉成了近乎满月的极限。弓弦紧绷欲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支通体黝黑、箭头闪烁着幽蓝寒芒、仿佛凝聚了九幽寒冰与地狱烈焰的特制破甲狼牙箭,蓄满了常遇春毕生修为的九阳真力、无数战死明军将士的滔天怨气、以及为汉家山河复仇的决绝意志!箭尖,如同死神的凝视,牢牢锁定了“吞吴号”船楼上那个失魂落魄的明黄身影!

与此同时,一道青影如惊鸿照影!宋青书施展逍遥御风,踏浪二老,紧随常遇春战船,周芷若率领的峨眉九宫莲华阵,剑光如怒放的白莲,在混乱的战场中清开一条血路,剑气纵横,将陈友谅身边最后几名试图扑上来的死士高手瞬间绞杀!

陈友谅仿佛被那声怒吼惊醒,茫然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浓烟与火光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依旧清晰地看到了——常遇春那双赤红如血、燃烧着焚天之怒的眼眸,看到了那支仿佛跨越了时空、带着宿命般审判气息的、闪烁着夺命幽蓝寒芒的箭矢。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他看到常遇春扣弦的手指,在残阳如血的背景中,如同慢动作般…松开。

嘣——————————!!!!!!!

一声无法形容的巨响,超越了雷霆,超越了世间一切声音!那是弓弦炸裂的悲鸣,是复仇意志的咆哮,是历史车轮碾过血肉之躯的残酷碾压。弓弦剧烈震颤的残影尚未消失,那道凝聚了所有毁灭力量的乌光,已经撕裂了空间!

空气被极致的速度和力量挤压、灼烧,发出刺穿灵魂的尖啸!箭矢所过之处,浓烟被洞穿,火光被劈开,留下一道真空的、扭曲的轨迹!目标,直指陈友谅的心口!

陈友谅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死亡的冰冷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他想躲,身体却如同被钉在原地;他想喊,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所有的野心,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挣扎,在这一箭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噗嗤——!!!!!!!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血肉与骨骼被强行撕裂贯穿的恐怖声响!

箭矢精准无比地贯入陈友谅的后心。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前冲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他脸上的茫然、不甘、恐惧,瞬间定格。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到一截染着自己滚烫帝王之血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箭簇,从自己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龙袍前胸,透体而出。温热的血,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地喷溅出来,迅速浸透了那象征着无上权力与野心的龙袍,在残阳与火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妖异而悲怆的暗金色。

“呃……”他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模糊的、意义不明的气音。视野开始旋转、模糊、发黑,如同坠入无底深渊。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巍峨的襄阳城头,残阳如血,郭靖沉稳如山的身影矗立在那里,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的迷雾,静静地注视着他。黄蓉依偎在旁,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洞察一切的叹息……还有……那张被他紧紧攥在左手、此刻正缓缓飘落的泛黄图纸……上面那些精细的螺纹,在血色残阳的映照下,扭曲、放大,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的光斑……

一代枭雄,身躯剧烈地晃了晃,如同被狂风折断的枯树,带着无尽的遗憾、不甘与那点终于熄灭的野火,重重地、面朝下扑倒在那象征着帝王野心的“吞吴号”燃烧的船楼甲板之上。那枚睚眦扳指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叮当一声滚到一边。那张飘落的“水龙吟”残图,被喷涌而出的、尚带体温的帝王之血迅速浸透、濡湿,紧紧贴在了冰冷的、沾满血污与烟灰的甲板上。

“汉王……驾崩了——!”一声凄厉绝望到极致的尖叫,如同最后的丧钟,带着无尽的恐惧和崩溃,撕裂了鄱阳湖黄昏的苍穹。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喊杀声、爆炸声、惨嚎声……所有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唯有火焰燃烧木料的噼啪声,以及湖水呜咽般的拍打声,成为这片血色天地间唯一的背景音。

残阳彻底沉入浩渺的烟波。无边的黑暗,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笼罩了这片埋葬了枭雄、吞噬了数十万生灵的浩瀚水域。唯有一支深深钉在甲板血泊中、箭羽兀自微微颤动的黝黑狼牙箭,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幽冷而永恒的光芒,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惊心动魄、决定了华夏气运走向的——困龙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