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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刚像一头发狂的犀牛,从地上一跃而起!他抄起脚边那根沉重的金属棒球棍,双手死死握住,手臂上青筋暴突,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排高大沉默的书架,狠狠地抡了过去!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球棍重重地砸在书架的木质侧板上!厚实的木板瞬间开裂,碎木屑四散飞溅!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书架都猛烈地摇晃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书籍如同被惊醒的鸟群,哗啦啦地倾倒、滑落!

但这仅仅是开始。

“去死!都他妈去死!”他嘶吼着,声音破碎而疯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血沫。他不再看目标,只是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球棍,像一台失控的破坏机器!

“砰!”一本厚重的《梦的解析》被拦腰砸中,硬壳封面瞬间碎裂,泛黄的书页如同雪片般爆开!

“哗啦!”又一排书被球棍扫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咔嚓!”他跳起来,狠狠一棍砸在一个书架的隔板上!木屑纷飞,隔板应声断裂!

“你们懂什么?!你们写过这个吗?!写过一个人吗?!”他一边疯狂地挥舞,一边歇斯底里地咆哮质问,仿佛那些沉默的书籍是活着的敌人,“写啊!写给我看啊!告诉我怎么活!说啊!!”

“哐!哗啦——”

“砰!咔嚓——”

“说啊!你们这群骗子!废物!狗屁不如的东西——!”

球棍带着千钧之力,毫无章法地砸向一切够得着的目标。书架侧板、隔板、摇摇欲坠的书本……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木材断裂的脆响、纸张撕裂的刺耳噪音,以及书籍重重砸落地面的闷响。灰尘被狂暴的气流搅动,如同浓雾般升腾弥漫,呛得人无法呼吸。碎裂的纸片、断裂的硬壳封面、扭曲变形的书页……像一场暴风雪,在这片小小的区域里疯狂地席卷、飞舞。

他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汗水混合着灰尘,在他脸上冲刷出一道道污黑的痕迹。手臂早已酸痛麻木,虎口被震裂,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球棍的握柄,黏腻湿滑。但他浑然不觉,仿佛只有这毁灭性的发泄,才能稍稍填满那吞噬一切的、冰冷的空虚。

终于,伴随着一声更响亮的“轰隆”巨响,一个承受了太多重击的书架,再也支撑不住,如同醉汉般倾斜着,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倒了下来!重重地砸在旁边的另一个书架上!

“轰——哗啦啦啦——!!!”

如同多米诺骨牌的起点,两个书架带着上面残存的书本,一起砸落在地!掀起一股更加浓密的、遮天蔽日的灰尘巨浪!整个阅览大厅似乎都在这毁灭的轰鸣中颤抖了一下。

林刚被那巨大的冲击波和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连连后退,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他拄着球棍,弯着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淌下,滴落在布满纸屑和木屑的地面上。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灰尘和血腥味。

眼前一片狼藉。两个巨大的书架彻底倒塌,书籍的“尸骸”堆积如山,破碎的纸页覆盖了厚厚一层。灰尘还在缓缓沉降,如同为这场毁灭献上的挽歌。他刚才疯狂发泄的区域,已经变成了一个由断裂木材、碎裂纸张和扭曲金属构成的废墟。

狂暴的怒火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更加冰冷刺骨的疲惫和……空虚。一种耗尽了所有力气,却发现敌人依旧无形的无力感。他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身体晃了晃,手中的球棍“哐当”一声脱手掉在地上。

他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覆盖着厚厚纸屑的地面上。膝盖撞击地面的钝痛似乎都感觉不到了。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灰尘里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他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粗重的喘息。

世界,依旧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这巨大的、被破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异常清晰,异常……孤独。

他赢了?他打败了那些无用的书?不。他输得一塌糊涂。他只是在对着虚无挥拳,对着自己内心的深渊咆哮。

他缓缓地抬起沾满灰尘和汗水、甚至还有几点自己鲜血的手,捂住了脸。冰冷的、带着血腥和尘土味道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皮肤。身体深处,那被压抑了太久、被绝望和暴怒暂时冻结的酸楚,此刻再也无法遏制,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垮了最后的堤坝。

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指缝间汹涌而出。一开始只是无声的滑落,浸湿了掌心的污垢。紧接着,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像受伤幼兽的悲鸣。肩膀无法控制地耸动起来,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没有号啕大哭,只有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悲恸。眼泪混着脸上的汗水和灰尘,冲刷出道道泥泞的沟壑,滴落在身下破碎的书页上,留下深色的、迅速晕开的湿痕。他死死捂着脸,仿佛要将自己窒息在这片亲手制造的废墟和尘埃里。每一次抽泣,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灰尘缓缓沉降,光线更加昏暗。图书馆彻底沉入了深沉的黑暗,只有几缕惨淡的星光,透过最高处破损的穹顶玻璃,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勉强勾勒出巨大空间里那些扭曲的轮廓。

林刚的抽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身体偶尔无法控制的、细微的抽搐。极度的疲惫和情绪的巨大消耗,像沉重的铅块压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掏空的躯壳,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木然地放下捂着脸的手,脸上污迹斑斑,眼睛红肿。目光空洞地落在眼前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废墟上。倒塌的书架、堆积如山的书籍残骸、铺满地面的纸屑……一片狼藉,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纸张和木头的白色,在昏暗中,刺入了他的视野。

就在他跪倒的地方前方不到半米,一堆被砸得稀烂的心理学书籍残骸的最上面,躺着一张小小的纸片。

它没有被完全埋在下面,反而被刚才书架的倒塌或书籍的滑落掀到了表层。它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缘已经磨损起毛,微微发黄卷曲。但它的材质似乎比普通书页要厚实一点,像是从某个笔记本或便签本上撕下来的。在周围一片灰暗破碎的背景中,这点突兀的、相对完整的白色,显得格外扎眼。

林刚空洞的眼神,被那点白色吸引,焦距一点点凝聚起来。他盯着那张纸片,足足有十几秒钟,没有任何动作。大脑似乎被刚才的崩溃掏空了,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也无法理解那是什么。

只是……一张纸?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手臂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每一个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沾满灰尘、汗水和干涸血迹的手指,颤抖着,一点一点地接近那张纸片。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它。冰凉的,带着纸张特有的粗糙感。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几片压着它的碎纸屑下抽了出来。

纸片不大,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他下意识地将它凑到眼前,借着穹顶洒下的那点微弱的星光,努力辨认着。

纸片很皱,上面用某种深蓝色的墨水写着字。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匆写就,笔划有些歪斜,最后一笔甚至拖得很长,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仓促和……决绝?

林刚眯起红肿酸涩的眼睛,瞳孔在昏暗中努力地放大,捕捉着那些模糊的笔画。

一个数字。

一个“七”。

一个汉字。“号”。

两个字。“仓”。

再一个汉字。“库”。

三个字。“有活”。

最后一个字。“人”。

他的呼吸,在辨认出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彻底停滞了。

心脏,那刚刚还在绝望中缓慢跳动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一缩,随即疯狂地、毫无规律地、剧烈地撞击着胸腔!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去,留下一片冰冷的麻木和尖锐的耳鸣。

他死死地捏着那张小小的、皱巴巴的纸片。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几乎要将它碾碎。

纸片上的七个字,如同七个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的视网膜,深深烙印在他一片空白的大脑里:

>七号仓库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