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脸上刚露出“果然如此”的了然笑容,正准备接话。
沈予欢却话锋一转:“不过,关于这笔稿酬本身,我还有一个想法,我写这本书的初衷,并非为了个人牟利,而是希望它能真正帮助到那些渴望学习中医、却又苦于入门无径的学子。所以,这笔稿酬,我个人分文不取。”
她顿了顿,清晰地继续说道:“我希望能将这本书未来的全部稿酬收益,单独设立为一个中医传承与发展基金。这笔基金将专门用于资助中医药院校中那些家境贫寒但品学兼优的学生,或者也可以用于支持那些致力于中医普及教育和方法创新的小型研究项目。”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片刻。
郭毅都愣了一下,颇为意外地看向沈予欢。
予欢竟然要将这笔预期不菲的稿酬全部捐出,设立基金?
“沈医生,”赵启明回过神来,面色凝重地看着沈予欢,语气恳切:
“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明白,你的这本书虽然是一本医学读物,大概率不会像文学读物那样畅销,但这本书内容基础扎实,深入浅出,是绝佳的中医入门读物,极有可能被众多中医药院校选为基础教材,在这种情况下,预期稿酬绝不是小数目,我希望您能认真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的决定是认真的,”沈予欢笑道,语气平和却坚定。
众人!!!
在场几人怔愣半晌后,脸上都露出由衷的敬佩之色。
赵启明和王修文感触尤深。
他们对沈予欢的重视,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这本书虽然是入门级别,但质量极高;
另一方面,也是主要有上级领导的指示,再加上沈予欢本身“神医”的名望,于公于私都值得他们郑重对待。
但是不清楚她的为人,所以也就这样了。
然而此刻,亲眼见识到她的为人,听到她说的话,竟有如此胸怀与格局,两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超越利益的敬重。
二人对视一眼,赵启明忍不住笑道:“沈医生,您实在是一位令人肃然起敬的医者!”
“您言重了,我只是做一点力所能及、问心无愧的事情而已,”沈予欢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哈……”
“沈医生,要不然你给我们讲讲你这个什么基金的运作?以前没听说过……”
“可以啊!”沈予欢满口答应,然后就着基金的管理运作细节又聊了一会儿。
沈予欢和郭毅一同将赵启明二人送走。
等他们离开后,郭毅看向沈予欢的目光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与复杂情绪。
沈予欢知道是为什么,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问:“郭主任,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哈哈哈,”郭毅闻言大笑,“那倒没有,就是觉得……你这胸襟气度,实在让人佩服啊!”
郭毅自问,若换作是他,能否做到?
或许最终也能,但应该做不到像沈予欢这般干脆利落,毫无留恋。
……
老家是另一番光景。
过年时,沈父沈母和沈予才特意提前回家,满心指望等着沈予明和林珍珍从京市回来,向他们要钱打点沈予才转正的事。
万万没想到,沈予明一家压根没回来,把沈父沈母和沈予才气得够呛。
沈予才在除夕当晚就憋着一肚子火回了县城,沈父沈母要面子,怕就这么回了县城挨村里人说,所以愣是在老家待到了年初四才回的县城。
只是气归气,沈予才的工作问题依然是他们老两口的头等大事。
他们四处向亲戚朋友借钱,同时更加拼命地干活,希望能多挣点钱。
这天,天色已晚,沈父沈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属院。
上楼梯时,几个邻居照常打招呼:“沈大叔,沈大婶,才下班啊?”
“嗯,”沈父沈母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他们累得饥肠辘辘,实在没精神寒暄,也因此没留意到邻居们脸上那看好戏的神情。
走到家门口,只见房门紧闭,里面黑灯瞎火,显然没人。
王安悦自去年带着孩子回娘家后,就再没回来过。
过年后,因没能从沈予明那里拿到钱,沈予才的脾气越发乖戾,在家动不动就冲老两口发火,人也经常往外跑。
不用说,肯定是去他岳父岳母那里了。
老两口掏出钥匙打开门,望着漆黑冰冷的屋子,只觉满心凄凉。
沈母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骂了起来:“王安悦这个丧良心的,哪有这么当儿媳妇的?一点规矩都不懂!我们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进这么个搅家精!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沈父听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呵斥:“行了!骂给谁听?人家又不在,净让街坊邻居看笑话!省点力气吧!”
“太命苦了太命苦了,”沈母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赶紧做饭去吧,做点面条吃,再打个鸡蛋,太饿了,”沈父说道,他感觉自己都快要饿晕过去了。
沈母当即骂他饿死鬼,正要起身去厨房,一听到沈父还要吃面条还要打鸡蛋,她整个人又炸开了锅:
“你疯了?那面贵着呢!还有鸡蛋,你以为还像以前那样,家里没了可以回乡下去拿?拿不了了!人家现在在京市吃香的喝辣的都不回来了!咱们的鸡蛋要是吃完了,就得上街买,那要钱的呀!不是说好了要省点钱给阿才弄工作的事情吗?你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咱们随便弄点糊糊吃就得了!”
沈父被噎了一噎,叹了口气,没什么力气再争执了:“行吧,那你看一下弄点什么对付一口吧。”
沈母这才去了厨房,刚忙活了一半,就听到门外传来声响。
一个开朗的声音响了起来:“妈,我回来了。”
是沈予才的声音。
“唉,回来了,”一听到沈予才的声音,在厨房忙活的沈母瞬间忘记了刚才和沈父的争执,欣喜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然后就看到了沈予才跟王安悦一块回来了。
一看到王安悦,沈母的面色便顿了一顿。原本因为儿子回来而绽放的笑容,瞬间就沉了下去:“哟,你也回来了。”
“妈,您怎么这个态度呢?”王安悦还没说什么,沈予才就不乐意了。
“我怎么了?我就这个态度!她爱回不回的,”沈母嘴硬地说道,但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沈父倒是眼尖,看到了沈予才手上拎着的一个食盒,隐约空气中还传来了香味。
饥肠辘辘的他几乎第一时间就闻到了这股肉香。
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食盒,问道:“你们拿什么东西回来了?”
“噢,这个啊,”王安悦笑眯眯地说,“今天我们在我爸妈家做饭庆祝了一下,我爸妈说让我们装一些回来给你们。”
她一边说,一边将食盒递给沈母。
沈母没接,警惕地看着王安悦。
她爸妈竟然会主动给他们装肉菜回来?开什么玩笑?两家人都闹成什么样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