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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青铜尸棺 > 第132章 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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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成功了?!” 胖子失声惊叫,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让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不会这么容易成功的。”

葛云衣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虚妄的假象。

她冰蓝色的眼眸没有离开那只挣扎的手,但目光仿佛穿透了蛹壁,看到了更深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银月寨的蛊术…并非直接赋予永生。而是一条…以‘人性’为薪柴铺就的、通往腐朽的‘长生’绝路。”

她的话语在死寂的村子和银蝶振翅的沙沙声中回荡,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穿透力:

“其核心,在于一种名为‘银蝶蛊’的邪异共生体。”

葛云衣的目光扫过那些在蛹壁和残骸间飞舞、翅膀上人面扭曲的银蝶,

“此蛊非蝶,乃是一种被秘法培育、蕴含奇异辐射能量与再生因子的…活体媒介。它被植入宿主体内——通常是濒死绝望者,或是被蛊惑的‘自愿者’。”

她的视线落回那个正在破裂的巨蛹:“当宿主生命垂危或‘时机成熟’,蛊虫便会苏醒,分泌一种…粘稠的、蕴含强大生物活性的银色物质。此物质包裹宿主,于体外或体内(视蛊虫阶段与宿主状态),形成这巨大的…‘类蝶蛹’。”

“蛹成,酷刑始。” 葛云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在蛹内,蛊虫开始其‘神圣’的仪式。它并非单纯修复肉体。而是…同步进行着两件极其邪恶之事!”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丝幽蓝寒芒,仿佛在勾勒那蛹内的恐怖图景:

“其一,蚕食灵魄!” 葛云衣的声音如同冰珠坠地,

“蛊虫以其口器与分泌的特殊神经毒素,如同最贪婪的饕餮,啃噬、溶解宿主体内最宝贵的‘燃料’——记忆、情感、强烈的人格特质!

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锥心刺骨的悲伤、肝胆相照的义气、甚至对死亡的恐惧…这些构成‘人性’的核心,被蛊虫视为维持蜕变与再生的最佳‘养分’!

它们在宿主的意识深处被强行剥离、消化、转化为支撑蛊术运转的‘能量’!”

仿佛印证她的话,那个正在破裂的蛹内,传出一声更加凄厉、却透着无尽茫然的嘶嚎:

“…谁…我是谁?!不…不要拿走…我的…名字…!” 声音充满了被掠夺的绝望和自我的迷失。

“第二,重塑残躯!”

葛云衣的指尖寒芒更盛,

“在吞噬灵魄的同时,蛊虫释放出体内蕴藏的、强大的再生因子!这些因子如同最高效的工程队,在宿主残破的躯体内疯狂运作!

修复断裂的骨骼,弥合致命的创伤,清除衰老的细胞,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逆转生理时钟!

让干瘪的肌肉重新饱满,让松弛的皮肤恢复紧致,让濒死的躯体…重新焕发出‘年轻’的光泽!”

“这…这不就是成功了?!” 胖子听得目瞪口呆,指着那个即将破蛹而出的轮廓,

“你看!他…他好像活过来了!还变年轻了?!”

“我想应该有代价吧,代价是什么?”

我的声音嘶哑,死死盯着蛹壁上那只扭曲的手,一股寒意透彻骨髓,

“蚕食灵魄…重塑残躯…每一次‘重生’…”

“每一次‘蛹化’,都是一次‘蜕变’。”

葛云衣的冰蓝眼眸如同寒潭,映照着这场永无止境的悲剧,

“蛊术并非一蹴而就。据残篇所载,需历经…七次蛹化轮回!每一次,宿主都会在蛊虫的引导下‘死’去,进入蛹中,经历‘蚕食’与‘重塑’。”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破裂的蛹和地上枯萎的“人皮”,又掠过那些飞舞的、翅膀上人面扭曲的银蝶:

“每一次‘新生’,宿主确实获得了生理上的‘逆转’或‘修复’,看似更加‘年轻’,更加‘健康’。

然而…每一次‘新生’,都伴随着一次对‘人性’的残酷收割! 宝贵的记忆如同沙堡般被潮水抹去,炽热的情感如同烛火般被寒风吹熄,独特的人格如同砂砾般被狂风卷走!”

葛云衣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残酷,描述着那令人绝望的进程:

“第一次蛹化醒来,他或许忘记了童年挚友的名字,心中那份纯真的喜悦变得模糊…”

“第二次,他可能再也感受不到失去至亲的锥心之痛,悲伤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

“第三次,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才华灵感枯竭,对理想的热情如灰烬般冷却…”

“第四次,他开始无法理解简单的爱恨情仇,眼神变得空洞…”

“第五次,他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感到陌生,行为模式变得僵化…”

“第六次…他或许只剩下进食、呼吸、以及对下一次‘蜕变’的、如同程序设定般的‘渴望’…”

“而第七次…当最后一次蛹化完成…”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位皮肤泛着银光、气质超凡脱俗却又眼神空洞如深渊的巴代雄身上,声音低得如同叹息:

“…破茧而出的…

…将是一具生理机能被‘修复’到某种‘极致’的躯壳。

皮肤或许会泛着金属般的银光,伤口瞬间愈合。

但内里…

…灵魂已被蛀空!

剩下的,只有被蛊虫本能驱动的、对‘存在’本身的麻木延续…

如同…一具被无限拉长了‘幼虫期’的行尸走肉!”

“这种‘长生’…” 葛云衣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悲悯,

“非是恩赐,而是最残酷的诅咒! 它以剥夺‘为人’的资格为代价,换取一具在痛苦循环中缓慢腐朽的‘活尸’!

每一次‘重生’,都是更深地坠入无‘我’的深渊!

银月寨所追求的‘蝶神赐福’,不过是…一场以‘人性’为祭品,向蛊虫献上的、永无止境的痛苦活祭!”

仿佛为了印证这残酷的真相,那个破裂的巨蛹猛地被撕开一个大口!

一个身影踉跄着摔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皮肤紧致,肌肉线条流畅,充满了“年轻”的活力!

他身上覆盖着粘稠的银色液体,如同刚出生的婴儿。然而——

他的眼神!那双眼眸空洞得如同废弃的矿井,没有任何焦点,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

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沾满粘液的、年轻有力的双手,又抬头看了看周围恐怖的景象——挂满人蛹的村子、飞舞的人面银蝶、地上的腐败“人皮”…

没有恐惧!没有惊讶!没有厌恶!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属于“人”的表情!只有一片彻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白!

他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然后…他竟缓缓地、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般,朝着旁边一根石柱上悬挂的、一个看起来相对“新鲜”的巨蛹走去!

伸出他那“年轻”的手,似乎想要…触摸?或者…加入?

“看…看到了吗?” 胖子声音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他刚‘活’过来…就…就又想钻进去了?!他…他他娘的…还是人吗?!”

此时的我只觉得一股寒气冻结了血液。眼前的“年轻人”,就是葛云衣口中那“第七次蛹化”的“成果”!

一具被掏空了灵魂、只剩下蛊虫驱动的、追求下一次“蜕变”的活尸!这就是银月寨追求的“永恒新生”!

而那位巴代雄…他经历了多少次?他体内那只“银蝶蛊”,又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沙沙沙…”

随着这个“新生者”的出现,村子上空飞舞的银蝶似乎更加兴奋了!

它们翅膀上的人面花纹扭曲着,无声地欢笑着,如同在庆祝又一场“成功”的活祭!

“其实还有另一个传说。” 葛云衣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揭开尘封棺椁的沉重感,我们三人同时看向他,她想要说什么。

“关于银蝶蛊的起源,寨中早已湮灭的古卷曾有只言片语,指向一个…更遥远、更冷酷的源头。”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那些破碎而令人不寒而栗的信息。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飞舞的银蝶似乎也放慢了速度,翅膀上扭曲的人面在幽光中显得更加诡异。

“数百年前,”

葛云衣的声音如同从古墓深处传来,

“中原曾有一位权倾朝野、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此人一生戎马,征伐无数,嗜战如狂,视人命如草芥。史书所载其名讳早已模糊,但其铁血手腕与近乎偏执的征服欲,却如同烙印刻在阴影里。”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墨色弯刀的冰冷刀脊,仿佛在触碰那段染血的过往:

“传说,这位将军晚年,目睹麾下最精锐的‘血屠营’在惨烈的攻城战中因伤亡过重、士兵哀嚎动摇而溃败。

那一刻,他眼中燃起的不是悲悯,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愤怒与渴望。”

“他渴望一支不知疲倦、不知恐惧、永不退缩的军队!一支即使被砍掉头颅,手臂仍会本能挥砍;即使肠穿肚烂,双脚仍会机械冲锋的…‘完美兵器’!”

葛云衣的叙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仿佛能听到那位将军在昏暗军帐中,对着摇曳烛火发出的、如同夜枭般的低语:

“‘疼痛是弱点,恐惧是毒药,人性…是累赘!,他搜罗天下方士、邪医、甚至…精通禁忌蛊术的苗疆异人。以无上权势和堆积如山的财富为饵,驱使他们在活人身上进行着惨无人道的试验。目标只有一个:剥离人性,制造‘活傀’!”

她冰蓝的眼眸转向那些飞舞的银蝶,眼神锐利如针: “最终,一种结合了古老苗疆秘传、域外奇毒、培育出来——这就是最初的‘银蝶蛊’的雏形!”

“它在试验者体内寄生,展现出惊人的生理修复能力,并能通过啃噬宿主大脑特定区域,压制痛觉神经,钝化恐惧反应…甚至,在初期,让宿主变得异常‘勇猛’,不知后退为何物!”

“那位将军…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兵器’的曙光!”

葛云衣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洞穿阴谋的穿透力:

“然而,这‘兵器’是双刃剑,更是…**一个吞噬一切的深渊!”

“蛊虫的‘压制’并非消除,而是以更恐怖的方式进行‘转化’——它需要持续而庞大的能量来维持其活性与对宿主的控制!

这能量,就是…‘人性’本身!记忆、情感、人格…这些被将军视为‘累赘’的东西,恰恰是蛊虫赖以生存、并不断进化的‘养料’!”

“最初的试验者,在短暂的‘勇猛’后,迅速陷入精神崩溃、记忆混乱、情感淡漠…最终沦为行尸走肉,甚至在蛊虫失控下发生恐怖的血肉畸变!这根本…无法形成一支可控的军队!”

葛云衣的目光如同寒冰,射向村子深处深处巴代雄的方向,也仿佛穿透了时空:

“将军的野心并未熄灭,但他的方法…变得更加阴毒与隐蔽。”

“他意识到,这种‘活傀’之术的代价过于巨大,且极不稳定,难以大规模应用于军队。但他也看到了另一种‘价值’——一种扭曲的‘长生’可能性,以及蛊虫在吞噬‘人性’过程中展现出的、对宿主躯体的惊人‘修复’与‘重塑’之力。”

“于是,一个更黑暗的计划诞生了…”

“他派出了心腹,带着被‘驯化’的初代银蝶蛊种和精心编纂的‘长生神话’,深入了当时相对封闭、巫蛊文化盛行、且因战乱或疾病导致大量濒死绝望者存在的…苗疆腹地。”

她的声音如同宣判,揭示了银月寨数百年悲剧的根源:

“银月寨的先民,成为了他新的…‘试验田’!”

“那些所谓自愿追求‘蝶神赐福’的巴代雄、那些被蛊惑献身的寨民…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信奉的‘神圣蛹化’,其核心蛊术,是那位将军为了打造‘不死兵器’而研发的、失败且代价恐怖的半成品!”

“将军的使者,或许伪装成神使或落魄方士,将‘银蝶蛊’的培育、植入、以及‘七次蛹化’的残酷仪式,‘无私’地‘传授’给了银月寨的先祖。

美其名曰‘神赐秘法’,实则…是将整个寨子,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可持续的、远离中原视线的…‘活体实验室’!”

“他们观察着每一次蛹化的结果,记录着人性剥离的程度,评估着躯体重塑的极限…试图从中找到稳定控制、或者分离出‘纯粹战斗本能’的方法。

而银月寨一代代‘巴代雄’的‘长生’之路,不过是…实验日志上冰冷的数据!是那场未竟野心的…失败残渣!”

“做…做嫁衣?!” 胖子失声叫了出来,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利用的愤怒让他浑身发抖,

“我们…不,他们!他们寨子几百年来,把自己的人命,把自己变成这种鬼样子…就是为了给一个死了几百年的疯子将军…当…当小白鼠?!”

此时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混杂着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那些墙壁的巨蛹,那些飞舞的银蝶,那些枯萎的人皮,还有那个眼神空洞的巴代雄…这一切令人作呕的恐怖景象,

竟然只是某个早已化为枯骨的野心家,为了打造一支“完美军队”而遗留下来的、持续发酵腐烂的实验废料!

银月寨追求的“神迹”,本质上是一场被精心设计的、持续数百年的集体献祭!

“没错。”

葛云衣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锋芒,

“他们,只是别人的嫁衣。*用整个族群的痛苦轮回,为一个早已湮灭的疯狂野心…殉葬!”

仿佛为了印证这残酷到极致的真相,石林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阴影中,一直静默如雕像的巴代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他那双空洞如深渊的眼眸,在银辉闪烁了一下。

这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变化,却比任何嘶嚎都更令人心悸!

它证明,在这具被蛀空的“神躯”深处,或许还残留着一点点被无数轮蛹化碾碎、又被蛊虫本能强行压制的、属于“人”的碎片!

而这碎片此刻感知到的,是比肉身蛹化更绝望的真相——他们整个族群存在的意义,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与牺牲!

“沙沙沙…沙沙沙…”

周围的银蝶突然疯狂地振翅飞舞起来,翅膀上的人面扭曲得更加狰狞,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尖啸,又像是在庆祝这场横跨数百年的、以人性为祭品的“实验”仍在继续。

村子深处那片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散发出更加古老、阴冷、带着铁锈与失败实验品腐败气息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