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问天掌心刚触到弑神剑的刹那，整座剑冢便如遭雷击。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不是因为剑柄粗糙——那柄黑沉沉的古剑似有生命，正顺着他的血脉往体内钻，逆鳞纹路从颈后窜上脸颊，在眼眶周围交织成暗红的网。
这一次逆鳞推演不再是模糊的预判，他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丝线，每根都连着某个即将发生的\"果\"：左边三丈外的钟乳石会在三息后断裂，碎片将擦过苏璃月的狐尾；右侧岩缝里藏着只受伤的玄铁雀，下一刻会扑棱着翅膀撞向南宫魅影的左肩。
\"你已得剑认可。\"白衣剑灵的声音突然发紧，\"但此地并非久留之地——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林问天耳中传来破风声。
那声音像万千钢针刮过金铁，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抬头望去，七道黑影正从剑冢穹顶的裂隙中倒栽而下，血红色的披风在气流中猎猎作响，腰间血刃泛着幽光，竟将周围的灵气都吸得稀薄了几分。
\"魔影先锋。\"南宫魅影的血瞳突然收缩成竖线，她不知何时已站到林问天身侧，指尖掐着枚染血的骨牌。
这是魔教\"心境映照\"的起手式，可此刻她的面纱被气流掀开，露出的下巴却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血煞那老东西终于坐不住了。\"
苏璃月的狐耳瞬间立起，原本垂在身侧的手快速结印，袖中爬出数只半透明的蛊虫。
她转头看向林问天，眼尾的红痣随着动作轻颤：\"阿天，他们身上有青丘禁术的气息，是冲弑神剑来的。\"
萧无锋的玄铁剑已经出鞘，剑鸣震得他虎口发麻。
这个向来暴躁的剑修此刻却抿紧了嘴，他盯着最前方那名魔修腰间的骷髅挂饰，喉结动了动——那是萧家灭门夜，带头的黑衣人身上也挂着同样的东西。
林问天握紧弑神剑，剑身突然发出龙吟般的清啸。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因果丝线正随着他的心意轻轻晃动。
原本要砸向苏璃月的钟乳石碎片，此刻歪歪扭扭地撞向了右侧的岩壁；玄铁雀的翅膀被无形力量托住，扑棱棱飞向了安全的角落。
\"终于找到你们了。\"为首的魔修落在五丈外的岩石上，血刃往地上一插，溅起的火星在他脸上映出阴鸷的笑，\"血煞大人说，拿到弑神剑的人，心脏最适合做血祭的引子。\"
林问天嘴角微扬，眼底却冷得像结了冰。
他能看见这人心脏的位置有条淡黑色的线，那是致命伤的因果——只要他挥剑，这线就会断开。
可他没有立刻动手，反而侧头对萧无锋道：\"老萧，左边三个交给你。\"又看向南宫魅影，\"魅影，右边两个用幻境困半息。\"最后望向苏璃月，声音放软了些，\"璃月，等会我护着你，放蛊的时候别分心。\"
萧无锋的玄铁剑嗡鸣得更急，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方才剑冢震颤时他撞在岩壁上擦破了皮——闷声道：\"啰嗦！
老子砍人还需要你教？\"但转身时，他的剑却刻意往林问天身侧偏了偏，把最危险的正面留给了自己。
南宫魅影的骨牌\"咔\"地裂开一道细纹，她血瞳中的火焰烧得更旺：\"半息？
我能困他们一息。\"说着抬手一抛，骨牌化作血雾弥漫，为首的魔修突然瞪大眼睛，挥刀砍向自己的同伴——他看见的，是林问天站在同伴身后举剑欲刺。
苏璃月的蛊虫已经爬到了指尖，她望着林问天颈间蔓延的逆鳞纹路，喉间滚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但下一刻，她的指尖猛颤，蛊虫如利箭般射向魔修的脚踝——那些半透明的小东西钻进皮肉时，连惨叫声都被吞掉了一半。
战斗爆发得比林问天预想得更快。
他能看见每个魔修的攻击轨迹，那些原本该刺向他心口、咽喉、丹田的血刃，此刻都被他轻轻错开。
弑神剑的剑气像有生命，随着他的心意在周身盘旋，每道剑气都精准地割向敌人的经脉——他要留活口，但显然这些魔修没打算配合。
\"小心！\"萧无锋的吼声震得岩屑纷飞。
林问天转头的瞬间，看见最右侧的魔修不知何时突破了南宫魅影的幻境，血刃正贴着苏璃月的狐尾划过。
他甚至能看见那血刃上的毒纹，以及苏璃月因为闪避而撞向岩壁的后背——那里有块突出的尖石，足够刺穿她的心脏。
逆鳞纹路在他眼底炸开。
林问天感觉自己的心跳慢了下来，他能看见苏璃月狐尾上的每根绒毛在风中颤动，能看见那魔修嘴角的得意，能看见萧无锋挥剑时带起的气流正卷向那块尖石。
他没有用剑去挡血刃，而是握住弑神剑的手猛然翻转，剑柄重重砸在身侧的岩壁上。
\"轰！\"
碎石如暴雨般落下，正好砸在那魔修的头顶。
趁他踉跄之际，林问天欺身而上，弑神剑从下往上挑开血刃，反手剑柄砸在对方喉结上。
魔修的眼睛瞪得滚圆，双手徒劳地抓向脖子，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的喉骨碎成了渣。
\"阿月！\"林问天转身接住撞过来的苏璃月，能清楚感觉到她身上的颤抖。
她的狐耳紧紧贴着脑袋，原本雪白的狐尾尖渗出一缕血丝，那是方才血刃擦过的痕迹。
\"我没事。\"苏璃月埋在他颈间闷声说，可手指却死死攥住他的衣襟，\"阿天，你的逆鳞......\"
林问天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惊觉逆鳞纹路已经蔓延到了鼻尖。
他能听见体内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像是某种封印被打破——但此刻没时间细想，因为剩下的四名魔修已经重新结成了阵。
他们背靠背站成四象位，血刃在头顶交织成血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为首的魔修抹了把嘴角的血，声音沙哑得像刮砂纸：\"小子，你以为能赢？
血祭的阵眼已经启动，等血煞大人......\"
\"闭嘴。\"林问天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
他能看见这魔修心脏处的因果线变得更黑了，而在他身后半里处，有更粗的黑线正往剑冢方向延伸——那是血煞魔尊的气机。
弑神剑在他手中发烫，他能感觉到这把剑在渴望杀戮。
但他没有让剑主导自己，反而闭了闭眼，将逆鳞推演的力量收了收。
当他再睁眼时，眼中的血丝淡了些，却多了几分狠厉：\"老萧，破阵！\"
萧无锋的玄铁剑终于饮到了血。
他像头被激怒的凶兽，剑招不再有半分章法，却招招致命。
左边的魔修刚举刀格挡，就觉胸口一凉——萧无锋的剑不知何时从刀缝里钻了进来，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南宫魅影的血瞳突然变成了纯黑。
她的骨牌已经全部碎裂，此刻正徒手结印，空气中浮起无数张血色人脸，每张脸上都有着魔修的容貌。
那些魔修突然捂住耳朵惨叫，他们听见的，是自己最恐惧的声音：亲人的哭嚎，同伴的背叛，被烈火焚烧时的尖叫。
苏璃月的蛊虫已经爬满了剩下两名魔修的全身。
那些半透明的小东西正从他们的七窍钻进去，啃食着他们的经脉。
魔修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原本强健的身体很快变成了两具干尸。
最后剩下的，是为首的那个魔修。
他望着同伴的尸体，眼中终于浮现出恐惧。
他转身欲逃，却被林问天的剑气钉在了岩壁上——弑神剑的剑气穿透了他的双腿，将他牢牢固定在那里。
\"血祭......血祭已经近完成......\"他咳着血沫笑，\"你就算杀了我，也阻止不了大人......\"
林问天走到他面前，弑神剑的剑尖抵住他的眉心。
他能看见这人的因果线正在断裂，而在更远处，天机阁的方向有团刺目的红光——那是血祭阵眼启动的征兆。
\"我知道。\"林问天说，声音轻得像在说情话，\"所以我要去掀了他的阵眼。\"
剑尖往前一送，魔修的头颅应声而落。
林问天转身时，看见南宫魅影正弯腰捡起半块染血的骨牌，苏璃月在给萧无锋包扎手臂上的伤口，而萧无锋虽然疼得龇牙，却还在骂骂咧咧地说\"这点伤算什么\"。
他摸了摸弑神剑的剑柄，逆鳞纹路在掌心一闪而过。
现在他能更清晰地感知那些因果丝线了，他甚至能看见，当他们离开剑冢后，会有三道新的丝线缠上他们——那是血煞魔尊派来的更强追兵。
\"该走了。\"林问天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坚定，\"去天机阁。\"
南宫魅影抬头看他，血瞳里的火焰已经熄灭，此刻只是双普通的丹凤眼，却比任何时候都亮：\"我跟你去。\"
苏璃月将最后一道绷带系好，狐耳轻轻抖了抖：\"青丘的雪，要等我们一起看。\"
萧无锋把玄铁剑往背后一插，咧开嘴笑：\"老子还没砍够呢。\"
林问天望着他们，突然笑了。
他跃上弑神剑，剑气激荡间，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剑冢出口。
南宫魅影踩着血雾跟上，苏璃月的狐尾在风中舒展，萧无锋的玄铁剑鸣声响彻整个剑冢。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裂隙外时，剑冢深处的黑雾突然翻涌得更急。
那尊巨大的身影抬起手，指尖上的黑雾凝成了林问天的模样，然后缓缓捏碎。
而在千里外的天机阁，一座由鲜血浇筑的祭坛上，血煞魔尊望着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黑色剑气，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