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安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些战战兢兢的护院家丁,“这些位大人们的护院家丁,先送进地牢。”突然话锋一转,“至于李家村村民,留一半人在寺里听候差遣,另一半就先回村里吧……中午开饭的时候,记得来领母鸡。”
护院们紧绷的肩膀明显松了几分,有人偷偷咽了口唾沫,有人悄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虽然地上还躺着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但至少……他们还有活命的希望。
……
正午的烈日炙烤着大地,刘长安斜倚在凉亭的美人靠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铜钱在他指间翻飞,在石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孙有才磨磨蹭蹭地走进亭子,衣摆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怎么了?”刘长安头也不抬地问道,铜钱\"叮\"的一声落在石桌上,滴溜溜转了几圈才倒下。
孙有才咬了咬下唇,突然问道:“你真的跟我上一个高中吗?”
刘长安拾起铜钱,对着阳光眯起眼睛:“没错啊。”
“可是……”孙有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不像个高中生。”他攥紧了拳头,“在玉陀寺为了救人杀死雇佣兵,我能理解。但今天……”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前院,那里的血迹还未干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一个高中生能做出来的事……”
刘长安突然轻笑一声,铜钱\"啪\"地拍在石桌上:“你觉得我做的不对?”
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
孙有才盯着石桌上的铜钱,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刘长安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你应该也杀过人吧......”
孙有才猛地抬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我当时鸣器的考验是守城池,我不得不杀人!”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不杀人,他们就要杀我!我身后还有数十万百姓,如果我不杀人,遭殃的就是他们......”
刘长安突然转头,目光如刀般锐利:“那在你杀的人中,就都该死吗?”
他缓缓站起身,阴影笼罩着孙有才,“就没有被强征来的壮丁?他们就没有父母妻儿等着他们回家?就没有被战争裹挟的无辜者?”
孙有才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上下滚动。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突然涌上心头——城下那个哭着找娘亲的少年士兵,临死前还攥着家书的敌军老兵......
刘长安缓缓踱步到亭边,声音低沉而冷静:“乱世用重典......”他转身时,阳光在身后勾勒出一道锐利的轮廓,“这步棋能最快利用官面上的人开路,神不知鬼不觉地拆解玉陀寺,全力发展李家村的贸易,收购汝州煤矿和鲁山铁矿......”他微微倾身,“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孙有才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桌上的裂纹:“可是……这样逼迫那些人杀人......”
“你不是说那些官吏都是畜生,都该死吗?”刘长安突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我这么做,不正合你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刘长安恍然大悟般拖长声调,眼神却骤然锐利,“我明白了——你有道德洁癖看不上我这种阴谋诡计。
但别忘了,我们没时间搞什么持久战!我们只有半个月,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我们连筛选思想进步者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从头培养一个了。\"
他指向寺内方向:\"看看那些姑娘身上的伤痕,听听李家村饿殍的哀嚎。在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谈理想?\"刘长安冷笑一声,“等人都死绝了,谁去实现道德理想?”
孙有才死死盯着前院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我还是觉得……他们全都该死!”
“他们的确该死!”刘长安突然一掌拍在石桌上。他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激动:“但做事就要付出代价!如果我们足够强大,能让寺里的姑娘们重获新生,能让村民们安居乐业,能让这些畜生受到正义的审判……我又何必用这些阴谋诡计?!\"
刘长安深吸一口气,声音渐渐恢复平静:“可眼下,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蛀虫乖乖听话,才能保住村民们对生活的希望……”他看向穿着僧衣的女童,“才能让那些孩子……有机会重新拿起书本,睁眼看世界!”
孙有才的视线迹移到刘长安平静的面容,又望向远处正在清理血迹的村民们。
良久,孙有才郑重抱拳,衣袖带起一阵微风:“受教了。”
刘长安手腕一翻,掌心凭空出现一瓶冒着寒气的可口可乐。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间,冰凉的液体带走了喉间的燥热。“要来点吗?”他晃了晃瓶子,水珠顺着玻璃瓶身滑落。
“可以......有冰红茶吗?\"孙有才的嗓音还有些发紧。
“给。”刘长安又掏出一瓶,瓶身上凝结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两人沉默地喝着饮料,冰凉的液体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孙有才摩挲着瓶身上的水珠,突然开口:“其实我当时也想开枪......”他顿了顿,“但这个世界还有我们世界的人,其中还有警察......”
“我第一次参与鸣器考验时,”孙有才的声音低沉下去,“根本数不清杀了多少人。”他用力捏扁了空瓶,“我不怕有人泄密,也不怕复仇。就算将来面临审判,我也可以用正当防卫来辩解。”
“但按这个趋势,只要我们不死,迟早会爬到高位。”孙有才突然直视刘长安的眼睛,“如果将来你的敌人找到这些人,威逼利诱套出你在鸣器里的所作所为,指控你虐俘、屠杀平民,以战争罪起诉你......”
“原来你担心这个......”刘长安突然笑出声,又灌了一大口可乐,“不是我不在乎,而是你不知道我的处境。”他眯起眼睛望向远方,“我身上的麻烦够多了,不差这一件。”
“如果我真能活到那一天......”刘长安转着手中的瓶子,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你会发现,有资格当我对手的人,不会用这种罪名起诉我。”可乐气泡在阳光下闪烁,“至于不够格的......”他轻轻一弹瓶身,“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
“这就是天级鸣器的底气吗?”孙有才苦笑着举起冰红茶,“羡慕了。”
刘长安随意地碰了下他的瓶子,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饮了一口,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赵世玉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