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那时自己的一言一行,萧长嬴的面色不自觉地变红了一些,他轻咳一声,声音变低了不少。
他小声说:“我一紧张,就对他说,‘这个平民伤的比较重,她需要紧急治疗’,就……就这样。”
“平民?”盛知意对于这个称呼很是不解,“啊,我也确实是平民,不过……”
她皱了皱,更困惑了,“这样的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知道哪里怪怪的。”
被盛知意这样一说,萧长嬴的脸色更红了。
他赶忙解释,“我一紧张,觉得自己回到了做雇佣兵的时候,当时抱着你下车时,感觉是刚从战区救了那些需要转移的平民,这样的行为很好笑是不是?”
盛知意曾经听说亲历过战争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留下一些心理阴影或是比较特别的习惯,只是从没想到萧长嬴也会如此。
萧长嬴虽不是在战争中失去家园和家人,也不是家乡变成战区的受害者,作为出入战区救援平民的雇佣兵,随时都可能被不长眼的子弹和炮弹打中从而丢掉性命,他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样的他留下一些当时的习惯,又在特定的情况下被激发出来,绝对说得过去。
可是——
脸颊重新贴回去,感受到人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一层衬衣传递到自己脸上,盛知意拿脸颊蹭了蹭。
她应该庆幸萧长嬴没有死在那一次又一次的救援任务中,让她还有在和平地区遇到他的机会,不用担心枪林弹雨的危险,也不用体会朝不保夕的艰难,可以以两个自由之身,以自由的灵魂相爱。
搂着萧长嬴的双臂收紧了一些,盛知意闷闷地说:“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苦难不可以被当做笑料。”
是啊,不管是哪种程度的苦难,都不能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点上被人当做笑料来讲,这是对曾经身处苦难之中的人的不尊重。
萧长嬴庆幸盛知意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个三观很正很有原则的人,这一点实在是太好了。
“我会向医生和护士道歉的,”萧长嬴向盛知意承诺,“我也会吸取教训,以后尽可能不这样冲动,遇事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做处理。”
话虽这样说,可他知道,一旦盛知意有事,他绝对不可能做到从容和冷静,一丁点可能失去盛知意的苗头都让他畏惧。
虽说苦难不是笑料,但是萧长嬴会因为她发烧就急的语无伦次,分不清现实和回忆,这一点还是让盛知意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我只是发烧了而已,又不是得了什么大病,你怎么着急成这个样子?”
萧长嬴叹了口气,“发烧也是能死人的,烧的时间久了容易变成脑炎,我曾经看到过这种例子在我眼前死去,发烧在我看来绝对不是小事。”
他这样说,盛知意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一个曾经经常出入战区的人,他见过很多残酷的事情,缺医少药,缺水少粮,重伤却因为耽误了救治时间而丧命,等等等等,这种看上去离自己很远的情况,都可能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上演着,并且夺走一部分人的生命。
“对不起,”盛知意向萧长嬴小声道歉。
萧长嬴愣了一下,思绪从几年前在中东的记忆中抽离出来,“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让你担心了。”
“跟身体上受罪的你相比,我有什么值得道歉的,盛小姐,不管何时,都要好好保重身体。”
“嗯。”
盛知意松开了搂着萧长嬴腰的手,“那现在,为了让身体赶快好起来得好好吃饭才行啊。”
萧长嬴也笑了,这笑容异常温柔,“就是说啊,要多吃一点才行,你太瘦了。”
盛知意可不认同萧长嬴的话,她挽起衣袖将自己的手臂露出来,曲起手臂让他看。
女人一脸骄傲,“是肌肉哦,我每周都有好好健身的,你忘记了吗?”
这倒是没忘,他在盛家院子里跟狗玩的时候,偶尔抬头就能透过全落地的玻璃窗,看到里面在健身器材上挥汗如雨的人,她有肌肉可太正常了,没有反而说不过去。
盛淮安夫妇是在接近十点的时候赶到医院的,冲进病房的时候,沈若玫的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在来的路上哭过。
盛淮安毕竟是个男人,眼窝子没有那么浅,他虽没哭,表情中也满是关心担忧和歉意。
为他们没能在第一时间赶来医院而感到抱歉。
这时候的盛知意在用了一些晚餐后重新做回床上休息,护士送来了药给她吃下,烧退了,胃里也有了食物,她的状态变得不错,没有了早上的憔悴之后,也避免了两夫妇看到后太过心疼。
饶是如此,沈若玫还是心疼的要命,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女儿的手,一双眼睛恨不得变成扫描仪,就差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将女儿彻底检查一遍。
她问东问西,又催促盛淮安去问医生,向医生了解情况。
只听盛知意一个人说不再难受,她大抵是做不到完全相信。
“快去问问,知意她从小就善解人意,怕咱们不放心当然会说已经没事了,我不信她说的,你去问医生,只有医生说的我才相信。”
盛淮安也觉得妻子说的没毛病,转身就走,任凭盛知意怎么叫都叫不住。
沈若玫在里面的病房中陪着盛知意,萧长嬴和阿兰很自觉的就退到了外面的客厅中。
盛淮安从里面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沉默着坐在那儿的萧长嬴,萧长嬴的感官很敏锐,盛淮安的视线仅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钟,他就察觉到了,抬头看向对方的方向。
见盛淮安仍旧看着他,萧长嬴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毕恭毕敬地对盛淮安微微颔首,“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