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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西,匠作营核心区域。

此地已被划为绝对的禁区,高大的木栅栏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精锐甲士手持长戟,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铁水、焦炭、松脂混合的独特气味,更深处,则隐隐传来金属被强力扭曲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以及某种低沉的、仿佛地脉深处传来的嗡鸣。

最核心的工棚内,温度高得如同盛夏正午。巨大的熔炉炉火熊熊,映照着黄月英汗湿的脸颊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她穿着一身沾满油污和金属粉末的麻布短衣,长发胡乱挽起,几缕发丝黏在额角,整个人透着一股不顾一切的专注与疲惫。

在她面前,一方巨大的石台上,静静躺着的正是那枚传国玉玺。只是此刻的它,光华尽失,通体布满了蛛网般细密而深邃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成齑粉。玉玺上方,悬浮着一尊半尺高的青铜小鼎——正是从交趾士燮处得来的安南鼎。小鼎散发着柔和的、带着南疆湿热气息的土黄色光晕,如同薄纱般笼罩着下方的玉玺。

石台周围,刻满了繁复到令人目眩的纹路,沟槽中流淌着水银般的液态金属(汞),在安南鼎光芒的照耀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构成一个庞大的、正在缓缓运转的阵法。阵法的几个关键节点上,分别放置着几样奇物:一截闪烁着微弱电光的紫色雷击木,一团不断变幻形状、仿佛有生命的水银流沙(取自洞庭禹鼎附近),几块散发着幽寒之气的黑色陨铁,还有一小撮金红色的、如同跳跃火焰般的奇异矿石粉末。

“月英,歇歇吧。”诸葛亮的声音从工棚门口传来。他一身素色儒衫,也难掩眉宇间的倦色,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羹汤。看着妻子几乎站立不稳的背影,他眼中满是心疼。“你这已是第三日未曾合眼了。”

黄月英仿佛没听见,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石台之上。她小心翼翼地用一支特制的、非金非玉的长针,蘸取了一丁点那金红色的矿石粉末。那粉末一接触空气,便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如同微小的火星在跳跃。

“就差一点…就差这‘赤阳流火金’的熔炼特性…若能中和玉玺内部残留的反噬阴煞…”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长针带着那点金红粉末,极其缓慢、稳定地朝着玉玺表面一道最深的裂痕末端探去。

就在针尖即将触及裂痕的刹那——

“嗡——!”

悬浮的安南鼎猛地一震!原本柔和的土黄色光晕骤然变得狂躁、紊乱!笼罩玉玺的光纱剧烈波动起来!

几乎同时,玉玺本体也爆发出刺目的、极其不稳定的惨白光芒!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猛地从裂痕深处反冲而出,如同被激怒的毒蛇!

“噗!”

黄月英如遭重锤,闷哼一声,手中的长针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跄着向后跌倒!一缕刺目的鲜血从她嘴角溢出!

“月英!”诸葛亮脸色剧变,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妻子。

“别管我!稳住鼎!”黄月英嘶声喊道,强忍着翻腾的气血,指向剧烈震颤的安南鼎。

诸葛亮反应极快,左手迅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清蒙蒙的、带着书卷气息的柔和光芒从他指尖射出,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向安南鼎。同时,他右手在腰间锦囊一拍,数枚刻着八卦符号的玉符飞出,精准地嵌入石台阵法几处关键节点。

有了诸葛亮的强力介入,安南鼎的震动终于稍稍平复,紊乱的光晕也重新变得有序。玉玺上爆发的惨白光芒不甘地挣扎了几下,最终缓缓内敛,重新沉寂下去。但那道裂痕,似乎比刚才又深了一丝。

“咳…咳咳…”黄月英在诸葛亮搀扶下勉强站稳,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石台上依旧布满裂痕、毫无生气的玉玺,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深的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不行…还是不行…反噬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玉玺核心…任何试图修复的能量,都会激发它更狂暴的反扑…安南鼎的地脉之气也只能勉强压制,无法根除…”

她疲惫地闭上眼,声音带着浓重的无力感:“强行弥合…只会加速它的崩溃…或者…引发更可怕的能量失控…” 她想起刚才那股冰冷暴戾的反冲力量,心有余悸。那力量一旦失控,足以将整个匠作营夷为平地。

诸葛亮扶着妻子坐下,将羹汤递到她手中,温言道:“非你之过。玉玺乃承载天命、沟通幽冥之物,其反噬又源于主公强行献祭诛魔,威能毁天灭地,更涉及魂体本源…岂是凡俗手段能轻易修复?月英,你已尽力了。”

“可主公…”黄月英看着玉玺,忧心如焚,“玉玺与他性命相连,反噬一日不解,他的伤势便一日重过一日…若无玉玺之力,如何感应其余六鼎下落?如何应对这满目疮痍的危局?西凉、汉中…那些虎视眈眈的诸侯…”

“事缓则圆。”诸葛亮轻轻拍着妻子的手背,眼神却异常清明锐利,“玉玺之损,非一日之功可复。当务之急,是稳住荆襄根本。我已传书士元(庞统),令其加紧整编收拢的江东溃卒,严查细作,稳定江陵。同时,让孔明(诸葛瑾,诸葛亮之兄)加快在竟陵、江夏推行新的屯田垦荒之策,收拢流民,恢复生产。只要根基稳固,纵使玉玺暂时难复,荆襄亦有喘息之机。”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冷意:“至于西凉马腾、汉中张鲁…他们此刻按兵不动,无非是在观望,看我们与曹操拼得两败俱伤后,是否还有余力。我们越是显得虚弱,他们越会蠢蠢欲动。所以,我们非但不能示弱,反而要…”

话音未落,工棚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铿锵的摩擦声!

“军师!黄夫人!”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猛地撞开虚掩的棚门冲了进来,头盔歪斜,脸上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鲜血正汩汩涌出!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而惊惶:

“禀军师!江陵…江陵东市爆发大规模骚乱!有…有暴徒煽动流民和部分江东降卒,冲击府库!混乱中…有人…有人趁乱袭击了我们的秘密军械库!存放‘火龙出水’核心部件和…和部分‘雷火车’图纸的库房…被焚毁了!”

“什么?!”诸葛亮霍然起身,温润如玉的面容瞬间罩上一层寒霜!黄月英也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道:“火龙出水的核心部件?雷火车图纸?!”

“是!”那校尉喘息着,满脸悲愤,“暴徒人数众多,有备而来,极其悍勇!他们…他们用的兵器很杂,但其中几人…刀法狠辣刁钻,像是…像是长期在水上搏命的功夫!看守库房的弟兄们…死伤惨重!火…火势太大,根本来不及抢出东西!庞军师(庞统)已亲自带兵弹压,但混乱尚未平息!”

水上搏命的功夫?江东?!

诸葛亮眼中厉芒一闪,瞬间联想到周泰!联想到孙绍!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胸中升腾。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绝非孤立事件!

“传令庞士元!”诸葛亮的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温润,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全力镇压骚乱!首要目标,擒拿所有煽动者和带头冲击府库的凶徒!尤其是那些擅使水战刀法之人!不论死活,务必拿下!封锁所有城门、水道!严查所有可疑人员!另外…”

他目光转向石台上那枚沉寂的玉玺,又扫过工棚内复杂的阵法,最后落在那碗黄月英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的羹汤上,一字一句道:

“加强匠作营守卫!三倍兵力!任何未经我和夫人亲笔手令者,擅闯核心区域…格杀勿论!”

“喏!”校尉挣扎着起身,踉跄着冲出去传令。

工棚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火龙出水是水战利器,雷火车更是未来对抗北方骑兵的关键!核心部件和图纸被毁,损失无法估量!更可怕的是敌人的意图——这分明是冲着荆襄赖以生存的“技术碾压”优势来的!是釜底抽薪!

黄月英看着诸葛亮紧绷的侧脸,又看向那布满裂痕的玉玺,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寒意席卷全身。外患未平,内忧已炽。玉玺难复,技术核心又遭重创…荆襄的根基,正在被看不见的黑手,从多个方向疯狂地侵蚀、破坏!

诸葛亮走到石台前,看着玉玺上那道仿佛又深了一丝的裂痕,沉默良久。他伸出手,指尖并未触碰玉玺,只是悬停在它上方一寸之处,感受着那内里蛰伏的、冰冷而狂暴的反噬之力。清俊的眉头紧紧锁起,似乎在玉玺的裂痕深处,捕捉到了某种极其隐晦、却与反噬之力格格不入的…阴冷气息?如同附骨之疽,悄然缠绕。

“风雨…真的来了。”他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窗外,江陵城骚乱的火光,似乎映红了半边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