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长安轻轻放下茶杯,陶瓷与桌面触碰,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就在此时,一直静静观察着他的夏商,目光平和而深邃,缓缓说道:“陛下要找的答案不在这里。”
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仿佛穿透了这静谧的禅房,直达宫长安的内心深处。
宫长安闻言,心中一惊,原本略带疑惑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看向夏商,问道:“你知道朕想要问什么?”
他有些意外,夏商会如此直接地说出这般令他意外的话。
夏商目光沉静,缓缓说道:
“陛下应该清楚,她有九个孩子,可是她却从未过问过任何一个孩子的情况。这一点,其实我也深感疑惑。我曾鼓起勇气当面质问她,然而,从她眼中,我看到的只有陌生,仿佛那些孩子与她毫无关联。”
夏商微微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说的无奈与困惑。
宫长安听完夏商的话,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随后,他起身从天龙寺缓缓走出,来到寺庙外的台阶之上。
静静地站立着,凝视着远方,沉默了许久许久。
“太叔琼华!”
终于,宫长安嘴唇微微颤抖,口中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愈发察觉到太叔琼华绝非一个简单的皇后。
而且,太叔琼华最后出现的地点竟是在蛮族王庭。
“爹!”
太叔明远的声音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他缓步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太叔公川的背影上,那背影显得有些佝偻,却又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沉重。
太叔公川并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亭子里,早已察觉到他的到来,缓缓开口道:“明远来了。”
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波澜,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爹,您决定好了?”
太叔明远往前挪了一小步,语气中带着试探与担忧。
太叔公川依旧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
“回去准备吧!”
太叔公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一锤定音,将所有的犹豫都压了下去。
太叔明远没有再多言,只是躬身应道,透着一丝凝重。
亭子里静悄悄的,晚风带着几分凉意。
风又起,吹动了他的衣袍,亭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着他的心声。
不知何时,宫长安的身影已悄然立在亭中。
太叔公川似有感应,脊背猛地一挺,霍然转身。
看清来人龙章凤姿,他心头一震,忙躬身欲拜:“草民参见陛下!”
“免礼吧。”
宫长安的声音平淡,却自带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仪,抬手虚扶了一把。
亭外的风带着几分凉意掠过,吹动檐角悬挂的铜铃,叮当作响。
太叔公川垂手侍立,目光不敢直视,只觉这位帝王周身的气度,如山岳般沉稳,又似深潭般难测。
“太叔家是要搬离了吗?”
宫长安问道,目光落在亭外摇曳的竹影上,语气听不出喜怒。
“回陛下,皇城势力纷杂,草民年事已高,大夏国富民强,近来各地州城繁荣昌盛,所以草民想离开皇城另寻一处落脚之地。”
太叔公川垂首作答,话语间将去留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愿再搅皇城浑水,却也明言不会脱离大夏的疆土。
“哦。”
宫长安轻轻颔首,转而道,“太叔家也有一些年轻子弟丰才厚学,可以送到国子学院,成为大夏栋梁。”
这话似是提议,却带着不容推拒的意味。
太叔公川心中一凛,知晓帝王既已开口,便是默许了他们迁离,又以培养后辈为由,系住了太叔家与朝廷的联系。
宫长安并未询问去往何处,实际上,在大夏之内,不管哪里都逃不了天网的眼睛。
他忙躬身谢恩:“多谢陛下栽培!草民定当嘱咐后辈,入学后勤勉向学,不负陛下厚望。”
风穿竹林,沙沙作响,亭中一时静了静,唯有两人的呼吸声与远处隐约的宫漏声交织。
太叔公川知道宫长安来寻他一定有事情。
只是他没有开口贸然询问。
过了一会。
宫长安开口说道:“你可知道太叔琼华现在何处?”
“回陛下,草民不知,自离开皇都后琼华她再未联系过我们。”
太叔公川深吸一口气,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宫长安来意。
将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全部压下去说道。
“太叔家没想过联系她吗?”
宫长安闻言有些不解,惊讶问道。
太叔公川垂眸,声音里带了些微怅然,微微停顿说道:“她会主动联系家人,我们联系她很多时候得不到任何回应。”
“嗯,为何?”
宫长安略有疑惑,毕竟太叔公川是太叔琼华的父亲。
太叔公川闻言,眉心微蹙,似有难言之隐,半晌才低声道:“陛下有所不知,陛下请跟我来。”
太叔公川引着宫长安穿过回廊,后院的门虚掩着,推开时吱呀作响,像是积了许多年的沉默。
枯井就立在院角,井口爬满了青藤,砖石早已风化,露出里面暗沉的土色。井沿积着厚厚的灰,显然久无人问津。
“陛下请看。”
太叔公川指着井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些微颤抖。
“琼华离京前,曾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夜。”
宫长安俯身看向井中,深不见底的黑暗像一张嘴,仿佛要将人吞噬。
“这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