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其余人也纷纷说着:
“该不是相爷朝堂上得罪了什么人吧?”
“相爷能得罪谁?许多朝臣还得巴结咱们相爷呢!”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沈老爷子没什么耐心,很快便怒声呵斥:“行了!全都退下,清远留下!”
面面相觑后,没人敢反驳老爷子的命令,各自散去。
大夫人本来不想走的,碍于老爷子浑身冷冽气场,便也不敢多留。
门厅内只剩二人,沈老爷子皱眉道:“你可知这木箱内,十七年前,装的什么?”
十七年前,刚巧是崔氏嫁到府上第一年。
但再此之前,沈清远已经与崔氏相识三年有余。
他与崔氏认识的时间,比大夫人要早的多,原本许诺给崔氏的,便是正妻之位。
可后来,沈老爷子看中世家,还是让他迎娶了如今大夫人为妻,发生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大夫人算起来,要比崔氏早入门半年,也就在大夫人入门时,崔氏曾消失过一段时间。
沈清远怎么也寻不到她。
后来她再出现时,人消瘦了许多。
沈清远有愧与她,立即迎娶进门,迫于父亲压力,只能给妾的名分。
本以为如此就能相安无事,后来还是事与愿违了。
沈清远心绪飘回来,“怪不得这木箱子瞧着破旧,原来是那么些年前的东西了。”
沈老爷子冷笑一声:“你以为重点是箱子年岁久了?实话告诉你,这箱子,当年装着崔氏生的第一个孩子!生下后,我便派人用这箱子送去乱葬岗埋了!”
“父亲!!”沈清远下意识提高了声音,“崔氏以前还有过还在,为何我不知?”
“要不是这箱子重新出现,为父根本不打算告诉你,看这些年,崔氏她敢提及此事吗?”
沈清远眼神晦暗下去。
沈老爷子负手而立,继续说着:“她当年是歌女出身,在那腌臜地儿,怀上的孩子,怎么敢保证是不是咱们沈家血脉?为父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崔氏当年卖艺不卖身,她处子之身给了我!”
说完这话,沈清远才意识到第一次对父亲吼出了声。
他虽然在朝为官,为百官敬仰,可在沈府之内,只要沈老爷子还活着,就轮不到他完全当家做主。
大事背后,都有沈老爷子的身影。
“那又如何?不过是个身份下贱的女人而已!当年若非你喜欢执意要娶,她也未必能进相府的门!这木箱子,时隔多年被人送回来,还装上这些木偶唬人,只怕当年的孩子,是没死!否则这番作为将毫无意义。”
沈清远眼中已经没了对沈老爷子的敬畏,“父亲想如何?”
“要么找到这个孩子,斩草除根,要么……就等着他报复相府,你自己选。”
“父亲是当年害死他不成,如今又要我亲自动手?”
“沈清远!反正你如今也不爱那个女人了,沈知意与沈知朔也不见你有多疼爱,当年那个孩子与你更无半分感情,即便杀了又能如何?动用你朝堂上所有能用的人,尽快把人找到,你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来之不易,自己好生衡量,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重要,还是相府的未来更重要!”
老爷子甩袖离去后,沈清远命下人将木箱子抬了下去,心里很不是滋味。
愈发觉得,对崔氏亏欠诸多了。
当初要不是为了配合知雪,他又怎会用崔氏的命,去威胁知雪?
一步错,步步错。
既然这样,那就错到底吧!!
他已经很久没主动去崔氏院内看过了。
这次,他想亲自问清楚当年的状况。
到的时候,崔氏正在喝药。
满屋子都是苦药味。
沈知朔站在床前,帮她擦着嘴:“娘,你要赶紧好起来呀!”
崔氏目光柔和的摸着他小脸,“放心,有江大人开的药,母亲已经在逐渐好转了。”
沈知朔在她怀里蹭着,“娘一定要长命百岁,等朔儿长大了,才有机会好好保护娘亲。”
崔氏苦涩笑着,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傻孩子,就算保护不了为娘,可以保护你姐姐啊。”
“娘和姐姐,朔儿都……”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知朔声音戛然而止,看到是父亲走进来,赶忙拦在床前,警惕看着他。
“朔儿,你先出去吧。”崔氏说道。
她这院里,相爷轻易不会来。
既然主动来,定有要事。
“娘……”
“去吧。”
沈知朔担忧,却又不出去。
“如烟。”沈清远破天荒的唤了她名字。
崔如烟,是她的名字。
自从嫁入相府后,她已经许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唤自己了。
平日里,更多的是崔氏二字。
崔氏双眼含泪,紧闭上双眼,不让泪水掉落,声音却逐渐哽咽,“这么多年了,难为老爷还记得我名字。”
只是光记着名字有什么用?
当年的誓言,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吧?
沈清远叹息,“你名字,我不会忘的。告诉我,在生知意前,你是不是还有个孩子?失踪那半年,是不是也与那个孩子有关?”
被提及过往,崔氏没说话,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下坠。
刚生下的孩子被强行夺走活埋,她心如刀绞,却不敢与任何人提及此事。
就这么……藏在心里十七年!
她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说出来了。
“是,我们还曾有一个孩子。可这又能如何?活着的两个孩子都不见你疼爱半分,死去的……你会惋惜心痛吗?”
“如烟。我身不由己。”
崔氏摇头,“你是当今丞相,权势滔天,你若想维护我们,谁又能左右你?归根究底,我与孩子都不重要,身不由己,只是你的借口。如今木已成舟,别的我不求,只愿知意和知朔能平安顺遂。”
“父亲要我找到那个孩子,杀之!”
“你说什么?”
“如烟,你也想不到吧,那个孩子极有可能存活于世!对相府而言,他只会是威胁。”
“……”
崔氏颤抖着唇,蹒跚下床,噗通一声跪倒在他跟前,“相爷,孩子能侥幸活着不容易,何必赶尽杀绝?”
“不是我要赶尽杀绝,是这个孩子,或者是他背后之人,在挑衅相府!父亲已发话,我不得不这么做。”
“就没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你想看他报复相府?如烟,他若真做到那一步,你也逃不掉的!帮我,可好?以你为饵,引他现身!只要此事成功,我会在父亲面前求情,让你能在府上有厚待,不再如此寒酸。”
“沈清远!你是想逼死我!!”
“我承认,过去那些年的确对你们不怎么上心了,但及笄礼上,知意那番话触动了我,只要此事你答应下来,我会倾尽全力劝说父亲。那只是一个与我们毫无感情的弃子而已,你何必为他而心软?其实我也不舍得伤害自己的血亲骨肉,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