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瞪大眼睛。
不可思议的看向许夜以及双剑客,搞了半天,原来这两人认识?
他稍稍放心了些。
不认识不讲情面,可这认识就好办了,多多少少要讲点情面,总不能继续漫天要价了吧?
许夜点头,对双剑客问道:
“你是周家的人?”
双剑客极力摇头,否认道:“许公子不要误会,我只是受周大人所雇,护他五日周全,仅此而已。”
周济闻言,顿感不妙。
他才想借助剑客的关系,好让许夜降低些要求,可剑客这番言语,显然是要与他撇清关系。
这年轻人究竟是谁?
许夜点点头:“如此说来,今日你来此是要助他们离开了?”
双剑客回答的十分果断:
“在下不敢。”
他生怕慢了就被这人给记恨上了。
兴许那周济不知此人的厉害,可他却是清楚的。
就连那杀人不眨眼的天才顾剑丰,都对此人颇为忌惮,不敢随意出言得罪,他又如何敢得罪面前这人?
那周济不过是给了他五千两而已。
这些银子,只要接上那么两单生意也就回来了,可此刻要是敢说错一句话,只怕还没拿到这银子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对于双剑客的话,周济还是有些意外的。
杀手最主注重名声。
他没想到这剑客名声都不要了,都不敢得罪那年轻人,这人就真的那么厉害?
周济已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实在不行,他也只能继续加价了。
周众是必须要保下的,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现意外,那他日后生不出儿子,这偌大的家业谁来继承?
他是不会将家业放给几个女儿的。
女儿可以疼爱,但真要是传宗接代,还是得靠男孩才行。
若将家业交给女儿,除了会给家族带来危险之外,日后女儿嫁人,还容易将偌大家业改换门庭,成为别人嫁衣。
“既然不敢,那就不要插手此事。”
言罢,许夜也不去看那剑客,目光落在了周济父子身上。
剑客知晓此乃警告,恭敬一礼,在周济愕然的目光当中,缓缓退出了院子。
“许少侠,我想我们之间肯定是有所误会。”
此刻的周济,面上没了之前的冷色,说话的语气也恭敬了许多,摆出一副和善好说话的模样。
许夜轻笑道:“的确是有些误会,周大人,你说是吧?”
“你…认识我?”
周济眉头一挑,颇为惊异。
此人怎知我的名讳?
他细细回想,确定自己从来到此地开始,便没有主动报上过自己的名讳,而面前这年轻人似乎知晓他。
眼见这人如此健忘,许夜便提醒道:
“周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几天前,王大人叫你去赴宴之事,这么快就忘了?”
周济皱眉思索。
三息之后,他只觉眼前这年轻人与那日的青年相重合,一瞬间豁然开朗,瞪大眼睛:
“你是那位…”
周济昨日到今日,都在忙着竞争郡守之事,在知晓郡守之位非他莫属时,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于是才忘了前事。
现在经过许夜一提醒,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这年轻人就是王守仁宴请的那人,当时他还在其他大人的纠缠下,一起上前敬过酒。
王守仁身死,他还以为这人已经离开上阳城了,没想到竟然还没走。
周济心里顿时扑通跳了起来。
当日他参加过宴会,知晓此人乃是真气圆满境的武者。
如此境界,加之如此年纪,要说此人身后没有什么参天大树,他自己都不信。
此人定是三宗之一的门人。
该死!
周众怎么会招惹到这种人物?!
周济不由的在心中埋怨起周众来,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若非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他都会直接将之放弃。
眼前这年轻人,莫要说他,就算是他身后那些在朝堂中的大人们,都不可能招惹得起。
可偏偏他就只有这么一个种。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给其擦屁股了,以这年轻人的意思,无非就是多散尽些钱财罢了。
他周家这些年积攒起来的钱财,不说十万两黄金,起码五万两金是有的。
只要此事能平安渡过,他就能顺利成为郡守,届时手掌一郡之地,财富不是滚滚而来?
哪怕给出去三万两黄金,也无伤大雅。
迟早都会回来。
一念及此。
周济也不在端起自己周大人的身份,当即淡笑了起来,开始吹捧起来:
“原来是许公子当面,老夫眼拙,一时还没识出乃是公子,当真是万分抱歉。
这周众乃是我侄儿,今日前来,实则是想要将其带回周府,圈禁起来,好让这厮不能再做那些恶事。
既然他今日冲撞了许公子,那赔礼道歉自然是应该是,许公子不妨说个数,只要周府能够承受,老夫定然不会找借口推迟。”
这番话给了许夜极大的尊重。
见此。
许夜也不废话,伸出一手,五指张开:
“既然你如此有诚意,那我也不与你废话了,五万两金,你若接受,你侄儿今日之事便算揭过。
若你不能接受,那也好办,只需回去备下一口兰木棺材,大小尺寸符合你侄儿身材,屋里可以张灯结白了。
如今天气寒凉,倒是不必那么着急将人送入土里,我看城外流民众多,刚好可以大摆宴席,请那些人来为你家哭丧唱戏。”
周济心下不悦,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脸上还是乐呵呵的,笑着道:
“许公子那里的话,我自然是接受的。只是五万数额太大,想要筹齐也还需些时日,请许公子给在下时间准备。”
许夜自然不会被这模棱两可的话给忽住,“你直接说需要几日。”
周济想了想:“三日,三日后,许公子可上门来拿钱,若是没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许夜点头:“好,那就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三天之后我上门拿不到钱,你周家上下,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周济心里扑腾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点头答应,旋即立马带着周济,以及重伤的周默,刚想离开,却被许夜叫住:
“等等。”
周济转过身来,笑脸相迎,心里却在暗自猜测是不是这人又忽然反悔了,不想放他们几人离开,却听许夜淡淡道:
“把人家门弄坏了,总得赔钱吧?”
周济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门板,当即点头笑道:“你瞧瞧,我都差点忘了这事,应该的,应该的。”
他急急忙忙的在身上摸索。
摸来摸去却发现自己一分钱都没带。
他本就是城中官员,所以这里的商贩都卖他面子,只要他来消费,都不会收钱,于是乎,周济便养成了出门不带钱的习惯。
“你身上有没有?”
周济看向周众。
周众立马在身上摸索,还真就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布袋,里面沉甸甸的。
周众刚想说些什么,布袋就被周济一把夺了过去,并朝他瞪了一眼,周济转头对郑屠户笑道:
“这位壮士,我侄儿将你房门破坏,实属抱歉,我代他想你赔个不是,此袋里的银钱,想来应是够换一扇房门,多出来的钱财就当做是你们的受惊费。”
言罢,周济将钱袋放在地上,一溜烟的离开了。
街道上。
马车缓缓行驶。
过往行人商贩无不避让。
马车之中,周众面色难看,他对许夜狮子大张口的行为很是不满,此刻小声的开口道:
“舅舅,你当真要拿出五万两黄金给那个姓许的啊?这么多钱,都足够雇好多杀手了,我就不信那姓许的真有这么厉害,能逃脱那么多杀手的追捕。”
周济闻言,直接被气笑起来。
自己这个儿子,要说傻,有时候又没那么蠢,听这娃方才所讲,还知晓出了祸事不连累家里。
可要说他聪明,有些时候,连周济都不知道这娃脑子装的是什么,一团浆糊?
他以前常听一些老人说,人伦之理不可丧,此刻都不由猜测起来,是不是因为这是他与自己亲妹妹相结合的原因,所以诞生出来的孩子才会如此。
周众还在喋喋不休:
“舅舅,要我说,哪里需要给这么多钱?我们直接拿出三万两黄金去雇天下一等一的杀手,雇他个十个。
我就不信那人能在这十人的联手之下活下来,如此算下来还能省下两万两黄金,这个买卖可太划算了!”
“啪!”
周济直接当头一巴掌拍在了周众的脑门上,后者顿时住嘴,吃痛的往后一缩,眉头紧锁在一起,周济怒骂道:
“划算你妈!要不是你风流成性,今日怎会惹出如此祸事出来?
这些年老子给你擦的屁股还少吗?不聪明就算了,你就不能成熟点,让我们省省心?!”
周众摸了摸脑门,感觉没那么痛了,又小声的顶了一句: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这话立马引来周济凶狠的目光,吓得周众直接缩到马车的角落里,不敢在开口说话,忽听自己舅舅无奈叹息一声:
“你妈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周众还在心中反问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很蠢吗?
方才他说出来的那个计划也没啥毛病啊,怎么舅舅就这么不待见他呢?
他正想着,就听周济缓缓道:
“那许公子年纪轻轻,就拥有如此超绝群雄的实力,你真觉得这是靠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他这话还真说对了,许夜能拥有现在的实力,全靠金鼎发力。
不过周众却不能理解,他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在他的理解里,练武就只有天才与蠢材的区分,只有天才才能练成武功,至于蠢材,就只能如他这样。
周济听他一眼,又是一叹:
“你个蠢货,你真以为练武是只靠天赋就能行的?这背后就不需要功法,宝药,血食的支撑?
天赋只是最基础的,想要获得强大的实力,只有靠宝药功法以及血食,可这些东西,哪一样是普通人能玩的转的?
不要说功法宝药,光是其中的血食,就已经叫天下九成九的人望而生畏,更不要提其他。”
周众此刻终于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他背后有人?”
周济颇为欣慰的点点头,看来这娃还没傻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他刚升起这个想法,紧接着便听周众开口道:“嗐!这算什么事?我还以为舅舅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
咱们找杀手埋伏他不就成了?只要将他秘密杀死,我们再将尸体处理的一干二净,就算他背后有人又能如何?他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们指使的?”
周济看着说的兴起的周众,缓缓摇头,看来还是他想多了,这娃就是单纯的蠢。
他不禁想到。
若是周家日后交给周众,到底能不能行,这孩子不会被被人三句两句忽住,直接把家底都拿给人家吧?
周众还在说:“舅舅,你就听我的吧,让我来干这事,保证万无一失。那小子那么装,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要不是实力不允许,我都想上去抽他两个大嘴巴子。这事让我来办,刚好我可以报仇。
到时候我叫那些杀手将这人武功废去,手筋脚筋全部挑断,成个废人,留其一条性命,我要将这小子关在地牢里好生折磨一番,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啪!”
周济又一巴掌打在周众身上,只不过这一次是打在了其嘴上,十分用力,直接疼的周众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周济这才训斥道:
“你这个蠢货,给我小声点!”
周众欲哭无泪,可怜巴巴的望着周济,眼里的委屈化作泪花,几乎要淌了出来。
周济看着他,丝毫不觉得他可怜,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可怜,认为我打你打的没有理由?”
周众可怜巴巴的点点头。
周济掀起车窗一角,有些警惕的看向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这才放下帘子,轻声道:
“隔墙有耳,讲话不得不慎,尤其是这大街上,你可知晓?”
周众从小被保护的很好,根本不知世道险恶,有些不明白的问:
“为什么?这么远,他怎么可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