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手背,后知后觉感觉到有点痒,伸手就去挠。
“别动,”季尘抓住钟宁的另一只手:
“抓烂了,走吧,我带你去看大夫。”
“用不着吧?”钟宁瞅了眼自己的手背:
“可能是湿疹、过敏之类的。”
说起“过敏”,钟宁突然想起自己早上在手背抹了程宝珠给的化妆品。
【难道她在给我的那盒里掺毒了?应该不是,我那一盒是我自己选的。】
“还是去看看,”季尘轻抚了下钟宁的手背,后者立马缩回去:
“别碰,要是传染就不好了。”
这么一想,钟宁还是决定去看看大夫。
毕竟家里还有两个不大点的孩子,得为家里人着想。
“嗯……”留着山羊胡的老大夫捏了捏胡须,又把了把钟宁的脉搏:
“嗯,只有这只手出了红点?这只手可有碰过什么东西?”
钟宁犹豫了下,把早上抹过的化妆品拿给老大夫看。
今天早上左手碰过右手没碰的真就只有这玩意。
话说右手手指也碰过粉末,不过为了吃饭,很快就洗掉了。
老大夫伸手抠出点粉末往自己手背上擦,又低头闻了闻味道:
“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
味道,嗯,有些复杂了,一时也不闻不出什么。”
这回答也在钟宁的意料之中。
现代想分析化妆品合不合格还得通过实验室,古代光是肉眼看和嗅闻,能分辨出的内容太少。
季尘看了眼老大夫粗糙的手背,又看了眼钟宁细嫩的皮肤。
“让我来试试吧。”
他五根手指都抹了粉,往白皙的手腕上抹了好几道化妆品粉末,比钟宁抹的量多很多。
钟宁阻止都来不及:
“弄这么多干嘛?要是真有问题,治都不好治。”
“只是想早点确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没关系的。”
季尘安慰钟宁:
“要是这个没有问题,宁儿你还得想想是不是碰了其他东西。”
“嗯嗯。说不定是这段时间家里面潮湿,过敏了吧?”
二人在医馆静静坐着,一直坐了半个时辰季尘的手背都没有异样。
钟宁咂了咂嘴:
“看来是我误会程宝珠了,咱们回家吧?”
“等一下。”季尘本来要应,忽而感觉手腕上有发烫的感觉,没过一会儿手腕上就起了好些红疹,痒得他忍不住皱眉。
“哎呀!”老大夫进来看到这一幕惊疑出声:
“真是怪了,怎么就老夫没事呢?哦,有事。”
老大夫看了眼手背,不知何时出了小红疹。
“大概是老夫皮糙肉厚反应慢些,看来这东西真是有毒的。你们该去找对方要赔偿。”
钟宁和季尘对视了眼,钟宁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程宝珠虽然脑子有病,但不至于在自己做的化妆品里下毒吧?
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而且宴会上还有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人。
她甚至还给那些男的也发了,让他们送给家里的女眷……”
季尘看着因为密密麻麻的疹子已经有些不忍直视的手腕:
“也许,这些根本不是她做的,起码这些内容物不是她做的。”
钟宁想了想,以程宝珠那种好大喜功的个性还真有可能。
更何况……
“那么多化妆品她怎么可能每个都记得配方,估计是她跟制作方说需要什么样的东西,对方给她研究制作。
加上古法化妆品难免要加点铅、汞之类的……”
“何为铅汞?”季尘问。
钟宁这才发现自己把分析都说出来了,只能干巴巴道:
“那什么,朱砂你知道吧?里面就有汞的,然后现在很多口脂里都有加。
还有一味中药叫密陀僧,经常用于面药里,其中就含铅。
铅粉更是抹久了脸会变青,烂脸,甚至损伤肝脏……”
“这位姑娘懂得还真多,”老大夫摸了摸胡须:
“却是不知你从何处看来的?”
“呃,一本医书上偶然看到的,忘记叫什么了。”
钟宁只能找个借口打哈哈过去。
【当然是现代医学研究啊,我说了你也不信。
这傻狗程宝珠,想钱想疯了吧?
我还以为你一个现代人应该知道上脸的东西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说多健康起码也要纯天然配方吧?结果你给我来个绝命毒师!
还好我没有上脸,不然真就废了!上脸……卧槽!】
钟宁立马站起身:
“完蛋!咱们得赶紧去跟其他人说不能用这个化妆品啊!”
只要一想到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因为这次宴会“毁容”,钟宁就感觉头皮发麻。
“只怕来不及了,”季尘垂眸,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宁儿你这化妆品是隔了大半个月才用的,其他人只怕大部分都用过了。”
“那……”钟宁瞪大眼睛看向季尘。
二人回去的路上特意绕了点路去往程宝珠的店。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原本十分热闹的化妆品店,如今大中午大门紧闭。
隔壁那间走廉价路线的也一样。
就在他们俩在店门口停留的时候,有戴着帷帽的女子上前询问:
“这店怎么关了?”语气急切。
钟宁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可怎么办?”那女子喃喃着,手下意识摸向脸,又立马缩了回去,还问钟宁:
“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钟宁露出自己的手背,女子“呀”了一声握住她的手:
“我的脸,我的脸也是这样!我现在要治疗要花钱,可是我找不到这个店家。”
钟宁嘴唇抿了抿,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多管那个闲事,把程宝珠的身份抖搂出来。
倒是旁边的季尘冷冷道:
“找不着人,你去报官就是了。”
“可是我现在这样……”
“你不趁着现在这样去报官,是打算治好了再去吗?”
季尘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那女子立马点头:
“是,您说的是,我这就去。”
等女子走后,季尘看钟宁低着头神情复杂:
“你不想程宝珠惹上事?”
钟宁抬起头:
“要是真确定,这件事是因她而起,或者说她是这家店的幕后老板,那她要负什么责任?”
作为老乡,尽管钟宁对程宝珠百般讨厌、嫌弃,可她到底不想看到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出事。
当然不是指坐牢受罚那种出事,这种就是让她蹲到牢底坐穿,钟宁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担心的是……这人会不会脑袋落地。
季尘看着钟宁,又看了眼她无意识正在挠自己手背的手:
“我朝律法对非故意致人中毒者,中毒之人若未危及生命,则对触犯律法者刑罚上不算严苛,顶多不过是坐几年牢。
程宝珠又是宰相之女,有足够的能力和银钱去给这件事兜底。
想来只要事情解决的够好,处理的悄无声息,她甚至连牢狱之灾都能免了。”
“这……”
真说到连牢都不用坐,钟宁又不是那么认可。
“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祸害那么多人还不用付一点代价?
就算她不知道这些化妆品有毒,可她自己不去使用,不在确定这东西的安全性后再让它投入市场,她作为做这个生意的人,就是要承担一定责任啊!”
钟宁愤愤不平地想【果然还是让她去坐牢吧,去坐让她头脑清醒点的牢,去坐让她老实点的牢。】
季尘伸手摸了摸钟宁的头,转头看了眼仍旧十分奢华又特立独行的店铺门脸,眸中暗光闪过。
“这件事情就让官府去解决吧。我们先回去,还要熬药喝药呢。”
“啊?!”一想到要喝那么苦的药汁子,钟宁眼前一黑又一黑。
【程宝珠,你真是个害人精!】
————
钟宁这解毒汤喝了许久,喝的她每每闻见药味就忍不住yue,也不知道是她体质比较弱还是怎么的。
季尘比她情况看起来严重不少,喝了不到十天的药汤就好了,她一直喝了半个月。
过程中她好几次气的想把那些化妆品扔的远远的,都被季尘制止。
“总该要留着物证的。”季尘道。
钟宁看着季尘:
“我感觉留着这些没用,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正如季尘当时说的,程宝珠身份摆在那又有平事的本钱。
她在家打听了半个月消息,都没听说有人控告程宝珠什么的。
季尘手落在化妆品盒子上
“也是,那我拿去扔了吧。夫人别又误触到再中了毒就不好了。”
“嗯嗯!”
【可恶的程宝珠害我遭了这么多罪,画个圈圈诅咒你丫的!】
此时的宰相府……
“真是多谢严大人和令夫人的谅解。
小女行事太过愚蠢惹下这样大的祸事,还好令夫人最后治好了没有留下后遗症,不然程某真是要良心不安。”
“宰相大人不必这般自责。
此事发生以后宰相大人又是给我家内人找最好的大夫,拿最好的药,还送了那样多赔罪的礼品,内人甚是感动,哪里还有怨愤?
想来令嫒也是被他人蒙蔽,才会误惹出这番祸事来,这一切也并非她本意。
宰相大人可千万别太苛责于她。”
“……是。”
二人一番场面话下来,程明舟疲惫的送走客人。
“她怎么样?”重新回屋,程明舟看了眼同样脸露疲色的三个儿子。
这段时间他们也都在为了这件事奔走,他这个当爹的负责出面去解决那些同僚,三个儿子则是负责解决那些平民百姓。
好在只是这一批的所谓化妆品出了问题,不然这事堵都堵不住。
“爹你还管她干嘛?”程时章第一个发怒:
“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崩溃吗?那些贪得无厌的贱民,明明都治好了还在不停找我要钱,我不给他们就说要报官。
没办法,我最后只能吓他们,跟他们说‘你去告啊,你现在也没有证据了,去告就等于诬告,到时候坐牢的是你们’。
真的!我这段时间天天和那些人打交道,着实是恶心的想吐!”
程时敏情绪比较和缓:
“爹放心,她只是闹情绪不肯吃饭。
我吩咐过下人了,她不吃随她去,食物就放她屋里,随她打砸,她打烂了就再换一份,等她饿了还是会去吃的。
刚刚下人来说她已经重新开始吃饭了。”
“她还有脸绝食?”程时章气的咬牙切齿:
“不行,我非得去给她两巴掌不可!”
“你现在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大公子程时玉冷冷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是将她打死,情况也不会因此有所改变。”
程时玉并不心疼这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妹妹,他心疼的是因为这件事不知道欠了其他官员多少人情的父亲。
那些比父亲官职低的人还好,当然在如今的大周官场也没有几个人能和父亲平起平坐。
但既然人家没有声张,保守了这个秘密,来日他们有困难,你总不能装聋作哑,置之不理。
“爹你也辛苦了,去休息会儿吧?”
“那个徐雷还好好控制着吧?”程明舟没有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程时玉“嗯”了声:
“他现在还被关在厂子那里,他的家人我也都让人看守着。
这件事明面上总归要有人把全部担下来,那个人除了他没有别人。”
“本来就应该他负责!”程时章气愤道:
“那个没脑子的让他负责生产,给了他那么多钱,他居然还想抠出更多银子。
他竟敢偷偷把化妆品里的内容换成最次的,还为了有更好的效果加了那么多铅粉,简直是黑心烂肝!
我看,赶紧把他送牢里砍了得了!咱们有今天,他就是罪魁祸首!”
说到罪魁祸首,其他三人不约而同沉了脸色。
罪魁祸首真的是徐雷吗?
————
程宝珠的房间,此时满地都是瓷器碎片,其中还掺杂着不少吃食。
倒不是丫鬟没有仔细收拾,而是来不及收拾,刚收拾好她又砸。
因为砸的食物太多,现在整个屋里都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油腻味。
程宝珠这会儿有气没处撒,就想去给丫鬟两巴掌,可丫鬟也不是傻的,老爷和几位公子都说了她们可以躲着小姐,她们自然不会乖乖站着挨打。
“好啊你们这些贱皮子还敢躲?”
程宝珠正怒着,门被缓缓打开,她看向门口,怔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
“你来干什么?想看老娘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