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本来还想去买点胭脂水粉的,后来想想自己现在这岁数用不着妆饰,就已经是气色最好最漂亮的时候了。
这么一想,她转而直奔了隔壁的首饰店。
为了不叫人家看低了去,她还穿着那身新裙子,还贱兮兮地对季尘道:
“你说,其他人会不会觉得你是我的男仆?”
不过看了眼季尘那白到发光的脸,还有那精致深邃的五官,她又撇了撇嘴【果然有的人就是穿身大麻袋都好看,真不公平!】
二人刚走进铺子,就有殷勤的女店员迎上来:
“不知二位想买些什么?”
钟宁:“我先看看。”
“好,店里有新进的首饰,都是打府城过来的,那边的小姐都喜欢的紧呢!”
钟宁在店员的介绍下看了眼摆放在黄花梨木柜台上,在红色绒布映衬下显得格外华贵的金银首饰。
这古代的首饰比起现代来,款式设计也没有落到哪里去。
那一支支漂亮的花朵蝴蝶金簪、步摇,一件件优雅的点翠钿花、珠钗,还有那些个让人看到眼花缭乱的璎珞、手镯、手串、戒指……真是叫人看一件喜欢一件。
钟宁眼睛亮晶晶的,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心想【我可真是个多情的女人,什么都喜欢。】
季尘陪在钟宁身边,把她的痴相都看在眼里,又看了眼那些首饰下面的价格牌子,手不自觉攥紧。
倘若他能更有出息些,让她过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生活。
这个念头一起,季尘很快回过神来。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的欢喜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钟宁最后在一支团花蝶恋钿头金钗上多看了两眼。
这金钗看着秀气,花心里是绿松石,蝴蝶翅膀上有两颗红宝石,设计的相当典雅,要十两银子。
钟宁身上还有十三两外加五百文,买也能买得起,可是一想到要一下子掏出去那么多钱她又有点舍不得。
【假如我有一百两,我肯定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拿下。看来只能等后面分成的稿费到手才能买了。】
想到这里钟宁也不泄气,而是唤季尘一起离开。
临走前,季尘多看了那金钗两眼。
两人走过喧闹的街市,旁边空地上有商人叫卖牲口,钟宁好奇地上前看。
“夫人要买牛吗?”
钟宁摆了摆手,转而问道:“这个骡子怎么卖的?”
又压低了声音对季尘道:
“我觉得等咱们有了钱以后可以买个骡子,再买个车架套后面,以后不管是娘来镇上卖吃的,还是咱们来镇上采买东西都方便,你说是不是?”
季尘没回答,“咱们”两个字让他有些恍惚。
那商人热情道:“这青花骡子才两岁,健壮着呢!我也不多要,十两就成。”
十两,和刚刚那支金钗一个价。
是多是少,钟宁没那个概念,倒是季尘在她身边道:
“一般是五到八两一匹。”
“哦哦!那还挺便宜的。那马呢?”
“不了解。”季尘实话实说,他知道骡子的价格只是因为村里有人买过。
马这种东西,一般农家买不起,买得起也不会买,又不能用来种地,拿来拉磨拉车又舍不得。
“好吧。”
钟宁和那商人讲了会价,定下六两银子一匹骡子,再配上后面的翘棚车架,一共八两银子。
“哇!真是赚钱如滴水,花钱如……”
钟宁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尘伸手捂住,她一脸懵逼地看向对方,长长的睫毛像燕尾一般眨个不停。
感觉到手心的温软,季尘像被烫到一样立马缩回手。
“不要胡说。”
钟宁愈发茫然,她就是想说【赚钱如滴水,花钱如流水啊!怎么胡说了?】
季尘:……谁知道你突然改词。
安装棚子还要一会儿,钟宁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来转去。
遇到卖梨的她买了两斤,花了十文钱。
“没想到这梨子长得不好看,还挺贵呢。”
钟宁拿梨子在季尘衣服上擦了擦,被对方注视,她也是没脸没皮地灿笑:
“我这个衣服是新的,用来擦梨子多浪费啊!呐,给你一个。”
钟宁咬了一大口梨肉,梨子皮很厚,像以前老家种的铁皮梨,肉质却很清甜,汁水充盈。
“真好吃!你快吃啊!”
钟宁抬眸,在阳光的映照下,她的眼睛像破碎了星辰般,明亮的让人恍惚。
季尘垂下眼帘,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喂喂!展源兄,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隔着一条街道,方展源难以置信地看了钟宁一眼又一眼。
是那个女人吗?
不会吧?那个女人哪有这么漂亮?
不对不对!季尘也在,这么说真是那个女人?
方展源磨了磨牙,想到之前自己在陈家村外等了这女人那么久,她居然没来。
不仅没来,现在还跟季尘如此亲昵,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真是不知廉耻!
“啊切!”钟宁狠狠打了个喷嚏:
“谁啊?谁在念叨我!”
——
等钟宁和季尘驾着骡车回去,全村人都震惊了。
这可是骡车啊?
村里也就里长家还有村西头陈旺家有。
里长家底子厚有牛有螺不奇怪,陈旺家卖豆腐的老骡子累死后买了头新骡也不奇怪。
可这回买骡的是季尘家啊!
那个仅有沈翠花、季尘这对孤儿寡母干活,媳妇好吃懒做,季尘还要读书,下面还有两个小娃娃要养的季尘家啊!
“小尘啊!这骡真是你家买的吗?”
“这么漂亮的骡子不便宜吧?你们家哪来的钱?你爹当年留的银子还剩那么多吗?”
“季尘啊,你跟奶说说你娘一天到底能挣多少钱,得好几百文吧?那她可是不地道啊!从咱们这收田螺、螃蟹才给多少钱。”
“哎呦小尘啊你家这日子好过了,可不能忘记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我家刚好有块地还没耕,你这能不能把骡子借我使使?”
“我家也有些去年的豆子没有打,把骡子借我拿来压豆子吧!”
季尘脸色不好看,钟宁笑眯眯地从车棚里钻出来,随即嘴角往下一压:
“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当我死的啊!吾日三省吾身,吾是不是太客气了,是不是太给你们脸了,是不是应该一人给你们个大逼斗!”
季尘要顾着邻里情分,钟宁可不需要,反正她本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
“第一,骡子是我们家买的,不过是给我赶集逛街用的,平时家里其他人要用,都得给我交钱!
第二,我家公留下多少钱关你们屁事!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你们家里有多少钱?说出来,我保管不找你们借!
第三,我家婆挣多少钱与你们无关,也与她无关,家里我管钱呢!看来我还是对她太善良了,就不该同意让她找你们买田螺、买螃蟹,我回去就骂她去!老东西想偷懒呢!
第四,借骡子是吧?行啊!一天五文钱,算骡子的辛苦费和损耗费,等你们把骡子还回来我也是要仔细检查的,用太过分的还要给我加钱!
来,要借的,还有其他问题的站出来!”
“钟宁你牛什么牛啊!你不就是个吃干饭的,吓唬谁呢?”
“啪!”那大妈话还没说完就挨了钟宁一巴掌。
“你是哪家的猪这么膨胀,敢和我对着干?真没见识过黑手嗷!”
“你!你敢打我!”
那大妈要来打钟宁,钟宁也不怕她,一闪身往后一肘击把人击倒在地。
“他奶奶的!还有谁?啊?!”
眼看钟宁这么疯,其他人也不敢再找事,还有人小心翼翼打圆场:
“小宁啊别生气,你可千万别怪罪你婆婆啊!
她一个老人家也不容易!哪能又让她做那么多炒田螺、炒螃蟹,又让她一个一个去捡呢?把人累坏了怎么办?”
主要她家里还有好几桶田螺、螃蟹没卖呢!
这生意可不能砸了!
“你说的也对,下次早点说,别跟个哑巴似的站后面。”
那人:……
硬了,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