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郡守张密、骊山大营中军司马邓来、郿县县令余鹿,以及……”
赢牧目光缓缓落在文官队列中的某人身上。
“还有典客吉阳!”
轰!
大殿内顿时议论纷纷。
若说前面提到的三人不过是中下级官员,众人尚不觉如何,但典客吉阳身为九卿之一,地位显赫,此事顿时引起轩然 ** 。
听到自己的名字,吉阳惊惧交加,面色惨白,急忙从文官行列中走出,跪伏于地。
“陛下,臣冤枉!不知太子为何欲杀臣!”
吉阳痛哭哀求。
嬴政未予理会,直视嬴牧问道:“太子,还有吗?”
赢牧摇头:“暂且如此。”
转身面对众人,赢牧嘴角微扬:“想必诸位会对本宫为何指定这几人有所疑惑。”
群臣沉默,无人应答。
赢牧淡然一笑:“我大秦有处情报机构,名为黑冰台。”
他毫无隐瞒地道出,仿佛对此无所顾忌。
“黑冰台负责监察百官。”赢牧环视四周,目光如炬。
多数人在他的注视下低头避视,不敢与之对视。
他们或曾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以为能蒙混过关。
如今听闻黑冰台,心中难免忐忑,不知自己的秘密是否已被知晓。
“诸位无需忧虑。”赢牧继续道,“本宫今日并未点明要杀之人,说明你们尚未触及我的底线。望各自谨言慎行。”
“至于这几人……”
赢牧转向吉阳,冷声问道:“典客,你当真觉得自己无辜?”
吉阳被赢牧这一问,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他清楚自己所做之事恐怕已被黑冰台知晓。
\"陛下,老臣...\"吉阳正欲辩解,却被赢牧直接打断:\"典客,依秦法,你罪无可恕。然念你曾为大秦立下功劳,今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听闻此言,吉阳神色间闪过一丝绝望。他望向高台上的嬴政,深知这位始皇不会因昔日功劳网开一面。
\"陛下,老臣愧对圣恩,请念及往日微功,饶我家人不死。\"吉阳伏地叩首。
\"准奏。\"嬴政语气平静。
\"谢陛下!\"吉阳激动地再次叩首,\"恳请太子赐我一杯毒酒,让我得以全尸而终。\"
赢牧点头应允,向嬴政拱手:\"父皇,可否赐典客一杯薄酒?\"
嬴政微微颔首,示意近侍取酒。
片刻后,小寺人端来酒樽。吉阳接过,心中满是悔恨,却也只能仰头一饮而尽。
片刻之间,毒发身亡。一代功臣因晚年失德,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叹息。
殿内诸臣无不心惊胆战。赢牧亦显惋惜,随即坚定地道:\"东海郡守张密 ** ,任内纵容六国余孽活动频繁,甚至在徐福出海时暗中藏匿女童,实为国之蛀虫。\"
随着赢牧揭发,张密等人罪行渐明。众臣皆认同其当诛。
\"既已查明,交由黑冰台处置即可。\"嬴政冷声道。
\"诺。\"赢牧拱手。
\"来人!将吉阳 ** 妥善安葬,其家眷贬为平民,流放至草原三郡。\"
嬴政说完,殿外郎官即刻行动,将吉阳尸身抬走,随侍清理现场。
\"继续议事!\"
秦王挥袖落座,轻声吩咐:“太子已处决逆党,上将军拟定的招生章程,你先看看。”
“儿臣遵命。”
嬴牧礼毕,接过内侍呈上的文件仔细研读。
片刻后,嬴牧抬头沉吟:“上将军,章程整体尚可,只是招录学生的条件稍显苛刻。”
“愿闻其详。”王翦谦逊拱手。
嬴牧略作思索:“军事学院的录取门槛,不妨参照咸阳职业学院的模式,不论出身,只要通过考核即可参与。”
“不应仅限于贵族子弟。”
“上将军、众卿。”嬴牧再次揖礼,“谈及此议,本宫有一疑问:历来将士、农、工、商作为社会阶层的标准,是否恰当?”
群臣闻言面露疑色。这种划分由来已久,却无人确切知晓起源于何时。
太子此举意欲何为?
“冯御史,你认为划分依据为何?”
嬴牧目光投向冯劫。
冯劫心中忐忑,不知嬴牧为何特意点名。
“冯大人直言无妨,本宫并无刁难之意。”见冯劫迟疑,嬴牧温言宽慰。
冯劫略感轻松,拱手答道:“士掌治国安邦重任,位居首位合情合理;农为国之根本,次之亦不为过;工虽属技艺,却关乎建设,列第三无可厚非;唯独商……”
冯劫蹙眉续道:“商贾逐利,囤货居奇,唯利是图,于国于民实难称善,当排末位。”
说罢,拱手补充:“殿下,此乃微臣浅见,若有偏颇,还请指正。”
嬴牧颔首,环顾左右:“诸位意见皆如此?”
众人齐齐点头。
嬴牧莞尔一笑,转向嬴政:“父皇可还记得当年征伐赵国时的往事?”
秦王眯眼思忖:“寡人多次攻赵,牧儿所指何事?”
嬴牧娓娓道来:“当年父皇伐赵,赵国向韩国购铁,上卿姚贾假借 ** 身份,联合秦商抬高铁价数十倍,更鼓动韩、赵两国私自铸币,一时之间,两国百姓纷纷弃田从冶……”
话至此处,朝中老臣恍然大悟。
嬴政显然忆起那桩旧事。
韩公子韩非察觉此事,极力劝韩王勿轻信。
贪图小利的韩王未采纳韩非之言,执意妄为,致使田地荒芜,无人耕作,hAN国饿殍遍野,百姓易子而食。
“诸位,若非我大秦商贾,姚贾大人之计岂能成?”嬴政开口。
“若非我大秦商贾宁焚粮而不售,我秦国怎能胜出?”
“商人真对国家与百姓无益乎?”
嬴政目光 ** ,想起一人,他不也是商人?
若非此人,哪有今日?
“诸位,如今我大秦日益强盛,各地仓廪充实。农业固然是国之根基,却非唯一,亦非永恒。”
“有人耕田,有人收粮,为何不能经商?”
“还有工艺。”嬴牧续道,“前有郑国,后有李冰,我大秦工匠对国之贡献难道不及农夫?”
“无郑国渠,怎得关中千里良田?”
“无都江堰,哪有巴蜀天府?”
转向嬴政,嬴牧拱手道:“父皇,儿臣提议废除等级制,农工商同为我大秦百姓,应享有平等地位!”
此言一出,朝堂震动。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太子,士农工商乃古训……”御史冯劫疑惑道。
“古训?”嬴牧微笑,“商君曰:‘不法古,不循今,此为变法。’”
“御史以为商君变法违背古训?”
冯劫语塞。
“牧儿,此事容后再议。”嬴政挥手阻止。
此事看似小事,实则关乎大秦当 ** 制,处理不当,盛世恐毁。
嬴牧拱手退下,不再深谈。
“上将军,建议黎庶也能入军事学院。”
“若我大秦多年无战事,黎庶无立功机会,学院是否停招?”
王翦闻言,神色凝重。
此问题他未曾考虑。
“陛下,此事……”王翦虽赞同嬴牧,但需嬴政定夺。
“嗯,此建议颇有深意。”嬴政点头说道,“依太子所言,大秦军事学院应向全体百姓开放。”
“不过有一点需明确:触犯秦法者不得录取。”
嬴政划定了底线。
商议完诸事,嬴政留下嬴牧。
章台宫后花园。
正值春光明媚,父子二人悠然漫步于园中。
“牧儿,朝堂上你提出的废除等级制度一事,让朕颇为忧虑。”嬴政凝视着盛开的花朵说道。
“儿臣明白父皇的顾虑。”赢牧深知其意。
诚然,废除农、工、商等级制已是社会体制的重大变革。对刚从奴隶社会过渡到封建社会的大秦而言,这一举措跨度不小。
但赢牧认为,此举并不会立刻颠覆大秦的社会结构。毕竟封建体制仍是主导。
“父皇若担忧此政策引发变故,儿臣另有一策。”赢牧思索片刻后说道,“我大秦虽不提倡农工商一体化,但可增加商人的赋税。如此,不仅充实国库,商人的地位也能有所提高。久而久之,百姓自不会视商人为低贱之人。”
此乃权宜之计。
要知道,如今大秦对商人极为轻视。即便他们富甲一方,国家却不愿接纳他们的财富。
国库匮乏时,宁愿加重农民赋税,也不愿收取商人的钱财。这分明是在表明,国家并不重视商人。
这种想法,在赢牧看来实在荒诞。
“唔……”嬴政缓缓颔首。他不知此举成效如何,但确是一条值得尝试的路子。
“不妨以咸阳为试点。朕借与石兰完婚之际,给予咸阳商人两成赋税优惠,你看如何?”嬴政目光转向赢牧。
赢牧听罢,啼笑皆非。
这就像说收你们的税是恩赐,还须感恩戴德一般。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
若咸阳商人得知始皇主动征税,定会感激涕零地捧着钱袋前来献礼。
“也好,当作一次试验吧。”赢牧无奈笑道。
试验?
嬴政微怔,随即释然。
赢牧对皇帝经常冒出的奇怪词汇早已习以为常。
“牧儿,朕有一事与你商议。”嬴政淡然开口。
“父皇请讲。”
嬴政走到一株牡丹前,轻叹道:“离你与石兰成婚不过月余,朕打算婚后退位。”
“父皇!”一听这话,赢牧头疼不已。
他很想问嬴政,这皇位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何总想卸任?
“父皇,儿臣日后自会登基,您只管安坐便是。”赢牧耐心劝道。
“哼!你想看到朕累死才罢休?”嬴政拂袖瞪他。
“绝非如此。”赢牧忙笑道,“儿臣还盼父皇教导后辈。”
“教导后辈?”嬴政嘴角微扬,“那朕定要好好教导皇孙,可别学你。”
赢牧闻言,心中不悦。
学自己又如何?
“唉!”嬴政忽然长叹,“扶苏的孩子也该四五岁了,朕竟忘了叫什么。”
他陷入沉思。
“大哥的孩子?”赢牧略感意外,他从未听闻此事。
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记起来了,那孩子应唤作子婴……”嬴政缓缓说道,“朕还未见他。”
子婴?赢牧震惊!
秦三世子婴竟是大哥扶苏之子?
“父皇,子婴现居何处?”
嬴政望天答道:“雍城。”
雍城?
赢牧疑惑,按理说子婴四五岁时,自己应是十四五岁才对。
但他记忆中从未提过子婴,也不知扶苏还有这个儿子。
“父皇,这其中……”
赢牧欲问,却见嬴政面色不佳,便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