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咸阳急讯!”
快马未停,一匈奴探子跃下马背,对头戴毡帽、身形魁梧的达莱刺单膝跪拜。
“何事?”
达莱刺身为匈奴右大都尉,是整个王庭的重要人物。
秦灭六国时,头曼单于在此设立王庭,建立层级分明的管理体系,达莱刺位列其中。
他麾下有十万精锐,非普通游匪可比。
若咸阳得知阴山藏兵十万,绝不会仅派五万人应对。
“右都尉大人,咸阳传来消息,五万秦军三天前自咸阳启程,目标九原郡,如今恐已入郡境内。”
“五万?主帅是谁?”
“这……”
“密报未提,但属下探知,此军主将是位皇子……”
探子略显犹豫地答道。
“皇子?”
“呵……嬴政倒是胆大!”
达莱刺闻言轻蔑一笑。
“正好,擒了那秦皇子,再夺些财宝!”
“勇士们!随我出击!”
眸中闪过冷光,达莱刺持刀大吼,率众奔向阴山深处。
“呜——”
“呜——”
身后,无数骑兵齐声咆哮,跟随冲锋。
碓石口,九原郡要塞。
第二日午时,嬴牧率五万大军抵达碓石口。
“末将梁永参见安国君,参见通武侯!”
“参见安国君,参见通武侯!”
梁永统领碓石口一万驻军,是新任左庶长。
梁永曾为王翦麾下,随其征战六国,屡建功勋,后晋升左庶长。
“免礼。”
“按我秦国律例,披甲之士拜见君王无需下跪,诸位无须拘礼。”
望着面前的边关将士,嬴牧抬手说道。此言赢得了不少戍边秦军的好感。
“王贲将军,传令大军扎营,我们前往帅帐。”
“诺!”
安排好五万援军后,嬴牧与王贲等人进入碓石口帅帐。
“梁将军,请谈谈当前局势。”
既已担任统帅,嬴牧并未推卸责任,对战况仍需了解。
“诺!”
梁永拱手后径直走到地图前解说。
“入秋以来,关外草原干旱,匈奴频频派小队越长城,侵扰九原、上郡村镇。”
“短短月余,百余村寨已被劫掠!”
“百余村寨?”
闻言,嬴牧与王贲相视,皆见对方眼中的怒火。
身为秦人,深知匈奴本性,被劫之地恐已满目疮痍。
“安国君,末将担忧碓石口安全,未敢贸然出兵追击,致此局面,实属失职。”
“梁将军无需自责。”
见梁永神情愧疚,嬴牧摆手道:“这或是匈奴奸计,若贸然派兵追击,反倒可能丢了要塞,届时受害的是全郡百姓。”
“安国君言之有理。”
一旁,王贲亦附和道。
若换作是他,也不会轻率调动关内兵力。
“梁将军,近日可有探明匈奴意图?”
稍作沉吟,嬴牧问道。
若仅是劫掠村镇尚好应对,若别有用心,则需谨慎。
“回禀安国君,斥候已在阴山搜寻,相信不久便有确切情报。”
梁永答道。
“好,王贲将军,依我之见,暂且按兵不动,待消息明确再做决断,如何?”
嬴牧目光问询地看着王贲。
领兵非其所长,但目前敌情不明,他认为稳字当头。
“正该如此。”
王贲含笑而语,目光尽显欣赏。他未曾料到,年轻的嬴牧竟如此沉稳。若换作年轻时的自己,听闻百村遭劫,恐怕早已率军直追匈奴了。
“安国君,末将有一计。”王贲话毕,梁永拱手道。
“将军请说。”
“安国君,末将以为,碓石口现有五万大军驻守,原驻军可分赴九原郡各要道,抵御小股匈奴侵扰,保边民安危。”
“嗯,梁将军之言嬴牧已有思量,王贲将军,贵见如何?”
嬴牧微笑望向王贲,闻言点头。
王贲亦颔首:“但凭安国君裁决。”
阴山深处,靠近大秦一侧,隐秘山谷中。
“禀报大都尉,咸阳五万援军已至碓石口,原驻军已分散各地,我军劫掠受阻。”
羊皮帐内,脸带刀痕的万骑长对达莱刺禀告。
“大都尉,我们已获足量物资,不如……”
“住口!”未待说完,达莱刺冷眼怒视。
“多米丹,再提撤退,休怪我不念旧情!”
“区区秦将,何惧之有?”
瞪着多米丹,达莱刺走近低喝:“若能全歼此军,九原郡便是我囊中之物!”
“到那时,粮草、财宝、 ** 都归我达莱刺!”
“以此交换,可得无数军资,届时……”
达莱刺眼中野心毕露。
匈奴以实力定尊卑,达莱刺若实力雄厚,便有望取代左右谷蠡王,甚至与左右贤王并肩!
“属下知错,请大都尉责罚。”
万骑长多米丹忙伏地请罪。
“起来吧。”
扫视多米丹一眼,达莱刺吩咐道:“现命你率部出山,现身秦探视野,随后……”
碓石口关隘。
帅帐内,嬴牧凝视地图沉思。
“见过安国君。”
左庶长梁永入内。
嬴牧转身面向梁永,说道:“梁将军,有一事我想请教。”
梁永拱手道:“安国君请讲,末将定当知无不言。”
嬴牧微微一笑:“将军镇守碓石口多久了?”
“回安国君,已有三年以上。”
“嗯。将军可知九原郡内何处有……那种黑色的矿石?”
秦时未有“煤”的概念,嬴牧只得另寻表述。
“黑色矿石?”梁永一时困惑,不明白安国君为何要寻找这种东西。
“正是!那种满地都是黑色碎石之地。”
嬴牧目光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梁永思索片刻后回应:“确实有这样一处地方。”
“禀告安国君,末将想起一处地貌与您的描述十分吻合。”
说着,梁永走到地图前,指向某处:“安国君请看,便是此处!”
“三年前我初至碓石口时,曾与匈奴万骑长交战,追击至此,四周尽是黑色碎石,土地贫瘠不堪……”
“妙极!”
听闻梁永之言,嬴牧不由赞叹。
依梁永所言,那里无疑是一处露天煤矿场!
若能采集足够多的煤矿,再结合自身精湛的锻造技艺,他坚信能让大秦的锻造工艺达到全新高度,合金钢也将广泛普及。
见嬴牧激动不已,梁永疑惑问道:“安国君,那黑色矿石莫非真有何特殊用途?”
“算是一种宝物吧。”嬴牧轻笑。
“梁将军,做好准备,明日我们便前往查看。”
“安国君不可轻举妄动!”
梁永急忙劝阻:“此地已近边关,随时可能遭受匈奴袭击……”
“报!”
话未说完,帐外忽传急促之声,一名斥候闯入营帐。
“报安国君,将军,发现匈奴骑兵!”
“哦?”
“继续说!”
嬴牧与梁永立刻中断了关于矿石的话题。
“禀告安国君,末将在阴山脚下发现隐匿的匈奴骑兵,约万余人,初步判断由万骑长率领。”
“万骑长……”
梁永沉吟片刻后道:“果然狡猾,他们必有所图!”
在他看来,这支藏于阴山脚下的匈奴骑兵定是在等待碓石口守军追击劫掠部队、兵力空虚时突袭。
幸亏自己一直按兵不动,否则早已中计。
“安国君,您意下如何……”
碓石口帅帐内。
王贲抵达后向嬴牧行礼,随后立于一侧,静观嬴牧如何应对当前局势。身为屡经沙场的老将,从灭六国之战至今,他已历经诸多大小战役,如今正是检验嬴牧眼光的好时机,因此他暂不表态。
“诸位齐聚一堂,咱们商议一下应对之策。”嬴牧环视帐中众将,率先说道。
王贲随即发问:“安国君有何高见?”
其余将领闻言也将注意力集中到嬴牧身上。这位即将成为太子的安国君,未来极有可能登基称帝,了解其行事风格对他们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
“既然将军询问,嬴牧斗胆谈谈想法,若有不当之处,还望诸位指正。”嬴牧略作沉吟后说道。
“安国君请讲。”
审视地图后,嬴牧继续道:“据斥候探报,此处发现匈奴万人骑兵军,此事颇令人费解。”
此言一出,通武侯王贲和左庶长梁永顿时神情振奋。能有这样的洞察力,说明眼前这位安国君绝非传闻中那般轻率无谋。
“匈奴劫掠军已扰我边疆村镇月余,斥候此前未曾发现如此规模的骑兵集群,为何我军刚至关隘次日,这股骑兵便显现于视线之中?”
稍作停顿,嬴牧继续说道:“诸位将军,嬴牧察觉此事蹊跷,却苦于无解,后续还需仰仗诸位与通武侯。”
“哈哈!安国君初涉军事竟有这般见识,实在令末将刮目相看。”王贲爽朗一笑,毫无保留地表达敬意。
“依末将看,这支匈奴部队必藏玄机。”
“然则不足惧也!”
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轻蔑,王贲继续说道:“敌军意图显而易见,欲诱我五万将士出关隘,布设伏击,而后一举全歼。”
“既然敌方抛出如此诱人的饵,我军何不顺势将其吞下!”
一股强烈的自信自王贲体内散发开来。
“正是!吞了他们!”
“安国君,末将愿率一万将士出击!”……
不可否认,大秦将士上下皆无畏缩之态,听闻王贲提议剿灭匈奴万人部队时,个个争相请缨。
“将军,此举是否过于冒进?”
赢牧心中疑惑,明知对方布下陷阱,却仍冒险出击……
“安国君似乎对我国兵力的威力尚不了解。”
面对赢牧的质疑,王贲未加思索便直言:
“匈奴骑兵确实强悍。”
“然而阴山附近的地形是一片广袤平原,对我军战车极为有利,此情此景下,我军能展现更强的实力。”
“安国君请看。”
王贲走近地图,指向一处山谷继续道:
“此谷绵延数十里,宽度仅数丈,正是骑兵最忌讳的地形。”
“且离战场不过二十里,我军可在此谷两侧埋伏两万士卒,诱敌部队察觉异样后撤至此,若匈奴骑兵追击,两侧伏兵可发射弩箭击杀!”
王贲的话让赢牧深感震撼。
此刻他才真正领悟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真谛。
** 战争的胜负不仅取决于兵力与士气,更在于统帅的智谋。
善于利用地形等自然条件,常能以弱胜强,逆转战局。
“好!”
“就依将军所言,擒住这条鱼!”
既然王贲如此自信,赢牧也非畏缩之人,当即同意了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