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没有心上人,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容昼白俯身靠近,说话时有温热的气息掠过曲歌的耳垂。
曲歌怔了怔,脸颊烧得通红。
她不知道,他这话和她想的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她更害怕一切都只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从小到大身边围的全都是高门大户的千金。
现在,他又成为了怀特集团的掌权人。
只要他愿意,什么样的大家闺秀还不是任他挑选。
他凭什么会看上她这么个身上背负着不堪的过去的女人……
想到这些,曲歌心下难免生出几分自卑。
她垂眸,掩饰起那些凌乱不安的心思,声音很轻:“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她话里带着掩不住的委屈,教人不由得心疼。
容昼白忽然叹了口气。
他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现在,还想走吗?”
“……”
曲歌不答。
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要是她现在开口说不走了,心思未免也显得太明了。
可真要她走,她心里自然是舍不得的。
见她不作声,容昼白唇边一抹窃喜。
他不等她回答,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牵住她,往回走。
“留下来吧。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住,怪冷清的。你就当行行好,留下来陪我,和我在一起,好吗?”
“嗯?”
“在一起”这三个字,就这么贸然闯进了曲歌的耳朵。
她一时恍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会错了意。
他口中的“在一起”又是什么意思?
和她想的一样吗?
曲歌脑子里一团乱麻,那些理不清楚的思绪和感情缠成一团怎么也拆不开的毛线球,让她束手无策。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不擅长面对感情问题。
在遇见乔胥安之前,她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
所以,那时她才会傻乎乎被人用一对买来的木偶娃娃轻易地骗去了一颗心……
而现在,她好不容易才从那段畸形的感情中脱身。
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展开新的感情,又该如何分清自己对容昼白究竟是怎样的心意?
他一次次救她于危难之中,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候一点点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
毫无疑问,她心里对他是感激的。
但,除了感激之外呢?
曲歌分辨不出。
她只知道,在她以为他有一个念念不忘的未婚妻时,她一颗心撕扯着叫嚣着痛得仿佛快要碎了。
而当她听到他亲口向她解释,说那一切只是宣妮的谎言时,她胸腔中积存的一团阴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欢喜雀跃。
“……好。”
沉默良久,曲歌终于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这声“好”到底是回应他请求她继续留下来住,还是在回应他的“在一起”。
无论怎样,她都好。
听到她的回答,容昼白弯着眉眼笑起来。
他立刻让佣人将曲歌的行李放回原位,像是怕她会忽然又反悔。
他怕她心有芥蒂,主动向她解释了他和宣妮的过去。
“当初,我和宣妮订婚后,她突然提出要去欧国追求梦想。我爸希望我们能先举办婚礼,然后安排我到欧国留学,这样我和她就不用分开。但宣妮拒绝了。她说,她不想那么早结婚,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那后来呢?”
“她去欧国的第一年,就跟我提出分手。她的理由是,我在怀特家族不受重视,未来也不会成为怀特家族的继承人。”容昼白唇边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她说,我配不上她。”
“可是……难道她一开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了解你家的事吗?”
“她当然了解。整个加国,谁都知道我只是个不受宠的次子,茉莉才是继承人的唯一人选。”
“既然她什么都清楚,但她还是跟你订婚了。那她后来为什么又……”
“当然是因为,她在欧国遇到了更好的选择。”
“她劈腿了?”曲歌诧异道。
容昼白不置是否,只是笑了笑:“她在欧国的事情,我也只是略有听闻。总之,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络了。直到前不久,也就是你那天晚上回来,看到她的那次。”
“嗯……”
曲歌还记得,那天宣妮披着容昼白的外套下楼,而容昼白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条单薄的浴袍。
想到这事,她的脸色又沉了沉。
容昼白解释:“那天,是她突然来找我。她提出想跟我复合,我拒绝了。后来,我们发生了一些争执,她一时生气,把红酒泼到我身上。”
回想那天,容昼白拧了拧眉头。
他没有告诉曲歌,他口中所说的“争执”,其实是宣妮一直试图往他身上贴。
她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站在他面前。
可他不为所动。
大抵是被他的冷漠伤了自尊心,宣妮恼羞成怒,抄起桌上的红酒泼了他满身。
容昼白耐心耗尽,直接下了逐客令,让她离开。
她下楼后,容昼白才换下衣服走进浴室。
他万万没想到,宣妮会去而复返,甚至直接闯进浴室,忽然从身后环抱住他……
宣妮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终于让容昼白大发雷霆。
他当即变了脸,厉声将她从浴室赶了出去。
出门前,宣妮自作主张拿走容昼白挂在衣帽间的外套,裹住自己湿透的身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曲歌正好回来了。
她看到的那一幕,完全是个天大的误会。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容昼白煞有介事地抬起手发誓。
曲歌挑眉,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认真的表情,忽然噗嗤笑出了声:“你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用不着跟我解释。”
“是吗?”容昼白狭起眉眼,“那你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直不理我?难道,你不是在吃醋吗?”
“谁吃醋了……”
“那我怎么总是闻着一股酸味?”
“……”
……
次日上午。
记者会现场。
容昼白单手插袋,嘴角挂着那抹标志性的玩味笑容。
“昨天宣妮小姐的采访内容,我已经看到了。”他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废话,“我必须澄清,我和宣妮小姐在六年前就已经分手了。现在,我们之间最多只能算是普通朋友关系。还请大家不要继续传播不实的谣言!”
话音落出,众人一片哗然。
容昼白所说的这些,和昨天宣妮话里话外的暗示,实在是相差甚远。
记者们一时茫然,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哪个版本。
有人直接发问:“卢卡斯先生,昨天宣妮小姐手上还戴着你们曾经的订婚戒指,可你现在却说你们六年前就分手了。这话,未免有些不太可信!还是说,你们只是想要低调完婚,不想被媒体过多关注呢?”
“当初我们订婚的时候也没有遮遮掩掩,我实在想不出现在我有什么隐瞒事实的必要。”容昼白笑道,“分手了就是分手了。至于宣妮小姐平时喜欢戴什么首饰,那是人家的自由,不是吗?”
台下传来几声轻笑。
容昼白眼神扫过会场,话锋一转:“不过,既然大家对我的感情生活这么感兴趣,那我也可以坦诚告诉各位——”
“我最近,确实正在追求一个人。”
听到这话,会场瞬间骚动。
记者们纷纷追问:“卢卡斯先生,您是否愿意透露一下,是哪位千金能得到您的青睐呢?”
“这个人,我想你们应该都认识。就是何青先生最近刚接回来的女儿,芝小姐。”
容昼白轻描淡写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争先恐后地举起话筒——
“卢卡斯先生!芝小姐她难道不是您的外甥女吗?!您怎么能……”
“卢卡斯先生,关于你和芝小姐的关系,何先生他知情吗?!”
“卢卡斯先生,请问这件事和茉莉小姐的案子是否有关系?外界一直有传言说茉莉小姐和芝小姐不合!我们是否可以大胆地猜测,是你和芝小姐联手设局,从茉莉小姐手中夺权呢?!”
记者们的问题越来越尖锐。
但容昼白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
他随手把玩着话筒,等到喧闹稍歇他才懒洋洋地开口:“首先,虽然在法律意义上,芝小姐的确是我姐姐的继女。但,严格来说,我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现在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大家没必要再搞道德审判这一套了吧?”
“我们两个成年人,你情我愿。我想,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什么。”
“另外,刚才说我做局陷害我姐姐的那位朋友,你这个想法确实很有创意。不过,建议你下次还是别创了。”
“关于茉莉的案件,一切以警方调查结果为准,我不方便透露过多案件细节,还请大家理解。”
说完,容昼白放下话筒,转身离开。
身后,记者的追问如石子投入深海,再激不起半分回响。
对于容昼白而言,他今天的表态已经足够了。
他从不需要给这些记者任何交代。
他之所以要站在镜头前说这些,只是为了给他真正在意的那个人一个交代。
他把他对她的感情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只要她听到,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