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远古人皇纪 > 第161章 火塘永燃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冰冷的雪沫粘在秦霄滚烫的睫毛上,视野里一片模糊的血红与惨白。孕母石像狰狞的裂纹在暗红篝火的映照下,如同活物般蠕动。胸腹间那股撕裂般的剧痛和体内两股毒力疯狂冲撞带来的湮灭感,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他单膝跪地,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粘稠的黑血混着暗紫色冰碴,不断从嘴角滴落,在污秽的雪地上晕开刺目的印记。

“大个子!”安安带着哭腔的呼喊穿透风雪,小小的身影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却被岩山酋长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拦住。

“别过去!”岩山的声音嘶哑紧绷,眼神死死盯着那尊裂纹蔓延、嗡鸣不止的孕母石像,又扫过骨杖扭曲在污血中的尸体,最后落在秦霄身上,充满了惊疑与一种深切的忌惮。祖灵的愤怒?还是邪魔的反噬?骨杖最后的血祭,引动了孕母石像内沉寂的力量,而这力量…似乎正与执火者体内那可怕的毒咒激烈交锋!

“咔嚓——!” 又一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石像内部传来。最大的一道灰黑色裂纹,如同闪电般从基座直劈石像隆起的腹部,几片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

空地上幸存的猎手们被这异象惊得连连后退,握着武器的手心满是冷汗,看向那尊孕母石像的眼神充满了恐惧。那是他们敬畏了无数代的存在,此刻却散发着不祥与毁灭的气息。

“酋长…祖灵…祖灵发怒了!”一个年轻猎手声音发颤,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石矛。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在人群中迅速蔓延。神权的崩塌带来的不仅是信仰的真空,更是对未知惩罚的巨大恐惧。

“闭嘴!”岩山猛地回头低吼,眼中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他强迫自己从那石像上移开视线,看向摇摇欲坠的秦霄,又望向祭坛外更加狂暴的风雪,以及风雪后可能潜伏的“穴熊”部落的威胁。骨杖死了,内乱暂时平息,但部落却站在了更危险的悬崖边缘!内忧外患,信仰崩塌,还有这随时可能彻底碎裂的孕母石像…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猛烈的寒风卷着雪粒灌入空地!

“呼——噗!”

空地中央那堆由骨杖点燃、散发着浓烈血腥与腐败气味的暗红色篝火,火苗被这阵寒风狠狠压得一矮,剧烈地摇曳起来!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竟在几个呼吸间就黯淡下去,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红光覆盖在焦黑的木炭上,浓烟滚滚,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火!祭火要灭了!”疤脸失声惊呼,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慌。

这一声惊呼,如同冰锥刺破了所有人心头最后的侥幸!祭火!象征着部落生命与祖灵庇佑的圣火!在骨杖的血祭中被玷污,此刻竟要在孕母石像崩裂的异象中熄灭!

恐慌瞬间达到了顶点!

“圣火熄了!祖灵抛弃我们了!”

“是诅咒!骨杖和执火者带来的诅咒!”

“完了!穴熊部落会趁雪夜杀光我们!”

绝望的哭喊和混乱的低语在猎手们中间炸开。有人跪倒在地,朝着裂纹密布的石像疯狂叩拜;有人茫然四顾,眼神涣散;有人则握紧了武器,惊恐地望向漆黑的林地,仿佛那里随时会冲出嗜血的敌人。

火!失去火,在这极寒的雪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温暖消失,意味着黑暗吞噬一切,意味着无法驱散野兽,意味着熟食断绝,意味着…死亡!尤其是在孕母石像异变、祖灵似乎降下惩罚的此刻,这即将熄灭的祭火,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都给我住口!”岩山如同受伤的雄狮般咆哮,巨大的石斧重重顿在地上,积雪飞溅。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看向那堆行将熄灭、冒着浓烟的篝火,又看向依旧挣扎着试图站起的秦霄,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绝望中迸发!

“执火者!”岩山的声音如同裂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目光死死钉在秦霄身上,“火!给我保住这火!无论用什么方法!保住它!部落…不能没有火!” 他把最后的希望,押在了这个带来风暴、却也掌控火焰的神秘巨人身上。

秦霄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深渊边缘沉浮。岩山的吼声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伴随着人群的绝望哭嚎和石像内部细微却持续不断的碎裂声。保住火…保住火…

他布满血丝的眼球艰难地转动,视线越过混乱的人群,落在那堆浓烟滚滚、只剩微弱红光的“祭火”上。那火光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被风雪彻底吞噬。保住火…一种近乎本能的、超越当前痛苦的理解在他混乱的思维中凝聚——那不是神圣的祭火,那是生存的火种!是部落在这绝境中延续下去的唯一希望!

“呃啊——!”秦霄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巨大的手掌狠狠按在胸腹间那剧痛的伤口上!冰冷的毒刺和灼热的湮灭感再次冲击神经,却被他以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压下。他不能倒!至少…不能在火熄灭前倒下!

他巨大的身躯摇晃着,挣扎着,终于用尽全身力气,重新站了起来!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地朝着那堆濒死的篝火走去。

人群下意识地为他分开一条路,所有的哭喊和混乱在这一刻都诡异地平息了。无数道目光,带着恐惧、怀疑、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聚焦在这个口吐黑血、步履蹒跚,却散发着惊人压迫力的巨人身上。

秦霄无视了那些目光。他巨大的身影笼罩在浓烟和微弱的红光之上。他看到了问题:燃烧的木柴被骨杖泼洒的粘稠毒血和污秽混合物浸透、包裹,形成了一层隔绝空气的、湿冷油腻的“外壳”。风雪的寒气不断侵袭,而内部燃烧产生的热量却被这层外壳锁死,无法有效传递到新的燃料,只能闷烧产生浓烟,最终耗尽氧气而熄灭。

需要空气!需要热量集中!需要隔绝风雪!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迅速扫过空地四周。孕母石像基座旁,散落着几个被骨杖丢弃的、边缘粗糙的厚实石片(原本可能是祭品托盘或垫石)。空地边缘的雪堆下,隐约露出几块相对平整、带着弧度的冻土块。

“石片…冻土块…”秦霄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岩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几乎是吼叫着下令:“快!把那些石头!还有雪下面的硬土块!都搬过来!快!” 猎手们虽然不明所以,但在酋长和执火者双重威压下,下意识地行动起来。沉重的石片、冻得硬邦邦的土块被迅速堆到秦霄脚边。

秦霄蹲下身,巨大的手掌不顾灼热,直接扒开篝火外围还在冒烟的灰烬和未燃尽的毒血包裹的木炭。剧烈的动作牵扯着伤口,又是一阵眩晕袭来,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他迅速将那些厚实的石片围绕着篝火中心尚存红光的余烬,紧密地竖立、垒砌起来!一个粗糙的、由石头构成的环形壁垒雏形开始形成!

“垒…垒墙?”疤脸看得目瞪口呆。用石头围着火堆?这有什么用?

秦霄没有解释。他的动作因为疼痛而有些变形,却依旧精准。垒砌的石墙并非完全封闭,而是在背风面(根据风雪灌入的方向判断)故意留出了狭窄的缝隙。接着,他抓起那些冻土块,用巨大的手掌生生掰开、捏碎!将冻土碎块和雪地上相对干燥的浮雪混合,用手掌用力压实,然后快速糊在石墙的外侧,尤其是迎风面和顶部!一层厚厚的、由冻土和雪混合的“隔热层”迅速覆盖了石墙!

一个简陋的、由石块为骨、冻土雪泥为肉的半封闭结构,将濒死的火种余烬保护在了核心!风雪被厚实的壁垒阻挡在外,内部狭窄的空间减少了热量流失,而背风面留下的缝隙,则保证了新鲜空气的流入!

“呼…呼…”秦霄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灼痛和血腥味。他支撑着身体,冰冷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视。

“干苔藓!枯松针!细小的干树枝!”他再次发出指令,声音更加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快!”

这一次,猎手们没有犹豫。岩山亲自带头,冲向空地边缘的针叶林,不顾一切地从积雪下、树干上搜集那些相对干燥、蓬松的引火物。大捧大捧的干苔藓、枯黄的松针、细小的枯枝被迅速堆到秦霄面前。

秦霄小心翼翼地,用两根相对粗直的木棍(从旁边捡来的祭品木杖)当作简陋的“火钳”,极其轻柔地拨开石墙中心那堆被严密保护起来的、暗红色的余烬。余烬的核心,几块焦黑的木炭深处,依然顽强地透出几点微弱的橘红色光芒——那是火种最后的火心!

他屏住呼吸,强忍着双手的颤抖(一部分是虚弱,一部分是操控精细动作的艰难),用“火钳”极其小心地将一小撮蓬松、干燥的苔藓,轻轻覆盖在那几点微弱的火心之上。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露珠。

一秒…两秒…三秒…

浓烟再次升起!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那浓烟即将再次掩盖一切时——

一点极其微弱的、新的橘红色火苗,如同初生的雏鸟,颤巍巍地、顽强地从蓬松的苔藓中心钻了出来!

“着了!火!火又着了!”一个眼尖的猎手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那点微弱的火苗,如同黑暗深渊中点亮的第一颗星辰!它贪婪地吮吸着空气,迅速舔舐着覆盖其上的干燥苔藓和细小的枯松针!橘红色的光芒迅速扩大、明亮起来!

秦霄没有停顿。他如同最高明的琴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添柴”的节奏和数量。每一次添加,都是极少量、极蓬松的引火物,确保新生的火焰有足够的空气接触,不会被压灭。细小的枯枝被一点点架上去,火焰越来越旺,越来越稳定!橘红色的光芒驱散了浓烟,充满了整个粗糙的石墙堡垒内部,透过预留的通风缝隙,投射出温暖而充满希望的光线!

温暖的、属于正常火焰的热力,开始从石墙堡垒中稳定地散发出来,驱散着空地中刺骨的寒意和绝望的气息。

空地上一片死寂。只有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风雪在石墙外不甘的呼啸。

猎手们呆呆地看着那在坚固堡垒中稳定燃烧、散发着温暖光明的火焰,又看看那个背对着他们、半跪在火塘边、肩膀因为压抑痛苦而微微颤抖的巨大身影。他口角还残留着黑血,胸腹的伤口在火光下更显狰狞,但他却用这双沾满血污和泥土的巨手,从污秽的诅咒和濒死的余烬中,硬生生地抢回了这生命之火!

一种远比敬畏祖灵石像更加强烈、更加直接、更加充满生机的情绪,如同破土而出的春芽,在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原始人心中疯狂滋长。

**那石墙堡垒中的温暖火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映照出两个字:希望。**

岩山酋长看着那跳动的火焰,又看着秦霄的背影,紧握石斧的手缓缓松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胸中翻涌。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下达了新的命令:

“疤脸,带人清理…骨杖。”他看了一眼污血中的尸体,眼神冰冷,“挖深坑,埋到远离水源和营地的地方。用雪…盖住这片污秽之地。”

“其他人!”岩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立刻搜集所有能找到的干燥木柴!大的、耐烧的!快!执火者保住了火种,我们要让这火塘…真正地燃起来!燃得旺!燃得久!今晚,我们所有人,守着这火塘!守着我们的命!”

命令打破了沉寂。猎手们如同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恐惧和绝望被眼前这实实在在的温暖火光驱散了大半。他们敬畏地看了一眼那个依旧守在火塘边、专注地维持着火焰稳定的巨大身影,然后迅速行动起来,冲向林地边缘,寻找一切可用的燃料。

安安终于挣脱了岩山之前的阻拦,跑到秦霄身边。她不敢触碰他,只是用小手捧起干净的雪,小心翼翼地擦去他嘴角和下巴上的黑血。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声音却异常坚定:“大个子…火…火真好看…”

秦霄没有回应。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维持火塘的稳定上,体内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堡垒。但他粗糙的手指,却极其稳定地控制着添柴的节奏。每一次添加,都让堡垒内的火焰更加蓬勃一分。温暖的橘红色光芒,不仅照亮了空地,也仿佛一点点驱散着他体内那两股疯狂冲撞的阴寒毒力。

岩山默默地走到秦霄身边,拿起一根手臂粗的干燥硬木。他没有说话,学着秦霄的样子,小心地将硬木的一端探入石墙堡垒的通风口,让火焰慢慢舔舐、引燃。这是一个无声的认可,一个将守护火种的责任共同承担的象征。

越来越多的干燥木柴被堆放在石墙堡垒周围。猎手们自觉地围拢过来,形成一个松散的、面向外部的防御圈,武器握在手中,警惕地注视着空地外的风雪黑暗。他们的脸上,不再是面对孕母石像裂痕时的绝望恐惧,而是一种守护家园、守护希望的凝重与坚定。

石墙堡垒内,火焰燃烧得越来越旺,越来越稳定。温暖的气息彻底驱散了空地中的寒意和血腥味。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秦霄沉默而坚毅的侧脸,映照着岩山凝重而决然的眼神,映照着安安挂着泪珠却充满希望的小脸,也映照着周围猎手们紧绷却不再迷茫的身影。

孕母石像的裂痕在火光下依旧狰狞,但它的嗡鸣似乎减弱了。骨杖带来的污秽被深埋于雪下。而在这片被风雪包围的空地上,一个由石头、泥土和人类意志共同构筑的堡垒中,新的生命之火——**火塘**,正在熊熊燃烧,宣告着一段神权落幕、人智初耀的篇章,就此点燃。

秦霄的意识在温暖的包裹下渐渐模糊,体内的剧痛似乎也在这稳定燃烧的火光中得到了奇异的安抚。在彻底陷入昏迷前,他脑海中最后闪过的,是那石墙堡垒的结构——**一个可以保存火种、隔绝风雪、控制燃烧的容器**。这个粗糙的原型,如同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火,保住了。火塘,诞生了。而围绕着这永恒燃烧的希望之光的漫长守护,才刚刚开始。风雪在石墙外呼啸,如同不甘的挽歌,却再也无法侵入这由智慧与决心筑成的温暖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