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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9章 此刻吏治清明际,常思昔日谢玄桢

卷首语

古之所谓孤臣者,盖为前御史中丞谢玄桢是也。公身处诏狱之绝境,桎梏加身,却心怀天下,矢志不渝。于昏晦牢室之中,犹燃烛奋笔,着书以策。每一笔落,皆倾其心血,乃至血溅纸页,洇染素笺,而其志坚如磐石,未曾有丝毫之改易。

至于公以性命相托之《新政十要》,此遗策也。其字里行间,无不见护民安邦之赤诚。每一字,皆如璀璨星辰,映照公之拳拳忠心;每一句,仿若洪钟大吕,彰显公之高远志向。

观夫后来,寒门贤才得入朝堂,凭其才学智慧,展卷经纶,为大吴社稷效力。边疆之地,烽火不再,边尘不起,百姓安居;河工之处,疏浚有方,安澜无虞,水利兴焉。值此清平之世,方知公之忠魂,从未远离。那浸透着血与墨之字句,早已融入大吴江山,化作其脊梁,撑起万里乾坤,庇佑苍生黎庶。

怀谢玄桢

孤臣血沁墨痕残,遗策丹诚系国安。

今见贤才登峻秩,始知忠骨尚余温。

遗策丹书耀九州,忠魂不灭护金瓯。

此刻吏治清明际,常思昔日谢玄桢。

西北秋风卷着砂砾,打在蒙傲的甲胄上噼啪作响。他立在新筑的烽火台顶端,指尖抚过粗糙青砖上錾刻的工匠姓名——这是谢渊遗策中“工银刻石”的铁规,如今自居庸关至大同,五十座烽火台皆循此法。探马卷着黄尘疾驰至台下,声如洪钟:“将军!鞑靼三部遣使入大同,愿奉互市之约,永不再犯!”

蒙傲抬眼望向阴山方向,残阳正将山影染得如血。恍惚间,竟想起谢渊戍边时与他共饮的那碗粗茶——彼时军饷拖欠三月,戍卒嚼着树皮守关,冻饿而亡者每日都有。谢渊揣着边关疾苦疏,在宫门外跪了三日三夜,却被魏党反诬“通敌惑众”,枷锁加身押回京城。而今烽火台地窖里储粮满仓,戍卒半农半兵,灶上常飘新麦香气,这太平安稳,全是谢渊以命换得的遗泽。

京中快马接踵而至,萧桓的朱批在素笺上格外醒目:“蒙将军善用谢公之策,边防磐石永固,功在社稷。”墨迹旁那道朱圈,正圈着谢渊遗策“梯次设防”四字。蒙傲小心翼翼将回文折好,塞进贴身锦囊——那里还放着谢渊当年赠他的“守边五要”手札,纸角已被汗渍浸得发脆,字迹却依旧刚劲。

参将赵烈巡台归来,甲胄缝隙里还沾着新麦的清香,他双手奉上账簿:“将军,今年屯田收了千石,依谢公旧例,一半留作军粮,一半已分赈边民。”账簿每页都按指印叠着红痕,士卒与民户的签字歪扭却郑重——这“逐户核查”的规矩,谢渊当年在狱中用血写就,如今已成边地不可动摇的铁律。

夜色漫过烽火台,第一盏平安火在暮色中亮起,紧接着,连绵如星的火光沿着防线铺开,将夜空烧出一道暖光。蒙傲望着这火,忽然懂了谢渊当年“边固在民安”的深意。萧桓在京中常对近臣叹“谢公不可复得”,此刻他才彻悟:谢公的可贵,从不是朝堂上的高谈阔论,而是把“军无饥、民无寒”的细碎心愿,都刻进了每一条策论里。

尚书省议事厅内,檀香袅袅绕着案上的谢渊遗策。楚崇澜枯瘦的手指点在“革除世卿世禄”那条,声音沉如铜钟:“魏党余孽仍想保其子承袭指挥之职,谢公此条,便是斩向他们的利剑。”左仆射裴嵩躬身递上吏部文书,宣纸簌簌作响:“沈尚书已依遗策‘三考标准’核过,那纨绔子弟任上毫无实绩,贪墨公银倒是熟稔,当予罢黜。”

萧桓指尖轻叩御案,目光扫过殿中垂首的重臣。当年谢渊在日,为阻魏党荫子特权,当庭与先皇争辩,声震瓦当,却被斥“沽名钓誉,离间君臣”;如今沈敬之推行选贤令,寒门士子通过实绩登科者十占其七,朝堂上再无“老子为官儿承荫”的荒唐事——这朗朗乾坤,正是谢渊当年舍身求来的结果。

中书令孟承绪展开盐铁改革议案,首页“盐税专用,不得挪作私用”八字,正是谢渊遗策原文。“陛下,此法推行半载,国库存银已增三成,”徐英上前补充,指节因激动而泛红,“江南盐价回落,再无哄抬之弊。”萧桓闻言,眼前骤然浮现出谢渊藏在户部的那半块盐砖——砖上沙砾清晰可见,那是忠良以命记下的贪腐铁证。

侍中纪云舟出列时,朝服下摆扫过阶前青石:“近日查获魏党余孽私改选贤名录,欲将亲信安插要职,臣已依《大吴律》新条问罪。”他高举修订后的律法,泛黄的纸页上,“阻挠选贤者斩”的条款墨迹新鲜——这正是杨璞遵谢渊“司法三必”之策增补的铁律。

散朝后,萧桓留楚崇澜在御书房对坐,案上摊着谢渊当年的谏疏,墨痕间仍可见暗红血渍。“谢公在日,朕常嫌其言锋过利,字字如刀,”萧桓指尖抚过疏上“民为邦本”四字,声音发颤,“如今吏治清明,才知那刀砍的是奸佞,护的是朕的江山、朕的子民。”楚崇澜躬身垂首:“谢公遗策尚在,便如他从未离开朝堂。”

吏部衙署的烛火比寻常官署亮得更早,沈敬之戴着老花镜翻阅“贤才跟踪簿”,杨启持笔在旁批注,狼毫划过纸面沙沙作响:“苏州知府李董,任内兴修水利二十余处,粮产较去年增五成,当予晋升。”这簿册正是依谢渊“言官保举”之法设立,新官上任三月必核实绩,魏党时期“空名荐官、尸位素餐”的乱象,早已荡然无存。

“沈大人,江南寻访的治水能手到了。”陆文渊引着一位布衣书生入内,书生肩上还扛着半袋新收的稻穗。“谢公当年常说‘选贤不问出身,唯论实绩’,此人虽无功名,却在湖州以一己之力疏淤造田百亩。”沈敬之亲自起身面试,书生谈及治水之法时眉飞色舞,所提“叠石疏水”之策,竟与谢渊遗策中“叠石堤法”字字相合。

萧桓微服至吏部文选司,隔着窗纸便听见吏员的争执声:“治农者必核粮产,治河者必验堤坚,这是谢公定的规矩,岂能因他是勋贵门生便通融?”他推门而入,见一名小吏正捧着谢渊遗策抄本逐字比对,抄本边缘已被翻得起毛,页眉处还批注着“此条当守”的朱字。萧桓驻足良久,想起谢渊当年为推此法,被魏党扣上“紊乱吏治”的罪名,当庭脱冠力争的模样。

“大人,这是弹劾镇国公世子的奏疏!”吏科给事中赵毅捧着奏章闯入,声如洪钟,“此人凭父荫得官,到任三月便贪墨赋税万两,民怨沸腾!”沈敬之接过奏章,只扫一眼便提笔批复:“依谢公‘黜汰庸劣’之条,革职查抄,绝不姑息!”萧桓在屏风后听得真切——当年谢渊弹劾此勋贵时,疏奏石沉大海,反遭魏党构陷;今时不同往日,新政如剑,再无姑息之理。

暮色浸满衙署时,吏部的烛火仍未熄灭。沈敬之将新选官员名录呈给萧桓,名录首页“以谢公之法,选报国之臣”九个字,是他亲笔所书。萧桓提起朱砂笔,在名录上批下一个“准”字,笔尖落下的瞬间,竟恍惚觉得谢渊就立在烛影里,身着旧朝官服,眉眼间满是欣慰的笑意。

江南秋雨连下三日,浊浪拍打着“谢公堤”,却始终越不过那道坚实的屏障。江澈立在堤上,青衫已被雨水打湿,望着洪水顺着泄洪渠乖乖分流,眼底发热。堤下百姓摆着香案祈福,木牌上“谢公护佑”四字被雨水冲刷得格外鲜亮。“江大人!”冯衍撑着油纸伞赶来,靴底溅起水花,“依遗策‘柳根固沙’之法,春上栽的柳树已扎下深根,这堤比去年更稳了!”

堤侧石碑上,工匠姓名、物料斤两、工银数目刻得一清二楚。江澈指着“糯米浆调石灰,掺沙三成”的字样,声音发哑:“谢公当年在诏狱里写这筑堤之术,每字都渗着血。魏党当年用沙土代石灰,致使河堤溃决,淹死百姓千余;如今我们照着谢公的法子做,这堤便能护着江南百姓岁岁平安。”

“江大人!您快看!”苏州知府李董陪着一位老农赶来,老人名叫张二柱,手里捧着个沉甸甸的番薯,皮上还沾着泥土,“这是谢公当年教我们种的番薯,今年一亩地收了千斤!江大人,您可得把这恩情禀明陛下,让谢公在天有灵也安心!”江澈接过番薯,触手温热——谢渊当年在苏州冒死推广新粮种,如今这救命的粮食已遍植江南,这才是“民为本”的真意。

京中驿马踏破雨幕而来,带来萧桓的旨意:将“谢公堤”赐名“文忠渠”,御笔亲题的碑额用红绸裹着。旨意末尾,萧桓的朱笔添了一行小字:“每见河工安澜,便念谢公遗策。若谢公尚在,朕必与卿同立此堤,共赏江南烟雨。”江澈捧着旨意,当即命石匠将这行字刻在石碑背面,与谢渊的筑堤之法永世并存。

夜雨渐歇时,江澈在渠边搭起帐篷,烛火透过油布映在谢渊遗策的河工篇上。墨迹透过雨雾,仿佛看见谢渊在诏狱里燃着残烛写书,指节因握笔过紧而泛白,血珠滴在纸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江澈握紧毛笔,在抄本上郑重题字:“承公之策,护公之民”,暗誓要让这渠水永远流淌,将谢公的恩情带到江南每一寸土地。

户部衙署的账册堆得如小山般,王砚躬身将盐税账目呈给周霖,账册上“边饷”“赈灾”“国库”三类标注得条理分明。“大人,依谢公‘盐税专用’之法,半年来无一人敢私挪分文,”他指着账册上的红印,声音里满是敬佩,“盐课收入比去年增了五成,寻常百姓家的灶台上,终于能摆上纯净雪白的官盐,再也不必嚼那混着沙砾的苦物。”

苏州盐市的朱漆木牌上,官定盐价用金粉写就,格外醒目。户科给事中钱溥正逐铺核查,一名盐商笑着迎上来:“大人,如今盐价稳当,生意比往年好做十倍,这都是谢公的功劳啊!”钱溥闻言,忽然想起谢渊藏在户部库房的那半块盐砖——砖身粗糙,沙砾硌手,那是魏党贪腐的铁证,也是谢公当年舍命抗争的见证。

萧桓翻阅着盐户编册,每一本都按着手印,盐户的签字歪歪扭扭却格外郑重。“谢公‘分户管盐’之法,真是釜底抽薪的妙计,”周霖在旁解释,“既防了官商勾结,又减了盐户三成税负。当年那些为缴盐税鬻儿卖女的人家,如今都能靠着晒盐过活了。”萧桓摩挲着编册封面上“藏富于民”四字——那是谢渊的亲笔,字迹苍劲,力透纸背。

魏党余孽李孜省的党羽近日被擒,大堂上供出当年私设“过坝钱”“加派银”等苛捐的细节,桩桩件件都沾着盐户的血泪。刑部尚书郑衡拍案怒斥,按《大吴律》新条判了斩立决:“谢公当年弹劾此辈,却被诬下狱含冤而死,如今律法昭彰,总算能告慰他的忠魂!”萧桓在案卷上批下“罪有应得”四字,笔尖划过“谢渊遗策”时,指腹微微发颤。

暮色染黄户部库房时,萧桓望着整齐码放的官盐,雪白的盐堆在烛火下泛着柔光。王砚递上谢渊当年的盐课奏疏,疏上的血迹已暗如铁锈,却字字千钧:“盐者,民之命也;税者,国之脉也。苛盐税则民死,民死则国亡。”萧桓默念着这几句,眼中泪光闪动,良久才低声道:“谢公,如今民命无忧,你在天有灵,当可安息。”

大理寺的堂鼓声在清晨响起,寺卿卫诵捧着“江南十才子案”的平反文书,对郑衡道:“魏党当年伪造的供词,连时间都对不上,依谢公‘定罪必凭证’之法,一戳就破。”文书上,十位才子的冤屈一一洗清,落款处“以谢公之法,还忠良清白”九个字,是三法司官员共同的笔迹。

左都御史虞谦带着御史巡按江南,刚到苏州便查出知府贪墨赈灾银的大案。审讯时,两名书吏分坐两侧,一人楷书,一人行书,逐字记录供词,知府想翻供都无从抵赖。“谢公当年就是这样查贪腐的,”虞谦拍着案上的遗策,声音沉痛,“他用这法子救下无数冤民,自己却落得个含冤而死的下场,我们如今不过是循着他的路走。”

萧桓亲审魏进忠的党羽,堂下罪犯被铁链锁着,供出当年诬陷谢渊的细节:“是魏公公让我们伪造降书,私改谢大人的奏疏,把‘请饷’改成‘通敌’……”“住口!”萧桓怒拍惊堂木,御座后的龙纹都似在震颤,“谢公临危受命,守京师、安边防,忠肝义胆昭然天下,尔等竟敢构陷忠良!”他当庭宣判极刑,转身望着墙上谢渊的画像,声音哽咽:“谢公,朕为你报仇了。”

刑科给事中冯谦近日复核刑案,驳回了一起“偷牛者判斩”的案子。他拿着谢渊编写的《刑案集要》,对下属道:“谢公说‘法者,保民而非害民’,偷一头牛便要偿命,这是苛法,不是良法。”书桌上,谢渊的审案笔记被翻得卷了边,每一页都写着“民为邦本,法为天”,墨迹早已干透,却依旧透着温度。

江南十才子的后人捧着谢渊当年藏匿的诗稿,跪在宫门前哭拜。 oldest的那位老者须发皆白,双手举着诗稿:“陛下,这是谢大人当年冒死藏下的,正是靠着这些,我们父辈的冤屈才有机会昭雪!”萧桓亲自走下丹陛扶起他们,指着朝堂道:“谢公以命护你们的父辈,如今朕以法护天下苍生,这都是他的遗愿。”夕阳下,诗稿上的墨迹与宫墙的朱红相映,鲜亮如血。

河南田埂上,新麦青青,布政使柳恒站在田边,看着农民用“分段育苗法”栽种秧苗,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这是谢公当年在河南试成的法子,如今亩产比旧谷增三成,百姓再也不用愁饿肚子了。”老农李伯端来一碗新麦粥,粥香浓郁:“柳大人,这都是托陛下和谢公的福,我们总算能顿顿吃饱饭了。”

钱溥在灾区核查赈灾银,每一户的签收册都记得清清楚楚,谁领了多少粮、多少银,按的手印都清晰可辨。“谢公说‘赈灾银是救命钱,一粒米都不能贪’,”他看着灾民领到粮种时的笑脸,想起谢渊当年在狱中写“灾年免赋”时的场景——残烛下,谢渊咳着血写疏,只为让灾区百姓能多活一条命。

萧桓微服来到江南农桑学堂,窗内传来朗朗书声,学生们正在读谢渊编写的《农桑要术》。太医院院判方明正指着挂图讲解:“这是谢公当年请我院编的作物医方,按这个法子,稻子就不容易生虫。”萧桓拿起一本课本,扉页上“民富则国强”五个字,正是谢渊的手迹,笔锋刚劲,透着对苍生的牵挂。

右仆射邢湛督查宫殿修缮,看着堆在角落的魏党遗留建材,下令道:“这些木料、砖瓦都留着修水渠,谢公说‘非急务则停役省费’,宫殿修得再华丽,不如让百姓多一条活命的渠。”他递上账目,节省的开支正好够江南再修三条水渠——这正是谢渊“减徭省役”的深意:把民力用在民生上,才是真正的治国之道。

夜色中的苏州城,灯火万家,百姓在街头传唱着新的歌谣:“谢公策,陛下行,稻米香,百姓宁;河无水,边无兵,家家有粮笑盈盈。”萧桓站在新建的谢公祠前,听着这质朴的歌谣,忽然彻悟谢渊最可贵的地方——他的眼里没有权位,没有虚名,只有百姓的灶火、田地里的庄稼、河渠里的清水,每一条策论,都系着苍生的冷暖。

户部尚书徐英捧着财政报表入宫时,步履都比往常轻快。“陛下,盐铁改革成效显着,漕运河道也已疏通,如今国库存银已够三年支用!”报表首页,“本策源于谢渊遗策·盐课篇”的标注格外醒目,那是徐英特意加上的——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充盈的国库,是谢渊用命换来的。

户部左侍郎秦焕汇报赋税情况时,脸上带着笑意:“依谢公‘均税薄赋’之策,灾区全免赋税,丰年只征三成,百姓缴税格外踊跃,今年赋税比去年增了两成。”他递上各地税册,每一本都贴着“民户签字”的封条,这是谢渊定的规矩,确保赋税公正,不欺百姓。

萧桓翻阅国库存粮记录,江南的新麦、西北的杂粮、岭南的番薯,每一项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堆积如山的粮食在库房里散发着陈香。“谢公当年说‘藏富于国,不如藏富于民’,”他指着粮册上“赈灾储备”一栏,“如今百姓家里有余粮,国库也有储备,这才是长治久安之道啊。”

户部右侍郎方泽禀报漕运情况:“漕运河道疏浚后,粮船从江南到京城只需十日,比以前快了一半还多。”这疏浚之法,正是谢渊遗策中“漕运兴则财政活”的具体主张——当年谢渊在疏中画的漕运图,如今还挂在户部衙署,方泽便是照着这张图,一步步疏通了河道。

夜深人静时,徐英仍在户部核算账目,案上摆着谢渊的财政手札。手札上“盐铁为财之根,民生为财之本”的字迹,被他用朱笔圈了又圈。徐英按着这个道理施政,果然国库日渐充盈。窗外月光洒在手札上,仿佛谢渊正坐在对面,隔着百年时光,与他共商大吴的财政大计。

兵部尚书秦昭捧着边防军报入宫,军报上“鞑靼遣使称臣,愿永守边界”的字样格外醒目。他指着军报中的互市条款,激动地说:“陛下,这都是依谢公‘恩威并施’之策拟定的——对归顺者许以通商之利,对来犯者施以雷霆之击,鞑靼这才真心臣服。”

兵部左侍郎邵峰汇报烽火台情况时,递上一张防御图:“自居庸关至大同,五十座烽火台连成一线,军情一日之内便可传到京师。”他指着图上的戍卒名册,“如今戍卒半兵半农,有粮有饷,个个精神饱满,再也不是当年谢公所见的饥寒之态了。”

萧桓看着墙上的西北防御图,图上用红笔标注的防线,正是谢渊遗策中“梯次设防”的路线。“谢公当年在西北,顶着魏党的压力修烽火台,被骂‘劳民伤财’,”萧桓指着图上的“文忠堡”,声音沉重,“如今这里成了边防重镇,鞑靼再不敢轻易来犯,该为谢公立一座功德碑,让后人都记得他的功劳。”

兵部右侍郎裴衍送来军需报表,报表上军饷、粮草、兵器的数目一目了然。“依谢公‘军需公开’之法,每一笔开支都有记录,有核查,再无人敢克扣军饷,”他拿起一把新造的火铳,递到萧桓面前,“这是按谢公遗策中的图纸改良的,射程比以前远了三成,威力大增。”

蒙傲班师回朝那日,朝堂上一片欢腾。他将鞑靼的降书高高举起,呈给萧桓,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手札:“陛下,臣能平定边患,全靠谢公这‘守边五要’。他虽不在朝堂,却比任何将军都更懂边防,这才是真正的国之柱石。”萧桓接过手札,指尖抚过谢渊的签名,纸面已脆,字迹却依旧有力。

朝会上,首席阁老周伯衡主持新政总结,案上的新政成效录,每一条都对应着谢渊遗策的条目。“选贤令源于谢公‘澄浊扬清’之策,盐铁改革源于‘清源正流’之法,河工安澜源于‘疏堵相济’之术,”他高声道,“今日大吴吏治清明,民生安乐,皆谢公之赐!”话音刚落,百官齐声附和,声震大殿。

萧桓缓缓起身,双手举起谢渊的遗策抄本,声音传遍大殿:“当年朕错信奸佞,致谢公蒙冤而死,这是朕一生的过错。如今朕每读此策,都如闻谢公直言,如见其披肝沥胆之态。”他目光扫过众臣,字字铿锵,“谢公的可贵,从不是策论有多精妙,而是他以命护民,以忠报国,宁死不改其志!”

沈敬之出列上疏,疏文写得情真意切:“谢公之忠,可昭日月;谢公之策,可安天下。臣请陛下追赠谢公为‘文忠公’,在全国立祠,让百姓世世代代纪念他。”疏文递上时,百官纷纷出列附议,“请赠谢公文忠”的呼声此起彼伏,震得殿顶瓦当微微颤动。萧桓提笔批复,墨迹未落,泪水已滴在疏文上。

内阁大学士魏彦卿查抄魏党余孽家产时,搜出一封当年魏进忠写给党羽的密信,信上“谢渊不除,新政难阻,必欲置之死地”的字句,字字如刀。萧桓见信后怒不可遏,当即下旨:“将此信刻于谢公祠前的石碑上,让世人皆知忠良之冤,奸佞之恶,永世为鉴!”

散朝后,萧桓独自留在御书房,对着谢渊的画像静坐。烛火摇曳,将谢渊的身影映在墙上,仿佛随时会走下来。“谢公,你要的清明吏治,朕给你了;你要的苍生安乐,朕也在一步步实现,”萧桓轻声说着,像是在与旧友对话,“你放心,你的遗策,你的精神,会永远传下去,护着这大吴江山。”

江澈、李董、赵毅等新政骨干,在遗策原稿前肃立,重温着那些改变大吴命运的字句。“我们都是谢公的门生,”江澈抚摸着原稿上的血痕,声音哽咽,“他用生命写下的策论,我们要用一生去践行,把他‘民为本,忠为魂’的精神,传给一代又一代为官者。”

片尾

百姓们自发从四面八方赶来祭拜,捧着新收的粮食、亲手绣的香囊,将祠前的石案堆得满满当当。一位白发老人带着孙儿,指着谢渊的画像说:“孩子,记住这位谢大人,是他让我们有饭吃、有衣穿,让咱们大吴能平平安安。”孙儿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摸着画像的边框,把“谢公”二字牢牢记在心里。

萧桓站在祠内,看着墙上百姓送来的“德政碑”,一块块石碑上,写满了对谢渊的感激。他忽然明白:谢渊的可贵,从不是身居高位的风光,而是在黑暗中独燃的孤勇——魏党横行时,他是唯一敢拔剑的人;蒙冤入狱时,他仍在为苍生写策。如今他虽身死,却活成了照亮大吴的光。

夕阳透过祠窗,洒在谢渊的遗策上,墨迹仿佛有了温度。萧桓轻声道:“谢公,你的遗泽,会像这阳光一样,永远照拂大吴的山河与百姓。”风吹过祠院,柳丝轻摇,仿佛是谢渊的回应。

卷尾

大吴新政之兴,始于谢渊遗策,成于萧桓明断,功于百官践行。谢渊以孤臣之身,怀济世之心,虽蒙冤而志不折,虽身死而策长存。其“民为本,君为轻”之念,“唯才是举,唯绩是论”之法,不仅安了大吴江山,更成了后世为官者的圭臬。

萧桓晚年常言:“朕这一生,最幸是得谢公遗策,最憾是未识谢公真容。”其实谢渊从未远去——他在江南的渠水里,在西北的烽火台上,在百姓的歌谣中,更在每一个心怀苍生的为官者眼里。忠魂不死,遗泽绵长,此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