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川见我怔在原地，那双漫不经心的桃花眼骤然微眯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他晃悠着身子，步伐却很急的往上赶，深灰色戗驳领西装被带得衣摆乱扬，松垮的弧度直往下坠，倒像是刚喝完通宵酒、就被人拎着后领拽来的醉鬼。
他衬衫少扣了两颗扣子，浅蓝色领口敞着，半截锁骨在旋转楼梯的光影里若隐若现。
酒红领带也歪歪斜斜挂在胸前，像是随手系上的装饰品。
领带尾端扫过同色西裤，…那裤子，松松垮在胯骨，倒和他眼里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一个模样。
雕花德比鞋踩得台阶咚咚响，走近时，他带来一阵风，混着丝雪松淡香的昧履支气息，就忽然的把我罩进了他的影子里，他随手解着袖口，我才瞥见上边还刻着他的家族徽标，在光影里时闪时灭。
他忽然俯身，酒红领带垂在我的裙摆处，
“姜安宁，你穿的…还真像只小狐狸崽子…”
他打趣的话还没说完，后颈就被秦野一掌拍住，另一手抵住他额头往前推离。
“裴时川。”
他只叫了句大名，裴时川就立马规矩了起来，他站直了背。
“四哥，生日快乐。”
秦野的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袖扣，点头应了声。
“嗯。”
我听到他的称呼，好奇的跟着他也叫了一声。
“四哥？”
我看向秦野的目光带着询问，裴时川的解释就抢在秦野开口前传了过来。
“因为按照年纪排序，大哥是秦牧，二哥是秦权，三哥是我亲哥裴时宴，所以他就是四哥喽。”
接着他又再次将目光看向我。
我听着他的解释，习惯性的抬头看秦野。见他也点头确认，才也跟着点了点头。
“哦。”
“哦？！还不相信我…”
裴时川挑眉伸手，刚想捏住我的脸颊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就从楼下传了上来。
“阿野，小川，做什么呢？还不下来。”
她的话让裴时川立马僵住了动作的转身。
“来了，妈。”
我听到这句“妈”，好奇的踮起脚尖越过裴时川看了下去，看清楚的瞬间，我像被光攫住了呼吸。
那是个美人，是个美的像是之前在历史博物馆里看到的北宋汝窑天青釉瓶上走下来的仕女，她身上一身水晶蓝的晚礼服像是走入人间的神女，庄重，清灵，仙气飘飘。
“神女…”
我喃喃出声，盯着眼睛都发直了，我脑子里不自觉的只剩下飘过去，绕着她转圈圈地飞的念头。
于是脚尖不受控制的往那边迈去，刚往前蹭了半寸，膝盖就跟着发软，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往前栽。
亏得裴时川再听到我一句“神女”时，下意识回头想要调侃我，这才来得及和秦野一前一后的架住了我。
“不是，姜安宁！你…”
他吓得不轻，声音都劈了叉，又配合着秦野的拉拽，一起将我托举回了原位，楼下几个人听到动静也是都倒吸了口凉气。
秦野猛地将我拽回去后，将我紧紧的箍回了怀里，他攥着我手腕的力度大的惊人，却小心避开了昨天的纱布位置，我被疼痛惊醒，眼里立马氤氲上薄雾。
“方如意！”
随着秦野的一句叫大名警告，我立马又把刚酝酿好的泪意憋了回去。
我瘪嘴抬眼看他，又心虚的低着头。
“嗯，秦野，叔叔。”
秦野见我这样，眯着眼将情绪都汆了回去，才松了松拉住我手腕的力度。
他压低了声线。
“等明天再跟你算账。”
同步听到这话的裴时川摸了摸鼻尖，赶紧拉过我的手往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