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不是星环墟死风的刮骨之寒,也不是空间晶簇贯穿的冻结剧痛。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缓慢而均匀的……冰冷。如同被浸在巨大的、永恒的冰棺里。灰色尘埃覆盖在身上,像一层沉重的、冰冷的裹尸布。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尘埃腐朽的甜腥,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冰碴,在肺腑里刮擦。
谢必安的脸颊贴在冰冷的尘埃上。右肩断口处,那层冰蓝的晶体如同附骨的毒藤,寒意深入骨髓,蔓延的速度虽然被守墓人意志的溃散所阻滞,却依旧顽固地、一丝丝地蚕食着他残存的热量。左臂的剧痛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沉重的、不属于自己的异物感。纯白的眼眸半阖着,视野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头顶那片巨大、旋转的、乳白幽蓝交织的星环虚影。虚影核心那点锚定的光芒,遥远得像一个冰冷的嘲讽。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或者说,身体的存在感,正被右肩蔓延的冰蓝和覆盖全身的尘埃一点点……剥离。意识像沉在浑浊冰水底部的石头,缓慢地……下沉。
只有一点……微弱的……暖意。
来自……胸口。
不是心脏的搏动。心脏的跳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而是……贴着他胸膛的……那一点……极其极其微弱的……温度。
糖糖。
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紧贴在他残破的胸膛右侧。她的头无力地枕在他的断臂旁,灰白的小脸上沾满了尘埃和干涸的泪痕。那只空洞的右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睑下投下深深的阴影。而那只……刚刚挣脱了冰蓝琉璃封印的右眼……此刻也紧紧闭着。眼睑上,没有琉璃,只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如同泪痕般的……冰蓝色裂痕。裂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未散尽的……死寂寒气。
但就是这一点紧贴着他胸膛的、属于女儿身体的、微弱的体温……成了他沉沦意识中……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爸爸……在……
一个模糊的意念支撑着最后一点清醒。
不能死。不能睡。睡着了……糖糖……就真的……一个人了……
他艰难地、极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唯一能动的……左手手指。指尖在冰冷的尘埃中……极其缓慢地……摸索。摸索着……触碰到了……糖糖搭在他胸口那只……同样冰冷、瘦小的……小手。
指尖传来微弱的、属于生命的温度。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极其轻微地……收拢了……焦黑的手指。将女儿那只冰冷的小手……极其小心地……虚握在……掌心。
握住了。
像握住了……最后一点……活着的……证据。
意识……依旧在……下沉。
头顶旋转的星环虚影越来越模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浑浊的毛玻璃。右肩冰蓝蔓延带来的麻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脖颈,漫向头颅。胸口那点微弱的体温,也仿佛越来越远……
就在这时——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