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止不住发颤的手指覆上那层白布,白布滑落的瞬间,她看到顾云霆安静的躺在病床上,那张坚毅俊脸苍白如纸,他的唇角还凝着干涸的血痂,那个曾经生龙活虎的男人,此刻再没了生机。
继而她的耳边充斥着孙素芹和顾卫国的哀嚎,而后就是陆远舟低沉的声音,她来不及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两眼一黑就再没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她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她的手上挂着吊瓶,周身都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想到刚才那一幕,挣扎的坐起来,崩溃的喊着顾云霆的名字,刚要扯掉手上的针头,就被陆远舟一把按住。
陆远舟攥住她颤抖的肩膀,痛心的安慰道:“梦雪,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可是云霆哥已经走了,你得接受现实。”
苏梦雪一把甩掉他的手,瞪大眼睛,厉声呵斥道:“陆远舟,你胡说些什么,谁说顾云霆死了,他没有。”
她转念想到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低声喃呢道:“他没有,他没有……”她说着眼泪就滚下来,她的声音越说越轻,越说越没有底气。
陆远舟拉住她的手,强忍住心中的难过,柔声劝解道:“梦雪,如果云霆哥看到你这副模样一定会难过的,他既然舍命救你,就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
他说完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如实说道:“医生刚才和我说你的腹部受到过撞击,如果你情绪一直这么激动,恐怕肚子里的孩子会保不住。”
孩子?苏梦雪垂眸看向平坦的小腹,眼底泛起复杂的情绪。她一心想要打掉的孩子,此刻却因顾云霆为救她而死的事实,突然变得沉重而纠结。
陆远舟见她沉默了,斟酌一番后,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说:“梦雪,我懂你对云霆哥的愧疚,要是你想把孩子生下来,我愿意跟你一起把他养大。”
苏梦雪抚上小腹,目光笃定:“这孩子去留我自己担着,我不会拖累别人的。”她说完抬头看向陆远舟,沉声道:“陆远舟,孙素芹有句话说得对,谁沾上我都会倒霉的,你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陆远舟见她神色低落,心里也不好受,他皱着眉,急切的解释道:梦雪,我知道云霆哥的事对你打击很大,所以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才会胡想八想,可我想告诉你,你不是她说的扫把星,我也不是别人,我是心甘情愿的。”
苏梦雪心烦意乱,她不想在顾云霆尸骨未寒的时候跟别的男人谈论这些,她低声下了逐客令:“陆远舟,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
陆远舟知道她现在需要时间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起身时眼底盛满担忧:“梦雪,我就守在门口,你有事随时叫我。”
等陆远舟关门离开,苏梦雪强忍着悲痛,盯着空荡荡的四周发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王军和江时宜,无论她的猜想究竟对不对,她都要揪出真正的幕后指使,这样才算给顾云霆一个交代。
她眸光沉了沉,眼下王军已经死了,线索从他这里彻底断了,而且死无对证,她要怎样才能揪出那个人?
她转念想到那个中年男人对她的叮嘱,他不许她泄露王军死了的消息,这又是什么用意?
她仔细思虑一番后,猛然惊醒,对外说王军没死而是昏迷,是为了逼幕后指使现身。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江时宜,她应该很快就会来医院,她意识到接下来还有场硬仗要打,现在还远没到伤心的时候。
她刚打定主意,陆远舟就推门进来了,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忧心忡忡的说:“梦雪,公安同志们过来了,他们要问你今天的事,你自己可以吗?”
苏梦雪闻言挺直脊背,毫不犹豫的回道:“陆远舟,你让他们进来,我没事。”
陆远舟见她脸上有了些精气神,眼底的担忧褪去了一些,他点头应下就去门外叫来了公安同志。
苏梦雪跟两个公安同志聊了许久,跟他们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的猜测,公安同志们做好笔录后离开了。
紧接着她就看到陆远舟神色匆忙的进来了,他的手里还拎着保温桶,他几步走到柜子旁,把保温桶放到上面,叮嘱了她几句后,就推说有事要离开。
苏梦雪见他这副神色慌张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审视着他,连忙问:“陆远舟,出什么事了?”
陆远舟不敢直视苏梦雪的眼睛,他神色不自然的挪开视线,支吾道:“没…没什么,就是医院的事,梦雪你好好吃饭,我去去就来。”
他转身欲走的瞬间,苏梦雪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肃声质问道:“陆远舟,你不会撒谎,是不是顾爷爷他?”
陆远舟知道什么也瞒不住她,他垂着头,低声说:“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顾叔现在正在抢救。”
苏梦雪心头一滞,顾云霆因为她走了,她不能再让老爷子出事,她一把扯掉自己手上的针头,踉跄的下了床。
陆远舟见她手上还在滴血,眉头紧锁:“梦雪,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就不要过去了,再说你就是去了抢救室也进不去,如果顾叔那边有任何情况,我都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的。”
“陆远舟,顾爷爷在哪抢救?你赶紧带我去!”
苏梦雪见陆远舟不说话,厉声道:“陆远舟,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可以去问医生。”
她说着就脚底发虚的往外走,陆远舟见状,只好妥协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道:“梦雪,我这就带你去。”
等他们俩个到了抢救室门口,坐在椅子上掉眼泪的孙素芹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手指发颤的指向苏梦雪,怒斥道:“你这个扫把星怎么又来了,难不成害死云霆还不够,还想再害死老爷子?”
苏梦雪没有理她,她看到那个中年男人也在,刚想走向他,抢救室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两个医生皱着眉走出来,说了跟刚才一样的话,要家属签病危通知书。
等顾卫国签完病危通知书后,苏梦雪来不及悲痛,见中年男人也跟着要进抢救室,立刻上前拽住他的衣袖乞求道:“求您带我进去,我有话要跟顾爷爷说,说不准能救他。”
中年男人面色沉重的看了苏梦雪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孙素芹已经扑过来一把扯开她:“你这个扫把星还要跟进去,是怕老爷子死的不够快吗?”
苏梦雪转头看向孙素芹,眼底满是怒意:“如果让我知道消息是你透露给顾爷爷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孙素芹眼捷颤了颤,怔了下,声音拔高掩饰慌张:“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梦雪眼下没空搭理她,她转头看向中年男人,目光灼热:“您就带我进去吧,或许我的话真的能救顾爷爷。”
林文彬望着苏梦雪通红却坚定的双眼,最终微微颔首。就在孙素芹还想阻拦时,他先一步带着苏梦雪快步踏进了抢救室。
苏梦雪踉跄着扑到床边,攥住那双枯瘦的手,泣不成声道:“顾爷爷,您千万不能有事,虽然顾云霆去了,可我..…”
她顾不得太多,哽咽的说道:“顾爷爷,我怀了顾云霆的孩子,您怎么舍得不看孩子一眼就走呢?”
就在她哭的几乎瘫软在床边时,一道强劲有力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梦雪...你…你刚才说什么?”
苏梦雪猛地抬起头来,就见顾长河坐起身来,又惊又喜的看着她。
她上下打量他一番,怎么看老爷子也不像是病危的模样。
她望着老爷子中气十足的质问,怔愣间话脱口而出:“顾爷爷,您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