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衣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点点的鲜血,顺着她光洁的额头缓缓流下,在苍白的脸上凸显的格外刺眼。
她浑身颤抖着,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衣角,指节都泛出青白。
沈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片刻后,他缓缓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挑起苏雪衣那小巧的下巴,四目相对。
“任何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甚至是噙着笑,指腹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
“包括换皮?”
苏雪衣的睫毛剧烈颤动着,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她缓缓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明眸里已是一片决然。
“是,包括换皮。”
如此的答案,让沈煜冷笑一声。
只见他突然松开手站起身,宽大的衣袖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来人,把佤邦带上来!”
苏雪衣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只见两名侍卫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走进殿内。
佤邦的双手被沉重的铁链锁住,脸上布满狰狞的伤痕,却仍旧傲然的昂着头,那双异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殿内看上去有些诡异。
“佤邦?”
突然,容音嘶哑的声音传来,她挣扎着撑起身子,腐烂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你,你这个贱民居然还活着!”
佤邦抬头看到她,同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居然还没死?”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讥讽,便被沈煜呵斥住。
“放肆!”
只见侍卫立刻按住佤邦的肩膀迫使他跪下,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殿内格外刺耳。
佤邦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殿内回荡,带着几分癫狂,笑得前仰后合。
“真是天意!我的毒居然没能要了你的命!”
“解药。”
沈煜沉默的看着他片刻,而后冷声开口,声音如同淬了冰。
“交出解药,本宫可以给你个痛快。”
佤邦的笑声戛然而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转头看向苏雪衣,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我,没有解药……”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入苏雪衣的心脏。
明白他的意思,苏雪衣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人。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毒,本就是为了让她生不如死而制的。”
佤邦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在殿内回荡。
“中毒者会从内到外慢慢腐烂,先是皮肤,然后是血肉,最后连骨头都会化作脓水……”
“闭嘴!本宫要杀了你!”
突然有一种灭顶的绝望感,容音尖叫着抓起一个青瓷花瓶砸向佤邦。
随着砰的一声,那花瓶重重砸在佤邦额头上,鲜血顿时涌出,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佤邦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杀了我又如何?你已经没救了。”
说罢,他突然用力的咬紧牙齿,众人只听见清脆的一咬合声,像是在吃什么东西一样。
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几个人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苏雪衣的手指徒劳地伸向佤邦,颤抖了片刻后又垂了下去。
“对不起,我骗了你……”
佤邦看向苏雪衣,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他用着极低的声音开口,确保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几秒种后,他的身体缓缓倒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转眼间就化作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容音粗重的喘息声……
苏雪衣此时只觉得浑身发冷,睫毛轻颤着。
她又一次被利用了,又一次害了无辜的人……
她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看来是真的没有解药了。”
沈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看向苏雪衣,沉默几秒后才终于开口。
“既然如此,把她关起来。”
“殿下!”
苏雪衣听见这话终于回过神,眼中的泪水终于决堤。
“臣女愿意以死谢罪,只求您放过钺儿!”
她的声音嘶哑,已然准备赴死,却见沈煜冷笑一声。
“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
话音落下,他转身走向殿外,对着侍卫们撂下一句冰冷的话。
“把她关进地牢,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准探视。”
侍卫应声,赶忙上前架起苏雪衣。
她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被一块粗布堵住了嘴。
在被拖出殿外的那一刻,她最后看了一眼容音那张腐烂的脸,眼角闪过几分赤红。
至少,这也算她报仇了……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苏雪衣蜷缩在角落,数着从狭小窗口透进来的光线。
一日、两日……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从狱卒送来的饭菜判断时间。
有时是稀粥,有时是干硬的馒头。
她坐在草席子上,想着先前那段时日语三个男子的周旋,想到弟弟,最终落回到佤邦临死前的那句话……
是啊,她又被骗了。
所以,谈及什么朋友?佤邦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什么承诺,什么解药,都是假的……
这人只想借她的手报仇,而她竟然傻傻地相信了……
想到了这一点,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手指在墙壁上无意识地在划着,指甲缝里很快就塞满了绿色的青苔泥土。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一响动声,牢门被打开。
刺眼的光线让苏雪衣下意识抬手遮挡,眼睛被光亮刺得生疼。
“出来。”
是沈煜的声音,比地牢的寒气还要冷上三分。
苏雪衣踉跄着站起身,双腿此时麻木不堪。
她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挪向门口。
良久,等她的身体有反应了,终于适应后,才发现自己站在东宫的花园里。
沈煜背对着她站在一株海棠树下,侧脸凌厉着,仍旧是那副模样,看不出来喜怒。
“苗邦的使臣来了,他们说有办法救容音。”
他没有转身,声音平静得可怕,而苏雪衣听见这话则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