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沉闷的巨响如同地底巨兽的咆哮,裹挟着钢筋扭曲的刺耳声响,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整栋住院大楼都在剧烈震颤,天花板粉尘如同雪崩般簌簌落下,灯光疯狂明灭,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虫。墙壁、地板、甚至空气本身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痛苦叫声。
某种更深层也更恶毒的力量在强行扭曲,甚至固化这片空间的结构。
病房内烟尘弥漫如雾,坍塌的墙壁破口处,那张占据整个直播镜头凝固着极致绝望的石化人脸,如同地狱的邀请函,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镜头。
而在它下方,一只指甲开裂的石头手掌,正从破口后深邃的黑暗与浓稠石粉怨气中,无声无息地探出。五指箕张,带着一股冻结灵魂的恶意,抓向镜头,抓向镜头后的纪怜淮!
“呃!”
纪怜淮心脏骤停,那只石手带来的阴寒几乎冻结了她的血液。她本能地想要后退,脚下却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
整个病房的地面都在那声巨响后变得异常滞涩沉重,空间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了。
与此同时,病房门口,那只撞开房门的无头石偶,僵硬地踏着门槛上它自己涂抹的暗红粘液。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一步、一步,带着令人牙酸的关节摩擦声,直挺挺地朝病床上蜷缩的王越泽逼去。
它断颈处滴落的粘液在地上蜿蜒,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血腥与怨毒气息,仿佛一条通往地狱的引路绳。
直播镜头剧烈晃动,壁破口后无声哀嚎的石脸和索命石手,和门口无头石偶步步紧逼的断颈如在眼前。千万观众的恐惧透过弹幕化为实质的压力,几乎要将纪怜淮的意识压垮。
“王越泽!闭眼,别动!”郁尧的嘶吼如同破锣,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猛地从轮椅上探身,那只没有连接维生管的手快如闪电般抓向床头柜上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小盒。
动作牵扯到内腑重伤,他身体剧震,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噗”地喷在身前的地板上。点点猩红在烟尘弥漫的地面洇开,触目惊心。
但他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金属小盒打开,里面赫然是几枚闪烁着幽蓝色冷光,造型极其古怪的金属薄片。
他看也不看,指尖夹起一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口那只步步逼近的无头石偶狠狠甩去。
嗤——!
那枚薄片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空中划出一道幽蓝的残影,精准无比地钉在了无头石偶胸口那件沾满粘液的破烂护工制服残片上。
嗡!
一声细微的低鸣,薄片瞬间爆开一团如同液态火焰般的冷光。光芒如有生命的藤蔓,瞬间缠绕上石偶的躯干。
那灰白色的石化皮肤在蓝光灼烧下滋滋作响,好似热油煎肉。
石偶前进的动作猛地一滞,僵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断颈处滴落的粘液瞬间被蓝光蒸发成腥臭的黑烟。
有效!
郁尧的应急手段暂时阻住了门口的威胁,但代价巨大。
郁尧甩出薄片后,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骨,重重砸回轮椅靠背。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拉响,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目光死死转向墙壁破口!
“纪怜淮,墙……核心……在后面。”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像在刮擦着生锈的金属,“仪式在固化……空间……必须打断核心!”
纪怜淮猛地扭头看向那塌陷的破口,幽稷的声音如同凛冽的针,在她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狠狠刺入:
“看那破口边缘石壁断层!那层叠的石化人脸祭品,是锚点!它们在献祭自己,固化这片空间。核心就在最里面那张闭着眼的脸后面!”
祭品?!锚点?!
幽稷的指引如同黑暗中的闪电,她强行凝聚几乎涣散的精神,玄珠深处那点微弱的光芒被她榨取到极限。
冰蓝色的视觉再次强行开启,视野穿透弥漫的烟尘和混乱的能量乱流,死锁破口边缘。
果然,那层层叠叠、痛苦扭曲的石化人脸并非随意堆砌。它们的排列蕴含着一种邪恶又充满亵渎意味的几何规律。
每一张脸的位置、扭曲的角度、甚至空洞眼窝的朝向,都如同精密仪器上的齿轮,共同构成一个散发着污秽能量的邪恶法阵。
无数由绝望和石化怨念构成的能量丝线,正从这些“祭品”石像上抽离,汇聚成粘稠的暗流,源源不断地注入破口后方那片深邃的黑暗深处。
它们正在以自身永恒的石化痛苦为代价,将这片病房连同周围的空间,强行“钉死”在现实与某个异度空间的夹缝中。
而法阵能量汇聚的最终点,幽稷所指的“核心”,在无数痛苦人脸浮雕簇拥的最中央,出现一张与其他扭曲面容截然不同的巨大石脸。
它闭着双眼,表情呈现出一种诡异“安详”,正缓缓从黑暗的石壁背景中凸现出来!
那张脸没有痛苦,没有嘶嚎,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如同沉睡般的平静。
它的眉心位置,由无数细密石鳞构成缓缓旋转的逆十字印记,正散发着如同墓穴磷火般的惨绿光芒。正是这光芒,心脏般搏动着,贪婪地吮吸着从周围无数痛苦石像上抽取而来的污秽能量。
“找到了,那个躲在耗子洞里操纵石偶的‘石偶师’,它的傀儡核心……」幽稷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压制后的虚弱,却更添冰冷杀意。
必须打断它!否则空间彻底固化,所有人都将成为这石像冢的一部分。
“呃啊!”门口方向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郁尧甩出的那枚幽蓝薄片爆发的光芒正在急速黯淡。
那只无头石偶在短暂的僵滞后,竟顶着蓝光的灼烧,再次抬起了僵硬的腿。它胸口的制服残片被烧穿一个大洞,露出底下灰白龟裂的石质胸膛,但行动并未停止。
它似乎被彻底激怒,断颈处喷涌出更加浓稠的暗红粘液,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再次扑向病床。
“越泽!”纪怜淮肝胆俱裂。郁尧已无力再战,王越泽危在旦夕!
“别……别过来!”王越泽闭着眼,身体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树叶,但就在那石偶带着腥风扑至床前的瞬间,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抓起枕边一个硬物。
赫然是之前郁尧让他用来稳定心神的一个造型古朴的金属镇纸。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石偶胸口那个被幽蓝薄片烧穿的破洞狠狠砸去。
“铛——!”
一声沉闷的金石交击声,金属镇纸砸在石偶胸膛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石偶的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滞,干瘪的石头手臂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抓向王越泽的脖颈。
完了!
纪怜淮目眦欲裂开,体内玄珠疯狂跳动,幽稷的冰冷意志在咆哮。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强行催动“千棱狱种”,哪怕身体彻底崩碎。
然而,就在石偶冰冷的石爪即将触碰到王越泽皮肤的刹那,后者手中那个砸在石偶胸口看似毫无作用的金属镇纸,其表面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古老符纹,亮起了一丝似乎与石偶胸口残留的幽蓝薄片光芒同源的冰蓝色毫光。
嗡!
如水滴落入滚油,那丝微弱毫光与石偶胸口残留的幽蓝能量瞬间产生共鸣,一股带着空间切割意味的奇异波动猛地从接触点爆发。
咔嚓!
清晰的碎裂声传来,石偶抓向王越泽的那条石头手臂,从指尖开始,像被无形的利刃瞬间切割,寸寸崩解。最后化为细密的灰色石粉簌簌落下,断口处光滑如镜。
石偶整个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没有头颅的躯干剧烈地颤抖起来,断颈处粘液狂喷。构成它身体的石质结构内部发出密集的碎裂声,无数细密的裂纹瞬间爬满全身。
“砰!”
下一秒,这只凶悍的无头石偶,如同被推倒的积木,轰然垮塌,碎成一地毫无生气的灰色石块和粘稠的暗红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