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可把朱祁镇问住了,他拧眉沉思,无奈摇头。
“圣祖母,你有所不知,其中涉及到杨首辅。”
杨士奇在朝中耕耘多年,他的拥趸非常之多,要想动他,就凭朱祁镇现在的实力,太难。
明初皇权相对较大,明太祖朱元璋废除宰相制度,再建立锦衣卫,一定程度上强化了皇权。
后来,朱棣建立东厂,进一步巩固了中央集权。
其实仁宣两个皇帝的话语权也还算可以,从朱祁镇开始,是一个转折点。
宣德十年(1435年),时日不多的明宣宗朱瞻基在乾清宫驾崩,遗诏传位皇太子朱祁镇。
那时候的朱祁镇,年仅九岁,甚至连书都没读过,还是在正统元年三月,才通过经筵学习经史。
也许是朱瞻基觉得自己会长命百岁吧,所以对太子的教育疏忽。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国家重务皆上白皇太后(张太皇太后)、(孙)皇后,然后施行。”
正统二年(1437年),张太皇太后召集“三杨”、张辅、胡濙托孤五大臣来宫廷议事。
“卿等老臣,嗣君幼,幸同心共安社稷。”
张太皇太后要求年幼的朱祁镇听老臣之言,一切事务须得到五人点头后方可施行。
虽然有张太皇太后在背后出力,但是她摄政而不干政,就给了文官极大的发挥空间。
如果有损害到他们利益的决策,只要有一人不点头赞成,朱祁镇就无法施行。
随着年龄增长,朱祁镇渴望摆脱束缚的想法,日益旺盛。
如今挡在他面前的,有数座大山。
五大托孤老臣,只有杨荣先行离世,其他四人还活得好好的。
尽管在他们的辅佐之下,朝廷各级机构运行有章有法,且全国各地的秩序比较稳定。
可是朱祁镇自认为,朕堂堂一国之君,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他感觉自己行了。
......
张太皇太后见孙儿在沉思,她并没有打扰。
直到朱祁镇眼神渐渐清明,她才开口问道。
“想好了吗?”
没想到,孙儿却摇摇头,表示不知。
“镇儿,我希望你记住,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你与祁钰毕竟是兄弟,日后要相互扶持。”
“而臣终究是臣,且廉颇老矣,不能饭矣。”
“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张太皇太后虽然没有临朝听政,但是对朝堂之事,还是略有耳闻。
在她看来,有些人的手伸得太长,早已逾越,确实应该敲打敲打。
况且,本次受害之人是皇室宗亲,君臣有别,皇室不可辱,这是铁律。
朱祁镇认真的点点头:“臣明白了,圣祖母。”
“好吧,你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惟愿圣祖母安寝。”
朱祁镇在回去的路上,仔细琢磨着张太皇太后的话。
他自然明白意思,就是要自己优先考虑皇弟的感受嘛。
可是,这话说得轻巧,做起来却很为难。
他能对杨士奇怎么办?难道真要斩了杨稷?
谁来考虑考虑他的感受啊?
“真是个爱惹麻烦的皇弟。”朱祁镇皱眉啐了一口。
他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正常。
......
第二天,朱祁钰按照宫廷礼仪,早起到清宁宫和仁寿宫,向两位太后请安。
经过连夜赶工,针工局的女官将新的“赤色织金四团龙衮龙袍”送来。
他在张太皇太后的协助下,穿上新衣。
“我家钰儿,貌似长高了些。”
朱祁钰呵呵笑道:“太皇太后,有吗?”
“不仅于此,我还发现你强壮了些,近段日子可有习练(君子)六艺?”
“自然是有的。”朱祁钰点点头,“儿臣想着快些长大,为大明昌盛奉献微薄之力。”
“好好好。”张太皇太后老怀欣慰。
朱祁钰知道对方喜欢听这种话,所以故意如此说道,表明自己的“立场”。
老一辈人见识太多人伦惨剧,深刻知道“兄友弟恭”在帝皇之家,是多么难能可贵。
与此同时,奉天殿。
刚开朝,就有一名御史主动站出来上谏。
“圣上,臣听闻大理寺有一悬案,积压数年未破?”
“哦?可有此事?”朱祁镇眉头一挑,望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王宇想骂娘,本来这件事情应该是他主动提起的,结果却被这厮抢了先。
他低头拜道:“禀圣上,确有此事。”
“如实招来。”朱祁镇在皇座上换了个动作,他的眼神瞥向第一排的杨士奇。
“内阁首辅之子,杨稷,在过去三年里,共参与命案四十六起,死伤人数多达五十余。”
此话一出,朝堂哗然。
杨士奇皱眉不悦,克制情绪低沉问道:“王寺卿,你敢对天发誓,无一字假话吗?”
王宇呵呵一笑:“在臣心里,圣上就是那片天,臣哪敢犯欺君之罪?”
“我不信!”杨士奇走过去就要将王宇手中的卷宗抢过来,却被王振提前顺走。
“杨大学士,莫急,理应让圣上先阅。”
杨士奇的手顿在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