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不置可否，笑着拍拍赵晴涟的肩膀。
“去吧。”
赵晴涟一愣，“什么？”
女帝眉眼温和，说道：“我们的赵将军以国为重，不能对日后的敌人伸出援手。”
“但赵晴涟可以。涟儿，你的妹妹需要你。”
女帝将一个令牌交到赵晴涟手中，“去把那些人叫回来吧。”
她知道自己培养出来的琅绛杀手有多强，打心底里来说，她也不想杀尚榆晚。
那孩子是她恩人的女儿，最初迫害尚均护实属无奈，但她也在暗中很努力的想要将军报传去京都的时间推到尚榆晚成婚之后，为的就是让尚榆晚成为皇家妇，免受满门抄斩之灾。
奈何大虞终归是承明帝的地盘，女帝棋差一招，让承明帝抢占了先机，恰恰就卡在了尚榆晚成婚当日。
“陛下，臣......”
赵晴涟的心绪几经变化，终归还是捧着令牌，道了一声：“臣领命。”
她往外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为什么？”
五公主和百家楼极有可能撞破了萧桐和萧清纪在燕门私囤士兵和兵器的事，也正是因此，燕门那边女帝交送给萧桐的人才会倾巢而出，为的不光是杀了石坤灭口，也是要留下尚榆晚和百家楼楼主这两条对萧清顾来说最为关键的人物。
若是这次再让人逃了，那可就坏了大事。
女帝摊手：“承明帝盯着呢，他的龙武军统领也在他们身边，那个人你也要杀吗？”
赵晴涟沉默下来。
要是把越竹也杀了，那可真是上赶着给承明帝攻打琅绛的理由。除了私底下那些明争暗抢，现在的琅绛在女帝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但也不至于能和大虞开战的程度，胜算都是四六开。
不过。
赵晴涟深深看了一眼女帝。
她一次又一次放过尚榆晚那一行人，还默许赵晴涟把半颗九转丹给尚榆晚，当真只是为了在虎视眈眈的承明帝眼下护住琅绛吗？
等赵晴涟策马去追十二，女帝也敛了笑容，带着几个侍从回宫。
到了寝宫，她看也不看书案上堆成山的奏折，屏退了所有的宫人，按下铜烛，“轰隆”一声，打开了暗室的门。
女帝后脚刚跨入暗室，转头门就关上了。
暗室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正前方靠墙的位置放了一张方桌，桌上恭恭敬敬的放着一个牌位，牌位前放着新鲜的瓜果，桌下放着一个蒲团，周围点满了长明灯，亮如白昼。
“旭旭。”
女帝跪在蒲团上，双手掌心贴在一起，直勾勾望着牌位上刻写的“吾友陆旭之位”。
过了一会儿，她闭上眼，屈身俯首。
“现如今她还活着，想必你在天之灵，都高兴得转圈儿了吧。”
“旭旭，我不杀她，往后她若对我和萧桐有所威胁，我也会尽我所能护住她。”
女帝的声音在暗室里幽荡。
“也请你保佑我，能为这天下的女子都争出一片天来。”
若萧清顾那孩子能做得比萧桐更好，她不介意做个违背誓言的女帝。
“弃婴塔，子母河，卖妻生子，帐中食女鼓舞士气......”
女帝声音颤抖，往日种种浮现脑中。父皇视发妻为敝履，母后的三尺白绫也宛若附骨之蛆，将她折磨得痛不欲生。
“......真的，不能再有了。”
【生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女子如何比不过男子？他们能做到的我们也一样能做到！】
这句话女帝一直记得，犹如烙在心尖上了一般。她忽然一笑，眼角落泪，脑中闪过关于陆旭的过往记忆。
“旭旭。”
“你死后，回到你的家乡了吗？”
——
“快跑！！！走官道！！”陆何影手握兵器和琅绛人打斗，略显吃力。
琅绛的杀手比萧桐布置在燕门的大虞人还要更快，萧清序等人刚刚赶上驱使着马车的姬素闲，后脚就被密密麻麻的月毒针攻击。
“楼主！上马车！”
萧清序策马狂奔，身边有众多楼客和程一水白逍野保护。
姬素闲的余光瞥见萧清序体力快要耗尽，立即用新买的长鞭揽住他的腰身，用力一扯，直接将人拉到身旁，随即不等萧清序爬起来就一脚踹进去。
“你看好尚榆晚别出来！”
萧清序咕噜一声滚进马车车厢，尚榆晚的眼睛被药纱包着看不见东西，只能听声辨位，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萧清序胸前的衣裳，把人狠狠往后一拉，用母鸡护小鸡的姿势护在身后。
“呃！”萧清序的后背被马车里的座位尖锐部分撞了一下，疼得闷哼一声。
尚榆晚以为他受伤了，转头忙问：“你怎么......”
话未说完，尚榆晚耳尖一抖，将萧清序直接扑倒。
她死死护住身下之人，根本想不到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萧清序都来不及脸红。姬素闲感到后脖一股刺人的凉风袭来，在弯刀勾断她脖子的前一瞬险险低头，但还是被斩落了几缕青丝。
下一秒，这车厢被两把弯刀劈破了车壁，刀柄带着铁链，弯刀在车厢内交叉着晃了个圈，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车厢一分为二。
弯刀以最快的速度被琅绛人拉了回去，不等人有喘息之机，上半部分的车厢就被两条带爪的铁链直接拉走，没了车厢遮挡，尚榆晚抱着萧清序只能暴露在外。
方才那样的攻击，差一点就将他们二人直接从胸口处砍成两半尸体！
袁玑驾着马车赶过来，朝着保护他和车内好几个人的暗卫大喊：“把他们两个带过来！”
萧清序一口回绝：“你们跑你们的！记得往官道上跑！”
他们先前特意留下痕迹去了一处偏远的地方让居共澄和药老带着楼客设下机关毒药，却没想到这帮人手段非常，机关和毒药根本没困住多少，也没阻拦多久。
现在这些已经没有萧桐布置在燕门的大虞人，全是琅绛那边的杀手，她们杀了石坤，现在还在穷追不舍，真是让人恨的牙痒痒！
姬素闲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匹嘶鸣，跑的更加快了。
后面的琅绛人紧咬不放，“除了越竹和萧清顾，一个不留！”
她们还是知道越竹和萧清顾是不能杀的。
萧清顾在车厢内紧紧抱着刘梦遥和祝郝，在惊惧之下扯开了嗓子：“你们喜欢糙汉就去曲启找啊追我们干什么！！！”
易步缘在元风和四个护卫的保护下一边逃一边反驳：“曲启国的男人可不喜欢这么厉害的女人！”
怀里护着小桃，脸色苍白的百里蒲：“......”这就是衡儿举荐的公主吗？
萧清顾和易步缘的对话似乎激怒了琅绛人，当即一声令下，爆发出一声狠厉的：“杀！！！！！”
越竹沉默不语，只一味的保护袁玑和尚榆晚所在的马车。
杨千沫为了护着尚榆晚受了不小的伤，却也咬牙坚持着。尚榆晚的耳朵不断抖动，甚至一度想要摘下碍眼的药纱，却被萧清序拦了下来。
“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我可以！”尚榆晚虽然看不见，但也能察觉出这些琅绛人的火力大部分都在她和萧清序这边，不然她不会听到杨千沫和其他人在他们周围沉重的呼吸。
她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一把抓住萧清序的手，“你有办法？！”
萧清序抱着她躲过琅绛人投掷而来的兵器，望见尚榆晚身上因为伤口崩裂而渐渐染了血的衣裳，心中不忍，但为了大家，只能让她再撑一撑。
“放心，跟我走。”
话音刚落，萧清序便对姬素闲喊道：“往左拐！”
姬素闲头也不回，“你疯了？！”
他们从现在的地方往左拐，那可是悬崖！
“我说了往左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