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胡同里沾的那股子阴寒气,在耗子骨头缝里盘了小半个月才散干净。
指尖那点冰碴子似的麻劲儿,半夜还往心口窜。郑组长听完耗子带冰碴子的汇报,盯着桌上那点刮下来的铜锈渣子和暗红污渍,脸沉得像块生铁。
“铜片带骨,邪性冲天。人……不是善茬。”耗子搓着发麻的指尖,牙缝嘶嘶吸凉气,“那破布袋里……叮当响,八成是铜钱,咸丰当十那种厚声儿。”
郑组长没吭声,手指捻着那点暗红污渍,粘稠,带着铁锈似的腥。
他想起周济世日记里,李慕松药箱中翻滚的黑油活物,还有同仁堂旧址吞了臭鱼手掌的咸丰铜钱。线头又绞紧了。
“头儿,”老刘推门进来,眼镜片蒙着油汗,“医院……第三个开始咳黑砂了!肺里钙化比前俩更快!协和的老专家没辙了,让上激素,死马当活马医!”
郑组长腮帮子咬筋绷紧。死马?活马?再这么下去,工地连带几条胡同都得成停尸房!
他猛地起身,抓起周济世日记复印件,哗啦啦翻到记载镇压的几页。
“鬼市线,外勤组暗桩盯死!”他语速飞快,“老刘!带人查所有‘鲁班厌胜’、‘桃木镇煞’的老档!特别是……”
他手指戳在纸页一行字,“‘惜无桃偶点睛,镇力十去其六’……这‘桃偶’,是命门!”
“明白!”老刘转身就走。
“耗子,”郑组长看向搓胳膊的耗子,“跟我走。请人。”
车七拐八绕,钻进南城快推平的老胡同。
空气里拆迁的土腥气混老房朽木霉味。最后停在一间低矮瓦房前。门板朽黑,贴着褪色门神,朱砂线都糊了。
郑组长敲门。
半天,里头踢踏响,门“吱呀”开条缝。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探出,眼皮耷拉,眼珠浑浊发白。正是赵木匠,街坊叫他赵瞎子。
“赵师傅,”郑组长声低,“有点‘老活儿’,请您出山。”
赵瞎子浑浊眼珠动了动,“望”着声源,干瘪嘴唇嚅动:“官家?……我这老棺材瓤子,还能干啥‘老活儿’?”
“镇地。”郑组长吐出两字。
赵瞎子枯树皮脸皮一抽,沉默侧身:“进来说。”
屋里昏黑,一股陈年木屑土腥味。墙角堆着刨子、凿子,磨得溜光。郑组长开门见山,把黑石、肺石化的事儿说了,重点咬死“地气邪”、“老物件作祟”。
赵瞎子佝偻坐小马扎上,枯手摩挲膝上块光溜木料。
直到郑组长提到“同仁堂旧址”、“民国老底子”,老头摩挲木料的手指猛一顿!
“……同仁堂?”赵瞎子喉咙咕哝,像含砂砾,“那块地……早‘沉’了!底下……埋着腌臜东西!”
他猛抬头,浑浊白眼珠“盯”郑组长:“你们……挖出啥了?”
“黑石头。”郑组长声沉,“邪门。碰过的,肺里长石头。”
赵瞎子枯瘦身子几不可察一抖。沉默良久,才慢吞吞吐字:“……得用‘雷公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