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启禀督师,我军前沿斥候发现敌将赖慕布、多尔衮、多铎三人领一万余人出现在了我峪镇!”
“报!督师,我关宁军在石门镇以北与敌发生激战!”
“报!启禀督师,张督师传讯来了。”
半天光阴眨眼流逝,张书缘的信件也在此时传至了玉田大营。
李邦华亲率五军营的中军、左哨军坐镇于此。
听到属下来报,他旋即接过了这诸多军报差。
只见张书缘送来的信封内,只有四个字“他上桌了!”
看到这条信息,李邦华便就会心一笑,立即命令大军按之前拟好的作战部署行事了。
在这数天前,李邦华是早已猜出了皇太极的打算,并提前命兴州左屯卫与兴州前屯卫等地方兵卒,进驻到玉田城以北五十里处的梨河一线,分散占据沟壑,防备建奴南下。
除了这梨河至党家峪以南一线的防线外,李邦华还命梁城所与丰润卫的官兵,在大营身后的还乡河一域建立了一条绝对的防御线,并派遣了五军营中的左掖军守护!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目的自然是为了将建奴阻挡在丰润城以北,使其不得东进和南下。
除了这阻挡之外,这道防线还有着十分艰巨的任务。
那便是保障从京师到山海关的补给运输路线!
也可以说,只要这丰润城被占,轻则这场大战是以大明防守失败而告终,重则将会直接被皇太极拦腰斩断京师与山海关的联系!
所以这条防线,被李邦华、张书缘、孙承宗以及朱由检等人看的是十分重要。不但在此投入了大量的金银。
朱由检更是命内阁成员李标、都察院御史方孔昭、太康侯张国纪等知兵之人,亲自率武清、固安、鹿三卫驻防在这里。
见大军开始行动了,李邦华也没闲着,不但修书丄禀京师战况,更是命人前出取得与孙承宗的联系。
总之,眼下的一切,都在按照他们事先所商量的好的在进行。
……
时间再退回到半天前,画面回到石门镇一域。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奔袭,曹文诏带着吴三桂等大军就抵达了石门镇以东的义井铺村。
抵达了这义井铺村后,曹文诏便带人进入了这座被驱散了大量人口的村子。
巡视了一圈,众人发现此地不好据守。
而这不好据守的原因是,这村子的东面与北面是大片的平底,只有在村子的西南方向有一座小山。
“曹游击,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是啊,此地平坦易使骑兵,而我们手上也没多少兵卒在此布防。”
环顾着四周,吴三桂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此地的地势问题。
“是啊,此地地势平坦……”
“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吴将军你带一千五百骑兵于村中布防,我带剩余军士于村东五里处埋伏,一旦战事打开,你便在这村中与敌野战,将其向西南方引。”
见他有些不愿在此作战,曹文诏便只能是强硬着头皮开口。
“曹游击,不是我闲语,此间地势如此不利,我军岂能在此出战?这万一被破,那石门重镇可就岌岌可危了啊。”
见他如此,吴三桂就神色严肃的看向了他。
“诶,吴参将,话虽如此。可那石门镇你也见到了,若是固守城池是断然会被破!既然不论如何布置都会被破,那我等何不主动出击杀他个回马枪,与他在这广袤的田野间好生战上一回!”
“而且,我二人兵分两路,你这里一旦交战,我村外也定然会包抄回来,届时,你我内外夹击,必可使建奴军心大乱!”
“嘶……”
一听这话,吴三桂顿时就发现,这姓曹的还真不简单。
而这事儿若是放在他的身上,虽说大概率也会选择如此,但除了前出埋伏外,他更想来个迂回之策,直接从马兰峪关穿插到鮎鱼关,再从此关南下至扑遵化,吸引这股建奴部队回防。
虽说这计策是挺不错的,也能够施展,但毕竟穿插费时,那石门镇又城防颓败根本就守不住!
而这再说,就算你能冲到遵化又如何?那遵化城炮声不绝,不用多想就能明白,其主力部队绝对是在遵化城下!
除了遵化的敌军主力外,还有一事要特别注意。
那便是,石门镇一旦失守,必会殃及蓟县,从而让京师直接面临建奴的兵锋!
没错,眼下的蓟州府大营是在紧锣密鼓的修筑城防工事,路上也有自家人的大部队在排兵布阵,但倘若敌军避我锋芒,也使那穿插迂回之计该如何?
难道届时要让建奴在京师城下肆虐?
所以,无论如何曹文诏是决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
因为,自己作战失利被杀事小,可危及到皇城安危及百姓性命,那就算他曹文诏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好吧,既然曹游击如此定夺,那我等便行事吧。”
听完了曹文诏的话,吴三桂便也就没了反驳的欲望。
也是,与其放敌深入,不如就在此与敌一战,胜了功勋卓着,败了也不枉圣上栽培,自家族人还能因此获得功禄加身。
而此时的吴三桂还没有十年后的那般复杂心思,毕竟眼下的朝廷对于关宁军的资助还是很大的,建奴也还未到那不可战胜的地步。
说实在的,关宁军这一行将领,其实已经是站在了选择怎么死的关头上,职位越高就越是如此。
因为,建奴破关而入是他关宁军诸将的责任,结局不是战死沙场,就是被满朝文官攻讦搞死。
而想要活命,唯一的出路就是亡羊补牢,在这蓟州一域跟建奴死磕!
至于投敌叛变?
这先不说他们这群人会不会,就算是选择了那条路,他们也活不久,因为关外的生存条件要比关内恶劣了不知多少倍,而且皇太极也肯定不会放心,让他们继续保持这强大的军备。
这无关于物资资源,而是有关于亲疏有别!
……
既然决定好了要拼死一搏争取时间,吴三桂旋即就与曹文诏分开行事了。
离开村落之后,曹文诏便带一千五百人埋伏在了村东头六里处的密林间。
虽说眼下是入了寒冬,但树林密集可还是能起到些隐藏身形的作用。
时间紧急。
在埋伏好主力之后,曹文诏与吴三桂不约而同的就选择将军中的地雷,埋伏在了要道之上,只要敌军踏入必可杀伤不少,使其军队混乱!
时辰缓缓流逝。
在做完这一切后,曹文诏等人,等了大概有三个时辰,才隐约的见到了敌军的影子。
在这之前,攻下堡子店后,莽古尔泰便统计起了伤亡数字及军械损失。
经过两个时辰左右的统计,莽古尔泰便就发现,虽然是没缴获到多少粮食,但在这堡子店镇里却缴获了,九千斤的火药外加四十柄三眼火铳及近两千四百多发的火铳子弹。
除了缴获到这丰沛的军械之外,更让莽古尔泰高兴的是,他这一行仅仅是死伤了八百人便斩杀了近两千人的守城军。
而如此战果,很是让他骄傲,他相信等在石门镇建立了城防之后,自己肯定会收到六弟的嘉奖,甚至还有可能因此会盖过阿敏的风头!
一想到诸多好事,莽古尔泰是极为兴奋,仅在堡子店镇留下了六百兵卒后,便带着大军继续向西进攻了。
一路猛冲,仅用了一个时辰,他这一万人的大军便就来到了义井铺村。
……
见敌军是急速逼近,隐藏在两侧密林里的关宁军铁骑是蓄势而发,好似一头潜伏在此的猎豹,正虎视眈眈的看着猎物抵近。
“将军,敌军已至近前,还有七刻便到。”
亲兵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眼神灼灼的看着曹文诏。
“传令下去,各部按计划行事。”
一声令下,一柄柄三眼火铳便就从地上探出了头来,弓箭手在林中的巨石后撑起弓弩,只待曹文诏一声令下了。
于此同时,莽古尔泰率领的大军,如同蚂蟥一般涌来。他们高举弯刀,呐喊着冲向石门镇方向。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镇子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身先士卒的莽古尔泰第一个感觉到不对。
因为,他的马突然发出了一声嘶鸣,紧接着扑通一下就抬起了马尾。
一个猝不及防,莽古尔泰便就被这落差给摔下了马来。
就在他跌落的一瞬间,身旁便轰轰的炸响了起来,数以百计的地雷被引爆了!!
“放!”
见敌军踩雷了,曹文诏便一声令下,瞬时间埋伏在山林两侧就迸发出无尽火光。
火铳齐鸣,箭如飞蝗,顷刻间便从四面八方射向了莽古尔泰的骑兵,那冲锋势头顿时被迟滞,各种惨叫呼喊响彻了天际。
“迎敌,快应敌!!!”
趴在地上,莽古尔泰是急声呼喊,一边防备着地面的地雷,一边就摸到了一把长戈。
“杀!”
射击了足足七轮,在消耗完了火铳里的子弹后,曹文诏一声令下,翻身上马率领起北侧骑兵,就从两侧的密林间冲了出去。
见自家大人前出了,身在南侧的兵卒也闻讯而动。
刹那间,两侧的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兵刃,如两把尖刀一般就直插向敌军的两翼。
而曹文诏手持一杆红缨长枪,第一时间便杀进了建奴军中,而他所到之处,敌军骑兵是纷纷落马,没有一个人能够挡住他一枪!
随着曹文诏奔来,莽古尔泰也成功的退回到了安全地带。
在确认了自己的安全后,他第一时间便利用哨子传令,组织后面的大军展开,希望能够包围了这两支伏兵。
可由于方才的火铳迸射和地雷的炸响,那背面的兵卒是混乱一片,根本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展开。
“撤!!!”
“全军撤退!随本贝勒杀出一条血路!!”
见大军迟迟无法包围这股伏兵,莽古尔泰便趁着周遭还有兵卒,就指挥起亲兵企图杀出去了。
在来回冲杀了七次之后,瞧见自己左侧疑似是敌军主将在发话施令,曹文诏便就放弃了冲杀,转而就奔着莽古尔泰去了。
见敌军主将奔来,莽古尔泰也没有慌乱,抛下手中的刀,抢过一兵卒的长戈和战马,他便就朝着曹文诏奔了过去。
叮!!!
一声清脆的铁器碰撞骤然响起。
交手之后,他二人的兵刃瞬间就搅合在了一处。
而他二人都是那常年征战之辈,对于冷兵器都玩的是炉火纯青。
一连战了十合,曹文诏与莽古尔泰是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
双方只觉的对方是气力大的惊人,握持长枪的手都因彼此的力道而隐隐发颤。
“该死的明猪,肝胆伏击我军!”
“哼,区区靼掳有何不敢?!要不是我朝近年天灾不断,尔女真一族岂能逞凶?!”
听见对骂自己,曹文诏与莽古尔泰彼此也没气恼。
也是,双方斗了几十年了,对于这种种蔑称早已是听的不带听了,压根就不会因此愤怒上头。
“哼,只会逞口舌之力!待我大军展开必是汝人头落地之时!”
骂了两句,莽古尔泰便眼睛一睁,手上长戈一转,紧接着就用力刺了过去。
“哼,来的好!”
曹文诏冷哼一声,对于他的突然袭击是早有预料,手上一动,那杆红缨枪便就照着莽古尔泰的长戈击了过去。
叮!!
一声鸣响,曹文诏一勒马腹,胯下的马匹便就跑了出去。
而在这跑出去的同时,左手前移,瞬间就让红缨枪转个圈,其枪尾部的铜锤一下子就打在了莽古尔泰的肩膀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莽古尔泰也是双腿夹马御使战马前冲,手中的长戈更是借助被击开的力量,用戈尾的铜锤击打在了曹文诏的大腿处。
“哇……”
双方分开,瞬时便捂向了各自的伤痛处。
“呸!再来!”
咬了咬牙,曹文诏不信邪的调转过马匹,又冲向了莽古尔泰。
“来就来!”
两个人同时用力,马匹再度疾驰。
而这一次,他二人没有一击就散,而是不断的挥舞着兵刃交战。
因他二人兵器交击,身下的马匹也不由的随着二人的身形转起了圈。
或刺,或劈、或格挡。
总之他二人是谁也占不到什么上风。
战了大约了半个时辰。
曹文诏便感到了力竭。
“这家伙为何耐力如此凶悍,竟然连战半个时辰也不见疲惫。”
拉开与莽古尔泰的距离后,曹文诏便一边审视战场形势,一边又看向对方。
“哈哈哈哈,明猪怕了没?若是怕了,可投降我大金,我大金雄主可是惜才的很,若你能加入,本贝勒定保你前途光明!”
见曹文诏似乎是力竭了,莽古尔泰就想劝降了。
在他看来,这若是能拉拢一武将过来,其功绩必定能远超那些所谓的汉臣。
细细一想也是,辽东关外贫瘠,什么事都需要他们这些王公贵族亲自去做。在这日久天长的操劳之下,其耐力肯定是要比要大明这边的将领要强。
“哼,想让本将军投你,做梦吧!”
虽然感觉有些力竭了,但曹文诏却不想投什么敌。
而在他二人对话的间隙,他也看到了外围的敌军已经恢复了正常,正在徐徐展开的包围自己。
“速撤!”
见到这情况,曹文诏当即便领命军队撤离。
“是!”
一声令下,曹文诏所率领的一千多位骑兵就向着南方冲了过去。
“想走晚了?!”
见场内形势倒转,莽古尔泰是一点都不想放过曹文诏。
可奈何,他曹文诏所率领的部队是重甲骑兵,他莽古尔泰想拦也拦不住。
“给本贝勒追!”
打到此刻,什么兵法什么战术,已经是都顾不上了,此时的莽古尔泰只知道的是,自己是决不能放此人离去!
冲出敌军,曹文诏便一头钻出了北侧的密林,命令大军急速向八户庄方向奔逃。
说实话,此时的曹文诏并不是不想与他死战,而是他觉的眼下还不到死磕的时机,眼下要做的是要不断袭扰他,拖延他进攻石门镇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