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最深处的石室内，韩昭借着微弱的油灯光亮，仔细翻阅着一叠密信。
这些是他任锦衣卫指挥使时安插在各府的暗桩送来的情报。
虽然已被革职，但多年经营的亲信网仍在运转。
\"大人，杜府那边的人传来消息。\"
一个狱卒打扮的年轻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正是韩昭的心腹刘城，\"杜如晦昨夜秘密会见了吐蕃使者。\"
韩昭眼中精光一闪：\"果然如此。可有证据？\"
刘城摇头：\"那使者行踪诡秘，眼线只听到只言片语，似乎提到了'边关'和'药材'。\"
\"药材……\"韩昭若有所思，\"王铭川他最近可有异动？\"
\"每日照常去太医院当值，但每隔三日必去城东的'济世堂'药铺，一待就是半日。\"
韩昭手指轻叩桌面。
济世堂——那是杜如晦妻弟开的铺子。
太医院药材充足，王铭川为何要去民间药铺？除非不想被别人发现……
\"刘城，你去趟北郊行宫，看看陆将军情况如何。\"
韩昭突然道，\"我总觉得杜如晦不会放过他。\"
刘城面露难色：\"大人，属下现在只是小小狱卒，如何进得去行宫？\"
\"拿着这个。\"
韩昭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就说是奉我之命例行检查。虽然我被革职，但诏狱与行宫守卫同属一系，他们不会为难你。\"
刘城接过令牌，犹豫道：\"那大人您这边一个人可以吗……\"
\"我自有分寸。\"
韩昭将密信凑近烛火点燃，\"记住，若陆将军有异状，立刻通知我。若找不到我……\"
他压低声音，\"就去毓庆殿后门，找一个叫兰芷的宫女。\"
刘城领命而去。
韩昭独自坐在石室内，望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自从被贬为牢头，他反而有了更多自由活动的空间——谁会防备一个失势的罪臣呢？
但调查杜如晦和王铭川只是其一，他更担心的是肖九仪。
那倔强的公主，不知能否承受赵皇后施加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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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秀殿内，肖九仪如坐针毡。
自从赵皇后强行搬来同住，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母亲眼皮底下。
\"仪儿，试试这件嫁衣。\"
赵皇后示意蚯蚓展开一件大红喜服，金线绣的凤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韩昭虽被贬，但婚约不变。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肖九仪木然站着，任由宫女们在她身上比划嫁衣，心如死灰。
自从韩昭被贬，她再没机会去探望陆肃尧，甚至连他的消息都无从得知。
\"抬头挺胸！\"赵皇后用玉如意轻敲女儿后背，\"堂堂长公主，整日垂头丧气成何体统？\"
肖九仪勉强挺直腰背，却在不经意间看到铜镜中母亲的倒影——赵皇后嘴角噙着一丝满意的微笑，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母后，\"她突然问道，\"您为何如此厌恶陆肃尧？\"
赵皇后笑容一僵：\"本宫何时厌恶他了？只是他如今痴傻，如何配得上你？\"
\"那为何连太医都不让好好给他医治？\"肖九仪转身直视母亲，\"王铭川分明是之前肖世昌的党羽……\"
\"放肆！\"赵皇后厉声打断，\"谁准你妄议朝臣？看来本宫平日太纵容你了！\"
肖九仪咬住下唇，不再言语。
她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激怒母亲，对陆肃尧更加不利。
\"从今日起，你每日抄写《女诫》十遍。\"赵皇后冷冷道，\"直到大婚前，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宫女们噤若寒蝉，殿内只听得见肖九仪急促的呼吸声。
最终，她缓缓跪下：\"儿臣遵命。\"
赵皇后这才满意地点头，示意宫女继续试衣。
肖九仪如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眼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夜深人静，确认赵皇后已经睡下，肖九仪悄悄起身，披衣来到窗前。
月光如水，她望着北郊方向，心如刀绞。
陆肃尧现在怎样了？
可有人照顾他？
药里是否还在下毒？
\"公主殿下……\"一个极轻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肖九仪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兰芷站在窗下，身旁还有个陌生男子。
\"这是刘城，韩大人的亲信。\"
兰芷小声道，\"他有要事禀报。\"
刘城单膝跪地：\"公主，属下今日去了北郊行宫，探望陆将军。\"
\"陆肃尧怎么样了？\"肖九仪急声打断。
刘城面色凝重：\"情况不妙。陆将军面色发青，疑似中毒。属下询问守卫，说是王太医新换了药方后就这样了。\"
肖九仪眼前一黑，扶住窗棂才没跌倒：\"果然是他！\"
她强自镇定，\"韩大人怎么说？\"
\"大人命属下通知公主，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杜如晦一党势力庞大，连陛下都不……\"
刘城突然噤声，警惕地看向殿内。
肖九仪会意：\"你们先走。告诉韩大人，我会想办法救陆肃尧，但需要他的帮助。\"
刘城和兰芷刚离开，内室就传来赵皇后的声音：\"仪儿，这么晚了还不睡？\"
肖九仪迅速躺回床上，假装刚醒：\"儿臣，儿臣做了一个噩梦。\"
赵皇后披衣而出，在女儿床边坐下：\"什么噩梦？\"
\"梦见，梦见陆肃尧在儿臣面前死了。\"肖九仪声音哽咽，这次不是伪装。
赵皇后沉默片刻，突然轻抚女儿的发丝：\"死了也好。死了，你就能彻底死心了。\"
这句话如一把尖刀，狠狠刺入肖九仪心脏。她蜷缩在被子里，无声流泪，心中却燃起熊熊怒火——她一定要救陆肃尧，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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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郊行宫偏僻冷清，陆肃尧被安置在最里间的屋子里，门窗紧闭，只有一个小太监负责照料。
刘城借着夜色掩护，再次潜入行宫。
这次他带了韩昭给的解毒丸，想方设法要救陆肃尧。
\"谁？\"小太监听到动静，警觉地回头。
刘城亮出令牌：\"奉诏狱之命检查犯人。\"
小太监认得令牌，不敢阻拦。
刘城走近床榻，只见陆肃尧双目紧闭，脸色铁青，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王太医今日来过了？\"刘城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