襁褓中的婴儿咧开黑洞般的嘴,那无声的、粘稠恶意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张承山的灵魂:“找到……你了……”
恐惧与剧痛让张承山眼前一片血红!但比恐惧更汹涌的,是亲眼目睹母亲被那暗金巨眸凌虐、最终灰飞烟灭的记忆带来的滔天悲恸和焚心刻骨的恨意!这恨意如同火山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滚——出——去!!!”张承山喉咙里爆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咆哮,那不是声音,而是灵魂最深处炸开的、源自血脉的狂暴意志!他几乎是在那婴儿意念响起的同一刹那,身体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弹簧,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悬浮的紫色碎片……狠狠抓去!
目标——不是襁褓,而是那指甲盖大小、布满裂痕的晶体!那是母亲以生命斩断的、属于他自己的、未被污染的“初啼”本源!是他自己!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碎片的瞬间——
**嗡!!!**
悬浮的紫色碎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光芒并非柔和,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绝对的拒绝!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排斥力轰然爆发,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张承山胸口!
“噗——!”张承山鲜血狂喷,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中,狠狠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光滑的黑暗“地面”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全身骨头仿佛都碎了,眼前金星乱冒,灵魂都在震颤。那碎片……在拒绝他?为什么?
“呵……”一个混合了婴儿纯粹啼哭与粘稠恶意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冰冷的嘲弄,“它……认得……你的‘味道’……你灵魂里……有‘脐带’的……烙印……肮脏……不配触碰……纯净……”
脐带?烙印?张承山猛地想起记忆中那根刺入母亲腹部、抽取生命与存在的暗金“脐带”!祖母意志的污染,早已随着那根脐带,在他生命形成的最初阶段,就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最底层?!所以,这属于他自己的、纯净的“初啼”碎片,才会如此本能地排斥他?!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身体却像散了架。那婴儿眼眶中粘稠的暗金旋涡缓缓转动,冰冷地“注视”着他,黑洞般的小嘴无声咧开,一只覆盖着半透明皮肤、指甲却尖锐漆黑的小手,正缓缓地从靛蓝粗布襁褓中伸出……抓向悬浮的紫色碎片!它要融合!要彻底污染这最后的纯净本源!
“不——!”张承山目眦欲裂,发出无声的嘶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他右手掌心,那枚早已黯淡无光、边缘撕裂的暗紫菱形印记,猛地……跳动了一下!
并非力量的涌动,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这一次,共鸣的对象,不再是那被拒绝的紫色碎片,而是……他自身!是他灵魂最深处,那段刚刚被强行唤醒的、关于母亲和那场黑暗献祭的记忆!
紧接着,一段更加破碎、更加模糊、却带着刺骨冰冷的意念碎片,如同沉船碎片般猛地浮现在他混乱的脑海:
**“魂……血……为引……心……城……为牢……”**
**“锁……汝……真名……”**
**“勿……忘……”**
这是……母亲最后残留的意念?!在她自毁灵魂、斩断脐带、将他那微小的胚胎本源抛飞出去的瞬间,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守护?!
魂血为引?心城为牢?
锁汝真名?勿忘?!
电光火石间,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张承山猛地看向自己鲜血淋漓的左手——那是刚刚为了激发“哭声”割破的伤口,血液中夹杂着暗紫的印记微光!魂血!这就是魂血!
而心城……心城是什么?!他混乱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那场黑暗记忆——祭坛!那个由无数蠕动暗影构成的祭坛!那……就是他被强行“诞生”、被烙印污染的地方!那是他灵魂被扭曲的起点,是“脐带”连接的源头!那……就是烙刻在他灵魂最深处的……“心城”?!一座由祖母意志构筑的、囚禁他真命的牢笼?!
锁住真名……勿忘自己是谁……
母亲最后的手段,并非直接对抗祖母,而是……在他灵魂最深的污染牢笼里,埋下了一把锁?!锁住他被污染前、被扭曲前的……真正的“自己”?!
而要触碰那纯净的碎片“钥匙”,他必须先……打开这把锁!用魂血为引,进入那座“心城”,找回被锁在牢笼最深处的……真名!
这一切思考,在死亡的倒计时下,只用了不到半秒!婴儿那只漆黑指甲的小手,已经触碰到了紫色碎片边缘流转的光晕!碎片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发出痛苦的嗡鸣,仿佛在纯净与污染之间剧烈挣扎!
没有时间犹豫了!这是母亲用命换来的、唯一的生路!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张承山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疯狂!他猛地将鲜血淋漓的左手,狠狠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心脏的位置!同时,他凝聚起全部残存的、被悲恸和恨意点燃的意志,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狠狠地……刺向自己灵魂的最深处!刺向那段黑暗记忆的核心——那座蠕动暗影构成的祭坛!那座囚禁真名的“心城”!
**以魂血为引!叩开——心城之门!**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又被投入熔炉重铸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张承山的每一寸意识!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疯狂地抽离、压缩、然后……向着一个无边黑暗、粘稠蠕动的核心……狠狠坠落!
---
粘稠。冰冷。蠕动。
张承山猛地“睁开眼”。
他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之中。脚下,并非实体,而是如同踩在无数粘稠、冰冷、缓慢蠕动着的巨大暗影之上!这些暗影彼此纠缠、融合、分裂,构成了一座巨大无比、形态不断扭曲变化的……活体祭坛!这正是他记忆深处,那场黑暗献祭的场景!
祭坛的中心区域,并非空荡。那里矗立着一座……建筑。
一座极其诡异、完全由蠕动暗影构成的……庞大宫殿!
宫殿的形态模糊不清,如同海市蜃楼,在粘稠的黑暗背景中扭曲变幻。它没有固定的门窗,只有无数不断开合、如同巨兽呼吸孔洞般的黑暗入口。宫殿的表面,覆盖着无数缓慢搏动、流淌着粘稠暗金色泽的……巨大“血管”和“神经束”!整座宫殿散发着一种冰冷、粘稠、带着绝对掌控和贪婪吞噬的意志——正是祖母意志的具象化!
这就是囚禁他“真名”的心城?这座蠕动暗影构成的宫殿本身,就是那根污染“脐带”在他灵魂深处生长出的毒瘤?!而他的真名,就被锁在这座活体宫殿的最深处?
张承山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极其黯淡、边缘不断逸散着细微暗金丝线的……人形虚影。这虚影的核心,正是他按在胸口的左手位置,那里有一团微弱但坚韧的暗紫色光晕在搏动,如同风中残烛——那是母亲残存的力量和他魂血引燃的意志之火!正是这点光晕,暂时隔绝了脚下蠕动暗影的侵蚀,让他能在这片污染的核心暂时保持一丝清醒。
他必须进去!在这意志之火熄灭前,找到被锁住的真名!
张承山咬紧牙关(虚影状态并无牙齿,但意念如同实质),朝着那座不断扭曲变幻的暗影宫殿冲去。靠近宫殿,那股粘稠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疯狂冲击着他虚影的护体紫光,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
他冲向一个正在缓缓张开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暗入口。入口内部,并非通道,而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混乱的黑暗!无数破碎、扭曲的画面碎片在其中疯狂闪烁、冲撞:
——冰冷的暗金巨眸在黑暗中俯瞰……
——母亲绝望痛苦的嘶喊……
——靛蓝粗布襁褓中婴儿黑洞般的嘴和暗金漩涡眼睛……
——紫色碎片痛苦的嗡鸣……
——镜渊深处无数睁开的暗金之眼……
这些画面碎片如同高速旋转的刀片,带着强烈的负面情绪和污染冲击,疯狂切割着张承山的意识!每一次闪烁撞击,都让他虚影剧烈震荡,护体紫光更加黯淡一分!
“滚开!”张承山意念嘶吼,强行凝聚意志,如同利刃劈开混乱的碎片洪流,朝着入口深处那片似乎相对“稳定”的黑暗核心冲去!
穿过入口混乱的碎片风暴,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窒息!
这里,似乎是宫殿的“核心”。
一个巨大、空旷、由蠕动暗影构成的球形空间。空间的“墙壁”上,布满了无数缓缓搏动的暗金“血管”和“神经束”,如同活物的内脏。整个空间弥漫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祖母意志气息。
而在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东西。
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暗金色……茧!
茧由无数粘稠的暗金丝线交织缠绕而成,表面流淌着粘稠的光泽,散发出冰冷而强大的禁锢波动。茧的内部,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正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与整个空间格格不入的……纯净而悲伤的……紫色光晕!
真名!他的真名就被锁在这暗金巨茧之中!那紫色光晕……是母亲守护的力量?!它还在抵抗!
张承山心中涌起狂喜,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暗金巨茧冲去!
就在他即将靠近巨茧的瞬间——
**嗡!**
整个球形空间猛地一震!空间“墙壁”上那些搏动的暗金“血管”和“神经束”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冰冷意志,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蝼蚁……竟敢……闯入……神之领域……”一个粘稠、宏大、带着无尽威严和贪婪的意念,直接在张承山的意识核心炸响!这意念……与那婴儿体内的、与镜渊底层的意志……同源!但更加凝聚!更加……恐怖!是祖母遗志在这里的……核心投影?!
随着这意念的降临,空间中心的暗金巨茧表面,那些粘稠的丝线猛地……蠕动起来!如同活物的触手,迅速交织、缠绕……竟然在巨茧的表面,凝聚出了一张……巨大的、模糊的……人脸轮廓!
这张脸,没有具体的五官细节,只有大致的轮廓。但张承山只看了一眼,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思维!
那脸型的轮廓……那眉骨的弧度……那鼻梁的线条……竟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如同一个由暗金丝线构成的、冰冷扭曲的……他自己的倒影!
这张脸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眶中是两团疯狂旋转、粘稠冰冷的暗金色旋涡!
“你的……名字……”暗金巨脸发出粘稠的意念,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是……我的……祭品……”
**轰!**
无数条由纯粹暗金意志构成的、粘稠冰冷的巨大锁链,猛地从空间四周蠕动的“墙壁”中爆射而出!如同来自地狱的毒蛇,带着毁灭的气息,瞬间……缠绕、绞杀向张承山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