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笑这种表情,外人看来是尴尬。
而手指挑出的笑脸,看起来那就有点阴森了。
本来就瘦削得几乎皮包骨的小丫头,嘴角咧开极大的弧度,看起来木讷又怪异。
云极看得眼皮一跳。
“红鱼笑得真好看,呵呵,以后别笑了。”
对于小红鱼,云极总觉得有点古怪。
这丫头看起来傻兮兮的。
说傻吧,还知道写名字,能听懂别人说话。
说不傻吧,整天一副死人脸,什么表情都没有。
连笑一笑,都要用手指勾起嘴角。
本来应该是活泼的年纪,却死气沉沉,像个傀儡。
傀儡……
云极想到这两个字,忽然心头一惊。
小红鱼,该不是个傀儡吧?
毕竟这里是天傀山,满山都是玩傀儡的高手。
傀儡丫鬟傀儡护卫,云极都见识过了。
没准哪位长老心血来潮,炼制个傀儡小孩儿,之后又觉得没用扔一边去。
想到这里,云极抓起小红鱼的小手,仔细感知了一番。
虽然手很凉,但是有点温度。
心跳也正常,血液也存在。
不是傀儡。
是个活人。
云极放心了,只要是活人就好。
要是带着个傀儡逃出去,那叫搞笑了。
以后遇到熟人吹牛哔都吹不出去。
人家问你在天傀山险象环生,得了什么好处?
答曰:老子善心大发,救了个小姑娘,结果出门后才发现是他么傀儡人……
看了眼安静的小红鱼,云极叹了口气。
既然是活人,那么小红鱼的遭遇肯定凄凉。
没准亲人被炼制成傀儡的一幕,她都亲眼见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云极叹息着感慨了一句。
这句话用在小红鱼身上,其实并不算合适。
说的是与意中人相处,若能像初次相识的美好与淡然,总比后来的互相怨恨要好得多。
不过这句词正如云极此时的心境。
人生若没有苦难,只有保持着婴孩状态,但那样一来就永远不会长大。
既然会长大,就注定了要经历苦难,这种一种规则,无人能避免。
小红鱼听得有些入神,被这句词中的悲戚所感染,目光晃动了起来。
“下句呢……”
轻微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有些低沉,如病鸟悲啼。
嗯?
云极忽然抬头看向对方,道:
“你会说话?”
小红鱼轻轻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会说,但是说话很艰难。
云极随之了然。
小丫头应该受过伤。
既然如此,云极也就没去多想,道:
“下句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既然小红鱼喜欢这首词,云极一股脑的全都念了出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抬头疑是地上霜,低头床前明月光。”
唉?
好像哪里不太对呢。
云极念完也不去多想,这就是学问太多的弊端所在,容易串台。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传来吆喝声。
“开矿了!都出来!九号矿洞集合!”
声音远去,接着是一阵嘈杂声。
“一天都不歇,刚来就干活啊,真是标准的牛马生涯。”
云极笑了笑,起身道:“走,叔叔带你去装……装个人样!”
小孩子在旁边,不能总说装哔,云极也是个有素质的修仙者。
新来的二十来人很快集结,一路被带往矿山边缘的九号矿洞。
路上云极实在在感知周围。
等到了山洞,护山大阵的气息变得又弱了几分。
好现象!
云极底气更足了几分。
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兜兜转转到了矿山,反而是离开天傀山的捷径。
既然机会就在眼前,云极反而不着急了。
不能白来一趟。
少庄主所过之处,不说雁过拔毛,那也是寸草不留才行。
矿石没意思,要挖就挖灵脉!
至于如何动手,云极早有打算。
储物袋里拿出一件东西,正是严重光给的那件金人傀。
这玩意在天傀山绝对是身份的标志,寻常弟子是炼不出来的,至少得金丹长老级别才能拥有。
“严重光你个山炮!看老子不坑死你!”
云极在心里骂道。
严重光的名号,就是最佳助力。
加上金人傀,云极即可摇身一变,成为宗门长老的亲戚。
到时候只要能在灵矿随意走动,那么灵脉还不是唾手可得。
云极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跟着人群走进九号矿。
入口处有一组弟子,四十多人,围成一圈在看热闹。
负责整个九号矿的符姓执事,正在打人。
打的是个年轻弟子,浓眉大眼的,模样不错,只是嘴角挂血,右脸已经遍布淤青。
“以次充好,拿次品交差,你小子却自己留了块上好的灵矿!”
符姓执事弟子抡着巴掌,边打边骂:“不开眼的东西!下次再敢私藏,扒了你的皮!”
“我没私藏!我用灵石买的这块矿石!用来赌石的!”年轻人弟子倔强的反驳。
啪!!
符姓执事加大了力道,一巴掌将其扇得转了三圈,脸都肿了。
“还敢顶撞执事?你找死!”
符姓执事目光凶狠的道。
“符师兄消消气!他年纪小不懂事,下次不敢了,这块灵矿交给符师兄处置,晚上师妹请符师兄喝点好酒。”
一名颇有几分姿色女弟子急忙过来劝说,模样与那被打的年轻弟子有几分相似。
符姓执事瞥了眼那女弟子,尤其在心窝处狠狠剜了几眼,这才意犹未尽的道:
“还是当姐姐的明白事理,小子,跟你姐学学,人家才叫会做人。”
拍了拍年轻弟子的脸,符姓执事带着那块拳头大小的矿石,冷笑着离开。
这一幕就发生在矿洞附近。
云极所在的十组,几乎全都看到了。
只是云极没注意,也没多看,始终想着大事呢。
寻常矿工的恩怨,哪有挖走灵脉重要。
云极与那姐弟俩擦肩而过的瞬间,被打的年轻人忽然瞪起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云极的背影,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十组弟子全都走进矿洞后,围观的其他矿山弟子也纷纷散去。
“飞鸣,你这次差点又闯祸!”
女弟子无奈的斥责道:“执事弟子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冲撞他没有好果子吃,明知道他想要那块矿石,给他就是了,何必受了顿皮肉之苦,你呀,就会拖后腿,要不是被你拖累,姐姐我都能混上执事弟子,这八组小头目的地位,连狗都不如。”
年轻弟子仿佛充耳未闻,指着矿洞深处的黑暗,见鬼般惊呼:“是他!他来了!”
“谁?谁来了?”
“表哥!”
“怎么可能!那祸害估计正在落云山庄里享福呢,怎么会来天傀山的矿洞。”
“是他!没错!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年轻弟子哽咽着,眼圈发红。
之前被打得脸都肿了,还能咬牙忍住,也算是铁骨铮铮,可此时却流下了伤心泪,哭诉道:“就是他!把我们姐弟俩卖了呀,呜呜呜……”
男儿有泪不轻弹。
那是坑得不够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