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夜雷厉风行地整肃内部风气,将张冬雨和刘悦两名害群之马连根拔起,并以一种近乎“杀鸡儆猴”的强硬姿态,向所有员工宣告了“寰宇”品牌声誉的神圣不可侵犯。
这场风波之后,寰宇集团内部的婚恋风气,反而变得更加纯粹和健康。
大家在择偶时,更加看重对方的人品、性格和内在的契合度,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任何试图将寰宇身份作为筹码去进行感情交易的行为,都将面临李长夜毫不留情的雷霆之怒。
时间在平静而高效的运转中又过去了两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企业文化已经彻底深入人心,不会再有人去触碰那条红线时。
一份新的举报信,悄无声息地,再次摆上了秘书苏小米的办公桌。
与上一次受骗女性的愤怒控诉不同,这一次的举报信,来自于集团内部。
举报人是匿名的,但信中的内容,却让苏小米看得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荒谬至极的感觉。
信中举报的,是制造中心三号生产线的一名高级技工,名叫贺舔。
举报内容很简单:贺舔,无视集团三令五申的“无彩礼”倡议和铁律,于上周末,在老家举办了订婚仪式,并向女方支付了高达九十万元的巨额彩礼。
九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苏小米的心上。
在寰宇集团内部,在李长夜已经用实际行动和强硬律法,几乎将“彩礼”这个词从员工的婚恋字典中抹去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甚至可以说是变本加厉地去挑战这条规则的底线。
更让苏小米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匿名举报信中附带了一张订婚宴上的照片。
照片上,贺舔站在一个身形颇为丰腴、甚至可以说有些肥胖的女人身边,脸上挂着略显僵硬的笑容。
那个女人,便是他花了九十万彩礼所迎娶的未婚妻。
苏小米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件事的性质,比上一次的“海王海后”事件,要恶劣得多。
李长夜三令五申,不允许员工给彩礼。
这种行为无异于在李长夜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这份报告加密,传送给了李长夜。
彼时,李长夜正在办公室里,与集团首席技术官探讨着公司的研发方向。
当他手边的屏幕上弹出苏小米发来的红色高优级文件时,他微微皱了皱眉,暂停了讨论。
他知道,这种等级的文件,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点开文档,刺眼的“九十万彩礼”字样,瞬间让他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那张照片上。
照片里的贺舔,他有些印象,是一个在技术比武中拿过名次的老实员工,平时沉默寡言,工作勤恳。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李长夜的目光没有停留超过一秒。
他看的不是外貌,而是这笔交易背后所代表的、那种他最深恶痛绝的、腐朽而愚昧的价值观。
刚才还在热烈讨论的技术官,敏锐地察觉到了李长夜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熟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气息,他识趣地停止了发言,悄悄地向后挪了挪椅子。
“呵呵……”
一声极低的、发自喉咙深处的冷笑,打破了办公室的沉寂。
李长夜慢慢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哒、哒、哒”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心的鼓点上,压抑而沉重。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勃然大怒,甚至没有拍桌子。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报告,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才是他怒到极致的表现。
“苏小米。”他按下了内线电话,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董,我在。”苏-小米立刻应答。
“把这个叫贺舔的人,带到我的办公室来。现在,立刻。”
“是。”
挂断电话,李长夜挥了挥手,对那位如坐针毡的cto说:“你先回去,方案细节我们改天再谈。”
“好……好的,李董。”技术官如蒙大赦,逃也似地离开了办公室。
整个顶层办公室,只剩下李长夜一人。
他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由他一手打造的、充满活力与秩序的商业帝国。
“为什么……总有蠢货,听不懂人话呢?”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深深的疲惫和失望。
他建立寰宇,给予员工们前所未有的尊严和体面,他制定规则,是为了保护他们,让他们可以摆脱那些无谓的内耗和枷锁,去追求更高级、更纯粹的人生。
可偏偏,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你把他们从泥潭里拉出来,洗干净了,穿上体面的衣服。
他们却哭着喊着,非要再跳回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泥潭里去,并把这种自甘堕落,称之为“没办法”。
……
制造中心三号生产线,贺舔正在聚精会神地调试着一台新引进的高精度机床。
他是一个出色的技工,对机械有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热爱。
在工作的世界里,他能找到绝对的掌控感和成就感。
然而,当人事部主管和两名保安出现在他面前,要求他立刻停止工作,前往顶层办公室时,他内心的那份平静瞬间被打破。
“主管……去顶层?李董要见我?”贺舔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的,别问了,跟我们走吧。”主管的表情异常严肃。
一路上,周围同事们投来的异样目光,让贺舔如芒在背。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疯狂地回忆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工作上,他自问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难道是……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上周末在老家那场盛大而喧闹的订婚宴,以及父母将那张存有九十万的银行卡,交到女方父母手中时,脸上既肉痛又骄傲的复杂表情。
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走进那间传说中的、如同科幻电影场景般的董事长办公室,贺舔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李长夜。
那个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比在集团屏幕上看到的,更要挺拔,更要……有压迫感。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世界的中心,让人不敢直视。
“李董,人带来了。”人事主管恭敬地说道。
李长夜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贺舔身上。
那是一道怎样的目光?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种纯粹的不解。
他上下打量着贺舔。这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身材中等,五官也算端正,虽然算不上英俊,但也绝不丑陋。
一身寰宇集团的蓝色工装穿在他身上,显得干净利落,眼神里带着技术人员特有的那种朴实和专注。
李长夜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疑问。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样一个看起来心智健全、有体面工作、有专业技能的男人,为何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贺舔。”李长夜开口了,声音很轻,“你在寰宇工作多久了?”
“回……回李董,半年了。”贺舔紧张地回答。
“半年。”李长夜点了点头,“年薪、奖金、福利,加起来你一年有多少收入?”
“税后……大概二十四万左右。”
“二十四万。在炎州这个地方,不算顶级,但也绝对是高薪阶层了。”
李长夜的语气很平淡,“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你掏空你父母一辈子的积蓄,用九十万的代价,去‘买’回来?”
贺舔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知道,事情败露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
长得不算太差,工作体面,收入不菲,为何要花九十万娶一个女人?这个问题,他自己也问过自己无数遍。
他嘴唇蠕动,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是……是父母要求的。钱……钱也是父母出的,我也没办法。”
这句“没办法”,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李长夜心中压抑的火药桶。
“没办法?”李长夜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鄙夷:
“父母的要求你就不能拒绝?你的父母是神吗?他们说的话就是圣旨?你是一个年近三十,受过高等教育,在华夏最顶尖的企业里工作的成年人,你告诉我,你连对自己的人生说‘不’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般刺向贺舔的内心:“我再问你,如果你坚决不答应,他们还真能把那九十万,绑着你去送给别人?他们是怕你娶不到媳妇,还是怕他们自己没面子?你分的清吗?!”
李长夜的质问,如同一连串的耳光,扇得贺舔头晕目眩。
他嗫嚅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李长夜说的每一个字,都对。
父母确实是这么说的:“儿子啊,咱们家就你一根独苗,你不结婚,我跟你爸死了都闭不上眼啊!”
“咱们那儿的规矩就是这样,彩礼越高,说明男方家越有实力,咱们家在村里才越有面子!”
“这九十万,你别心疼,我跟你爸一辈子的积蓄,不就是为了你吗?只要你能把媳妇娶回来,我们砸锅卖铁都值!”
这些话,像紧箍咒一样,日日夜夜地在他耳边念叨。
他反抗过,争吵过,但最后,都在母亲的眼泪和父亲的叹息中,败下阵来。
看到贺舔这副懦弱又麻木的样子,李长夜眼中的失望,变成了彻底的冰冷。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语气恢复了平静,但那份平静,比任何愤怒都更让人心悸。
“念在你过去工作还算勤恳,也算是个初犯。我给你一个机会。”
李长夜淡淡地说道,“现在,回去,把那九十万要回来。一分不少地要回来。然后,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你就可以继续在这里工作。”
这番话,在贺舔听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把钱要回来?怎么可能!订婚宴都办了,亲戚朋友都知道了,那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现在去要钱,不仅女方家不会同意,他父母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那意味着两家彻底撕破脸,意味着他将成为整个老家的笑柄。
谁知道,贺舔在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之下,竟然生出了一丝逆反的勇气。
他抬起头,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也没办法,我们那里的规矩就是那样。家家户户都这样,我不这样,就结不了婚!”
“你现在是在寰宇集团。”李长夜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在这里,老子的规矩,才是规矩!”
贺舔被这股霸道的气势震慑得后退了一步,但他依旧固执地摇了摇头:“没办法……我……我不想你那么有钱,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是个普通人,为了娶妻,我只能这么做。”
李长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不解和荒谬。
他死死地盯着贺舔,问道:“整整九十万,你就为了娶一个……肥头大耳的女人?”
他这句话,像是踩了猫的尾巴,瞬间让贺舔炸毛了。
“那是我媳妇!”他激动地喊道,脖子都涨红了,“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李长夜看着他这副“为爱冲锋”的滑稽模样,气得笑了出来:“好,好,我不说她。我问你,九十万,干什么不好?非要结婚?”
“在寰宇,凭你的收入,就算不结婚,你也能过上体面富足的生活。你可以去旅游,去学习,去发展自己的任何爱好。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和父母的一生,都捆绑在一个你不花钱就得不到的女人身上?”
他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贺舔,抛出了一个更颠覆他认知的问题:
“如果你不花这笔彩礼,就娶不到媳妇,那就证明你根本不具备吸引异性的价值。那你为什么不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干脆一辈子不结婚好了?”
“我是无论如何都要结婚的!”
贺舔几乎是吼出来的,这触及到了他生命中最根本的信条,一种被世俗和传统烙印在骨子里的、关于“传宗接代”的执念。
“好,很好。”
李长夜点了点头,他知道,跟眼前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这是一个被传统思想彻底格式化了大脑,失去了独立思考能力的“人”。
“既然如此,”李长夜的语气变得无比冷漠,“我只能按照规矩办事了。”
贺舔也豁出去了,他挺直了脖子,冷冷地说道:“这是我的私生活,你无权干涉。公司没有权力因为我的私事开除我。如果你要开除我,就要按照劳动法,赔偿我N+1!”
他来之前,路上偷偷查过手机。他觉得法律会保护他。
“没问题。”李长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弧度。
他按下了通讯器,对人事主管下达了命令:“立刻办理辞退手续,这位贺舔先生的N+1补偿金,一分不少地打给他。另外,通知法务部,准备一份声明。”
说罢,他不再看贺舔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令人厌恶的空气。
“你……”
贺舔没想到李长夜答应得如此干脆,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两名保安已经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地“请”他出去。
当贺舔失魂落魄地走出寰宇集团那座宏伟的大门时,他的口袋里,揣着一份解除劳动合同的通知书,以及手机银行里多出来的一笔二万的补偿金。
他被开除了。
他失去了这份年薪二十四万,让所有亲戚朋友都羡慕不已的工作。
但他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一丝报复般的快感。
他觉得,他用自己的方式,扞卫了自己的“权利”。他拿着公司赔的钱,娶自己想娶的媳妇,这不亏。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他那位用九十万彩礼换来的未婚妻——钱红的电话。
“喂,媳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把老板给炒了!他们还赔了我一笔钱!以后我不上班了,我们拿着这笔钱,回老家做点小生意,我天天陪着你!”
他期待着电话那头传来惊喜和崇拜的声音。
然而,电话那头,是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随即,一个尖锐得足以刺破耳膜的声音,爆发了:
“你说什么?你被寰宇集团开除了?”
贺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连忙解释道:“不是被开除,是我自己不干了!他们公司规定太霸道,不让给高彩礼,为了你,我跟他们闹翻了!”
他以为这番“为爱冲冠”的宣言,能够感动对方。
“我不管你是怎么回事!”
钱红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和愤怒:“贺舔我告诉你,我之所以愿意嫁给你,只收你九十万的彩礼,就是因为你是寰宇集团的员工!就是看中你工作稳定,收入高,将来有前途!现在你说你被开除了?你一个没工作的乡下人,凭什么娶我?”
贺舔彻底傻了。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在他面前总是温温柔柔、小鸟依人的未婚妻,会说出如此刻薄、如此现实的话。
“可是……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啊!彩礼也给了啊!”他慌乱地说道。
“我不管!”
钱红的声音变得决绝而冰冷:“你既然已经不是寰宇集团的员工,那你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价值了!这婚,我们不结了!离婚!”
“那……那彩礼呢?”贺舔颤抖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彩礼?什么彩礼?那是你自愿给我的。为了跟你谈恋爱,我拒绝了多少优秀的人?我浪费了多少青春?这九十万,就当是你赔给我的青春损失费吧!一分钱,你都别想要回去!”
“嘟……嘟……嘟……”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了。
贺舔呆呆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周围的高楼大厦,城市的喧嚣,在这一刻都离他远去。他的世界,只剩下手机里冰冷的忙音。
天,塌了。
工作没了,赔偿金N+1才二万,而他父母毕生的积蓄,那整整九十万,就这么……打水漂了?
他输得一败涂地,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