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闻言,心中咯噔一沉。
他向来不信无缘无故的好意,更不信毫无来由的直觉。
这碧游仙子言语闪烁,其中必有蹊跷。
莫不是妖祖再次身陷危局?
他立即顺着那道神识反问:
“为何?”
“不知。”
碧游仙子的声音淡漠,全然没了之前表现出的热情:
“但我有一种直觉,他现在很安全。
你们那下界道胎跟着他,也很安全。
可如果你去寻他,情况或许就要变得复杂很多了。
之后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秦天皱眉。
“不知?既然不知,那你这直觉又从何而来?”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碧游仙子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
语气也变得凝重:
“看在你为我夫君旧友,那下品道胎又出自夫君故土的份上,我只提醒你一次。”“对方的层次,还在金仙之上。
是我碧游山也不敢招惹的存在。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那道神念便彻底断绝。
干脆利落,显然不打算再作任何解释。
辞别敖烈。
秦天一路飞遁。
心中却在细细品味着碧游仙子方才的话语。
“金仙之上?那便是太乙了。”
“在这九霄府地界,太乙金仙,屈指可数。”
至于她说苗乌很安全……
秦天心中冷哼。
在这弱肉强食的仙界,区区一个真仙,谈何绝对安全?
他不可能因为旁人的一句虚无缥缈的直觉,就放弃寻找妖祖。
妖祖的生死,他其实并不十分关心。
但妖祖身上,还带着来自下界的道胎!
无论如何,还是放在自己身上,亲自护着,才能真正安心。
心意已决,便不再犹豫。
秦天掌间仙力流转。
下一刻,那枚古朴玄奥的“子母同心符”便出现在他掌心。
凭借着其上的指引。
向着某个方向撕裂空间而去……
与此同时。
仙界九重天之上,超越凡俗想象的至高处。
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伟岸仙殿,静静地悬浮在混沌与秩序的边界。
仙光缭绕,道韵天成。
大殿空旷,唯有三道身影端坐其中。
他们的状态极为诡异。
仿佛跳脱了时空的束缚,超越了“存在”与“非存在”的界定。
身形似真似幻,宛若大道规则的具象化身。
明明是三人分坐,呈鼎立之势,却感受不到任何主次之分。
或者说,他们每个人所坐的位置,都是这方天地的中心,是万道朝拜的源头。
其中一位,是一位头戴十二旒白玉冠冕,身着九章玄色帝袍的中年男子。
帝袍之上,周天星辰刺绣缓缓流转,仿佛承载着一方真实的宇宙。
他面容威严,正是当今凌霄仙庭之主,凌霄仙帝。
此刻,他屈指一弹,一点灵光于空中绽放。
光影闪烁间,赫然显现出秦天在飞升池中的景象,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凌霄仙帝的气息随着画面中秦天的身影而微微起伏。
虽不明显,但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一丝一毫的波动,都足以牵动诸天法则。
“玄天老祖,当年倒行逆施。
身为仙道魁首,却行魔道之举,祸乱苍生,动摇仙界根基。”
凌霄仙帝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的审判意味,仿佛他的话,便是天规铁律:“玄天宗的覆灭,既是天数使然,亦是正义所得。”
他目光缓缓扫过另外两人,继续道:
“而今,玄天余孽卷土重来,虽如蚍蜉撼树,却也不可不察。
二位道友,对此有何看法?”
坐在他右侧的,是一位身着素白道袍的老者。
道袍之上不染尘埃,亦无任何纹饰,透出一种返璞归真的至高意境。
他身形虚幻,仿佛随时会化道而去,却又真实不虚地存在于那里。
听闻凌霄仙帝之言,他嗤笑一声。
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呵~”
“凌霄,这谎言说多了,莫非连自己都信了?”
“当年旧事,你我心知肚明。
所为者,不过是那‘超脱之基’。
我既做了就敢认。
什么是魔?什么是正?又与我何干?”
他虚幻的面容上,似乎浮现出一抹极致的不屑:
“既然那超脱之基,早已被玄天老祖带入不可知之地,与此界因果两清,那此事于我,便已了结。
至于玄天余孽?是生是死,是兴是亡,又与我何干?”
凌霄仙帝面色不变,仿佛未曾听到那尖锐的嘲讽,目光转向最后一人。
那是一位端坐在秩序法则符文交织成的玉座上的少年。
他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金色光华,那并非寻常仙光,而是具现化的因果之线。
纠缠、延伸、断裂、重生,透出一种绝对的理性与秩序。
正是天道宗宗主,道启。
感受到凌霄的目光,道启并未开口。
而是直接传出一道平静无波的意念:
“当年,你设立仙庭,监察诸天万界,订立秩序。
又设飞升池,拦截、标记一切外来者,或许便是为了等待今日。
而如今,此人出现,而又从容离去。
这本身便证明,你……输了。”
“哼!”
凌霄仙帝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狰狞:
“输了?不过一个靠着邪法,短暂获得玄仙之力的蝼蚁,弹指可灭!”
他声音微沉,带着毫不掩饰的诱惑:
“本座寻你二人,并非惧他。
只是想告诉你们,此人既敢携带玄天宗道子令牌现身,必定留有后手。
能对我等有效的后手……除了那‘超脱之基’,本座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
他的目光在无极道君和道启那虚幻的身影上停留:
“二位……难道就真的毫不心动?”
听到“超脱之基”四字,道启周身流转的因果金芒没有丝毫紊乱。
他甚至没有回应凌霄的诱惑,那由秩序符文凝聚的玉座便开始缓缓淡去,连带着他的身形也开始于此方虚空消失。
只留下一段愈发飘渺的意念,如同从天外传来:
“超脱之基,既为超脱,便不可寻,不可争。
一切因缘,早定于混沌初开。
强求,便是逆天。当年的尝试,已是最好证明。
注定之事,纵有一时涟漪,亦终将被时光长河抚平,回归既定轨迹。
凌霄,你又何须执着。”
话音未落,道启的身影已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见到道启离去,无极道君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虚幻的身影也开始如水波般荡漾起来。
“凌霄啊凌霄。”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那枚道子令牌……若我没记错,曾经是属于你的吧?
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超脱……”
他的身影几乎完全淡化,最后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回荡在空荡的大殿中:
“超脱无望,这无尽寿元,着实无聊得紧。
也罢,老夫倒是很期待,接下来的这出好戏。哈哈哈……”
转眼之间,大殿之内,便只剩下凌霄仙帝一人独坐。
两位仙界至强的态度,一个漠然,一个嘲弄。
终究是在他心中点燃了一丝难以压制的怒火。
他缓缓转回目光,重新投向那留影符中。
“老家伙……你已经回不来了。”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自我确认:
“超脱即是永隔,你的道,你的一切,早已与此界无关。
那含恨一击,便是你最后的绝响。”
他之前提及后手可能是超脱之基,不过是为了拉无极、道启两方无上大教下场。
举仙界之力擒拿秦天,以策万全。
却没想到,那两位对此竟是如此决绝,丝毫不为所动。
凌霄仙帝凝视着画面中秦天,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嫉恨:
“我的好师弟啊……”
“你当年既然逃了,为何……还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