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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赵嘉北逃掀动的匈奴暗流

> 阴山隘口的狂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赵嘉手中的代王金印上。

> 头曼单于摩挲着狼髀石,毡帐内悬挂的人皮地图洇开赵嘉指尖的血。

> 当冒顿太子割下秦军斥候的耳朵掷入火塘时,嬴政正用匕首将一颗狼头髑髅钉进北疆舆图。

> “传令蒙恬,”嬴政指骨敲击髑髅,发出空洞回响,“筑城!自榆中至阴山……寡人要一道铁打的墙!”

邯郸城破的硝烟尚未散尽,北方的朔风已裹挟着更深的寒意,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太行山脉以北广袤而荒凉的土地。代郡的冬,是天地熔铸的一片混沌惨白。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冻结的铅块,死死压着连绵起伏、如同巨龙脊骨般蜿蜒的阴山山脉。狂风不再是呜咽,而是亿万头冰兽在嶙峋的山谷间疯狂咆哮、撕咬,卷起坚硬如沙砾的雪粒子,形成一道道移动的、吞噬一切的白色沙暴。天地间只剩下风雪的嘶吼和彻骨的冰寒,吐气成霜,滴水成冰。

阴山南麓,一道狭窄、崎岖、几乎被深雪彻底掩埋的隘口——飞狐陉,此刻正上演着一场与时间赛跑的亡命奔逃。数十骑人马,如同暴雪中挣扎的蚁群,在没膝甚至齐腰的深雪中艰难跋涉。战马早已力竭,口鼻喷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霜挂在鬃毛上,每一步都踉跄沉重,发出痛苦的嘶鸣。马背上的骑士更是狼狈不堪,他们大多穿着残破的赵国甲胄或华贵的锦裘,此刻却被风雪撕扯得褴褛不堪,脸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壳,眉毛胡须皆白,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疲惫、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对身后那片正被秦军黑旗吞噬的故土的绝望回望。

为首一骑,正是赵国最后的宗室希望——公子赵嘉。他身披一件早已被风雪浸透、颜色晦暗的狐裘大氅,内里是象征王族身份的杏黄深衣,此刻也沾满泥雪污迹。他脸色青紫,嘴唇干裂出血,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眸子在冰壳下依旧燃烧着不甘的火焰。他的右手,死死按在胸前一个鼓囊囊的暗袋上,仿佛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那里,藏着一枚沉甸甸的、刻有“代王之玺”四个虫鸟篆文的黄金印信!这是他逃离邯郸前,从宗庙秘藏中拼死带出的、象征赵国法统的最后凭证!

“公子!快!过了这隘口……就是……就是匈奴地界了!”一名亲卫校尉嘶哑地喊着,声音被狂风撕扯得断断续续,他奋力挥舞马鞭,抽打着坐骑,试图在齐腰深的雪中开出一条路。

赵嘉没有回答,只是咬紧牙关,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狠狠夹住马腹。战马发出一声哀鸣,挣扎着向前挪动。就在此时,侧翼的山坡上,积雪突然崩塌!一道巨大的白色洪流裹挟着碎石断木轰然而下!

“小心——!”凄厉的警告声瞬间被雪崩的轰鸣吞没!

“啊——!”一名殿后的骑士连人带马被雪浪瞬间吞噬,只留下一声短促的惨叫!

雪崩的余波如同巨锤,狠狠撞在队伍侧翼!赵嘉只觉得坐骑猛地一歪,天旋地转!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甩飞出去,重重砸进冰冷的深雪之中!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衣物,直抵骨髓!

“公子!”几名亲卫目眦欲裂,连滚爬爬地扑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几乎冻僵的赵嘉从雪坑里拖出来。赵嘉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嘴里的雪沫和血丝,胸前传来一阵剧痛,肋骨似乎断了一根。他挣扎着坐起,不顾疼痛,第一时间颤抖着双手摸向胸前暗袋——还好!那坚硬冰冷的触感还在!代王金印犹在!他心中稍定,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涌上,却又被更深的恐惧和屈辱淹没。

他抬起头,望向隘口另一端那片更加荒凉、更加未知、风雪更加狂暴的漠北之地。那里,是匈奴人的草原,是虎狼之穴!为了复国,为了向嬴政复仇,他,赵国王室最后的血脉,竟要如丧家之犬般,去投靠那些茹毛饮血的胡虏!

一股混合着悲愤、不甘和巨大屈辱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几乎要化作热泪涌出,却在接触到冰冷空气的瞬间冻结在眼角。赵嘉狠狠一抹脸,将冰渣和那点软弱一同抹去。他挣扎着站起,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走!去单于庭!赵国……还没有亡!”

千里之外,阴山以北,广袤无垠的敕勒川草原深处。

狂风暴雪同样统治着这片土地,但草原的辽阔稀释了它的暴虐。巨大的穹庐毡帐如同白色的蘑菇,星星点点散落在背风的河谷地带。这里是匈奴头曼单于的冬季王庭。

单于的金顶大帐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巨大的青铜火塘中,燃烧着整根整根的松木和干燥的牛粪,熊熊火焰驱散了帐外的酷寒,将帐内烤得暖意融融,甚至带着一丝燥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带着膻味的烤肉香气、劣质奶酒的酸涩,以及一种皮革、汗水和雄性荷尔蒙混合的粗犷气息。

头曼单于斜倚在铺着厚厚熊皮和锦褥的高大王座上。他年约五旬,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如同一座肌肉虬结的铁塔。脸庞宽阔,颧骨高耸,被草原的烈风和霜雪刻满了深重的沟壑。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如同鹰隼般锐利而狡黠,闪烁着野兽般的精光。他身披一件用金线绣着狼头图腾的华丽貂裘,粗壮的脖颈上挂着沉重的黄金项圈和狼牙项链。一只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正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一块温润油亮、形如弯月的深褐色物件——那是一块取自最强壮头狼后腿的“狼髀石”,是匈奴勇士勇气与力量的象征。

他的王座下方,铺着厚厚的羊毛毡毯。匈奴的左、右贤王,各部落的翕侯(首领)、当户(贵族)、以及剽悍的万骑长们,或盘腿而坐,或倚靠着毛毡靠垫,大碗喝着浑浊的奶酒,大口撕扯着烤得焦黄流油的羊腿,粗野地谈笑着,偶尔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帐内气氛热烈而粗犷。

然而,头曼单于的目光,却并未落在这些喧嚣的臣子身上。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悬挂在王座正后方、一幅极其特殊的地图。

那并非寻常的帛书或羊皮,而是一整张经过特殊鞣制、保持着人形轮廓、泛着惨白蜡光的——人皮!人皮的背部,用永不褪色的靛蓝和赭石颜料,精心绘制着山川、河流、草原、大漠的轮廓!从东方的辽东密林,到西方的月氏牧场,从南方的阴山、长城,到北方的瀚海(贝加尔湖),尽数囊括其中!这正是匈奴世代相传、以敌酋背皮绘制的“天狼舆图”!象征着他们对这片大地无尽的征服欲望!

此刻,头曼单于的目光,正落在地图的最南端——那片被标注为“秦”的广袤区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狼髀石,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算计的光芒。秦灭赵的消息,如同草原上的风,早已传到了他的耳中。一个强大的、统一的南方帝国正在崛起,这让他感到了威胁,也嗅到了……巨大的机会。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裹挟着雪沫的刺骨寒风灌入帐内,吹得火塘火焰一阵摇曳。帐内的喧嚣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

一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神如同冰原孤狼般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他身披黑狼皮裘,腰间悬挂着沉重的弯刀,正是头曼单于的长子,以勇猛和冷酷闻名的冒顿太子。他身后,两名匈奴武士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穿着秦军斥候皮甲、被反绑双手、堵住嘴巴的汉人男子。

“父汗!”冒顿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草原的野性和不容置疑,“抓住一只南边的‘野兔’,在阴山南麓鬼鬼祟祟!”

那秦军斥候满脸血污,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桀骜,身体因寒冷和剧痛而剧烈颤抖,却死死咬着堵嘴的布团,不肯发出求饶声。

头曼单于坐直了身体,细长的眼睛微微睁开,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哦?秦人的探子?胆子不小。” 他挥了挥手,示意武士松开堵嘴的布团。

斥候口中的布团被扯掉,他立刻嘶哑地吼道:“大秦锐士……誓死不降胡虏!要杀便杀!” 声音虽弱,却带着一股子倔强。

冒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眼中寒光一闪。他猛地拔出腰间寒光闪闪的青铜弯刀!刀光一闪!

“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响彻大帐!

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被冒顿精准无比地割下!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温暖的羊毛毡毯上,迅速凝结成暗红的冰渣!冒顿看也不看在地上痛苦翻滚、哀嚎的斥候,两根手指拈着那只尚且温热的耳朵,如同拈着一件微不足道的战利品,轻蔑地一弹!

“噗!”

那只耳朵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精准地落入熊熊燃烧的青铜火塘之中!火焰猛地一蹿,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皮肉焦糊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那只耳朵在烈火中迅速蜷缩、焦黑、化为灰烬!

帐内的匈奴贵族们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狂野、更加嗜血的哄笑与喝彩声!

“好!太子威武!”

“烧得好!让这些秦狗知道厉害!”

“南边的羔羊,只配做我天狼子孙的祭品!”

冒顿冷峻的脸上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收刀入鞘,对着王座上的头曼单于微微躬身,声音依旧冰冷:“父汗,秦人爪子伸得太长了。是时候……给他们放点血了。”

头曼单于摩挲狼髀石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精光更盛。他刚想开口,帐帘再次被掀开!一名浑身覆盖着厚厚雪沫、脸冻得青紫的斥候百夫长踉跄着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因激动和寒冷而剧烈颤抖:

“报——!大单于!阴山飞狐陉……发现……发现大队人马!打着……打着赵国残旗!为首者自称……赵国公子嘉!欲求见大单于!”

“赵国公子嘉?”头曼单于眼中瞬间爆射出如同发现猎物的精光!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摩挲狼髀石的手也停了下来。赵国!那个刚刚被秦碾碎的富庶之国!它的公子,竟逃到了自己的地盘上?

一丝难以抑制的、贪婪而狂喜的笑容,在头曼单于粗犷的脸上缓缓绽开。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的粮食、布帛、铁器、奴隶……甚至……南侵的跳板!

“带他进来!”头曼单于的声音如同闷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之后,在两名匈奴武士几乎是“搀扶”或者说“拖拽”下,赵嘉踉跄着走进了这座充满了膻味、血腥味和野性气息的金顶大帐。他身上的狐裘大氅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泥雪,杏黄深衣也污秽不堪,脸上青紫未消,嘴唇干裂,身体因寒冷和虚弱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然而,当他踏入这温暖却充满压迫感的帐篷,看到王座上那个如同铁塔般、眼神如鹰隼的匈奴大单于时,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最后的一丝希望交织着涌上心头。

他强撑着推开“搀扶”他的武士,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腰背,试图维持最后一点王族的气度。他抬起颤抖的手,伸入怀中,摸索着。动作因寒冷和紧张而显得笨拙迟缓。

终于,他掏出了那个贴身珍藏的布包。颤抖的手指一层层解开包裹的布帛。当那枚在帐内火光下闪烁着诱人金光的“代王之玺”完全显露出来时,帐内所有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贪婪、好奇、狂热……各种眼神如同实质般刺在赵嘉身上。

赵嘉双手捧着这枚象征赵国最后法统的金印,如同捧着自己和整个流亡宗室的命运。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清晰洪亮,却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悲怆:

“赵国宗室公子嘉,拜见……尊贵的大单于!”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极其别扭的草原礼。

“暴秦无道,灭我社稷,戮我宗亲!嘉……侥幸得脱,特携赵国传国金印,北投大单于帐下!”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金印,那“代王之玺”四个虫鸟篆文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愿……愿以此印为凭,求大单于借我雄兵!助我复国!他日……他日赵国光复,愿割让……雁门、云中、代郡三郡之地!岁岁纳贡!永为……永为匈奴藩属!”赵嘉的声音因激动和屈辱而哽咽,说到最后,几乎难以成声。巨大的耻辱感让他浑身颤抖,捧着金印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火塘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地上那个被割耳斥候压抑的呻吟。所有匈奴贵族的眼中,都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兴奋!三郡之地!赵国最富庶的北疆!还有岁岁纳贡!

头曼单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如同看到肥美羔羊主动送上门来的头狼。他缓缓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他踱步走下王座,沉重的皮靴踩在厚实的羊毛毡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走到赵嘉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赵嘉完全笼罩。

他伸出那只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没有去接那枚金印,而是用粗糙的指尖,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轻蔑,抬起了赵嘉因屈辱而低垂的下巴!冰冷的触感让赵嘉猛地一颤,被迫抬起头,迎上那双鹰隼般锐利、冰冷、充满算计的眼睛。

头曼单于的目光在赵嘉苍白屈辱的脸上扫过,又落在那枚金光闪闪的印信上。他嘴角咧开一个粗犷而贪婪的笑容,声音如同砂石摩擦:

“赵国?呵……本王只看到一只……走投无路的羔羊。”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捏得赵嘉下颌生疼。

“不过……”头曼单于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更加危险的光芒,“羔羊的肉,很嫩。羔羊许诺的牧场……也很肥美。”

他猛地松开手,赵嘉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头曼单于转过身,大步走向悬挂在帐壁上的那张巨大的人皮“天狼舆图”。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指向地图上代表赵国北疆三郡的位置——雁门、云中、代郡。他的指尖,重重地按在了那片区域上,仿佛要将它攫取下来!

就在他指尖按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或许是赵嘉一路奔逃心力交瘁,或许是帐内燥热与巨大的屈辱压力所致,他捧着金印的手猛地一抖!那枚沉重的金印竟脱手滑落!

“当啷——!”

一声清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金印并未落地,却砸在了赵嘉下意识伸出去想接住的、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上!锋利的印纽边缘,瞬间在他冻得发青的手背上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

“呃!”赵嘉痛呼一声,鲜血瞬间涌出!

几滴滚烫的鲜血,如同被命运牵引,恰好飞溅而出,精准地落在了人皮地图上——正好沾染在头曼单于指尖所按的那片代表赵国北疆三郡的区域上!

暗红的血珠迅速在人皮地图粗糙的表面晕染开来,如同几朵突兀而刺眼的、盛开的血花!将那片被觊觎的土地,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猩红!

整个大帐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火塘的噼啪声都仿佛消失了。所有匈奴贵族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而血腥的一幕!人皮地图、单于的手指、飞溅的赵人之血、被染红的赵国北疆……

头曼单于的手指还按在地图上,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手背流血、脸色煞白、眼中充满惊恐和不知所措的赵嘉,又低头看了看地图上那几朵刺目的血花。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草原暴风雪来临前般的幽深寒光。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冒顿太子,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他向前一步,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打破了死寂:

“父汗!血染之地,乃天狼赐予勇士的猎场!赵国公子既以血盟誓,我匈奴天狼子孙,岂能辜负这天赐良机?!”

他猛地抽出腰间弯刀,寒光指向南方,眼中燃烧着野心的火焰:

“秦人?哼!正好用他们的头颅和城池,来洗刷这地图上的血迹!来肥沃我们新的牧场!”

冒顿的话,如同点燃了干草的火星!帐内短暂的死寂瞬间被狂热的咆哮所取代!

“吼——!杀进中原!”

“抢光秦狗!夺了他们的城池女人!”

“大单于!出兵吧!天狼指引我们!”

头曼单于看着地图上那片被赵嘉之血染红的区域,听着帐内震耳欲聋的请战怒吼,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点燃的贪婪和征服欲所取代!他猛地转过身,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对着帐外风雪咆哮的夜空,发出了震动王庭的吼声:

“长生天在上!狼神见证!传令各部!集结勇士!备足弓马!待雪化草青——”

他粗壮的手指狠狠戳在地图上那片血染的疆域!

“随本王……南下牧马!让秦人的血……染红长城!”

“吼——!大单于万岁!天狼万岁!”狂野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穹庐帐顶!

赵嘉捂着自己流血的手背,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因他带来的金印和他自己鲜血而彻底点燃的战争狂潮。一股巨大的寒意,比阴山的风雪更甚,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仿佛看到,自己打开的,不是复国的大门,而是……通往更深地狱的潘多拉魔盒。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咸阳宫章台殿密室。

巨大的北疆舆图铺展在地,上面精细地标注着长城、关隘、河流、草原部落的分布。代表匈奴势力的区域,被特意用赭石颜料涂抹成一片象征威胁的暗红。舆图旁,摆放着几件来自北疆的“贡品”或战利品:一柄造型奇特的匈奴青铜短刀,几张鞣制粗糙的狼皮,一串用狼牙和人指骨穿成的项链,还有一颗被处理过、依旧保留着狰狞獠牙的硕大狼头髑髅。

嬴政并未跪伏在地图之上,他端坐于紫檀木案后。案上,摊开着一份墨迹未干的、来自北疆黑冰台密探的加急密报。密报上,清晰地写着:“赵公子嘉携‘代王玺’北遁阴山,入匈奴单于庭……头曼、冒顿等皆露南侵之意……赵嘉似以割地借兵为饵……”

嬴政的目光如同寒冰,缓缓扫过密报上的每一个字。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冰层下汹涌暗流般的冷冽杀机。赵嘉北逃,在他的预料之中。但赵嘉竟敢引匈奴为援,欲割让赵地?!这已不仅仅是复国痴梦,更是将北疆万里黎民置于胡虏铁蹄之下的叛国之举!其心可诛!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紫檀木案面,发出笃笃的轻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密室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感。目光抬起,落在那颗被随意丢弃在舆图边缘、空洞的眼窝仿佛还在燃烧着野性凶光的狼头髑髅上。

嬴政缓缓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那颗狼头骷髅旁。他俯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毫不避讳地捏住了那颗冰冷、坚硬、带着死亡气息的头骨。指尖传来粗糙的骨质触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拿着狼头骷髅,走回到北疆舆图前。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舆图上那条象征着脆弱防线的、断断续续的长城标记,扫过代表匈奴王庭所在的“头曼城”位置,最终定格在阴山与黄河之间的那片广袤区域——那里,是秦之北疆门户,也是赵嘉许诺给匈奴的“雁门、云中、代郡”!

一股磅礴的、不容置疑的意志在嬴政胸中翻腾!他绝不允许胡虏染指华夏寸土!更不允许赵嘉这等丧家之犬引狼入室!

嬴政捏着狼头骷髅的手猛地抬起!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拔出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寒光内蕴的青铜匕首!

“夺——!”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钝响!如同战鼓擂响!

锋利的匕首尖端,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贯穿了狼头骷髅坚硬的天灵盖!匕首深深钉入下方坚韧的羊皮舆图之中!将这颗象征着匈奴凶悍与野心的狼头,如同战利品般,也如同给敌人钉上死亡标签般,死死地钉在了代表秦之北疆核心腹地的位置!

狼头骷髅空洞的眼窝正对着舆图上的“头曼城”,獠牙大张,却已被冰冷的青铜匕首彻底贯穿、制服!匕首的握柄兀自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嬴政松开握着匕首的手,任由它贯穿狼髑髅,矗立在北疆舆图的心脏位置。他缓缓抬起刚刚捏过骷髅的手指,屈起指节,用坚硬的指骨关节,对着那颗被钉死的狼头天灵盖,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三下。

“叩!叩!叩!”

三声空洞而沉闷的回响,在寂静的密室中清晰地回荡开来。如同丧钟,为北方的狼群而鸣;如同战鼓,为大秦的铁壁而擂!

嬴政的目光,穿透了宫阙的阻隔,仿佛看到了阴山脚下正在集结的匈奴铁骑,看到了敕勒川草原上燃起的狼烟。他的眼神,深邃如渊,冰冷如铁,却燃烧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决绝意志。

他缓缓转过身,对着如同影子般侍立在阴影中的黑冰台统领顿弱,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青铜,带着千钧之力,响彻密室,也如同为北疆定下万世不移的铁律:

“传令蒙恬!”

嬴政的声音如同北疆的寒风,凛冽而不可抗拒。

顿弱立刻深深躬身,如同拉满的弓弦,等待着那决定千里河山的箭矢射出。

嬴政的目光重新落回舆图上那颗被钉死的狼头髑髅,手指再次敲击了一下那冰冷的头骨,发出“叩”的一声轻响,如同最后的定音。

“尽发北地、上郡、陇西戍卒刑徒!”

“伐巨木!采坚石!掘深堑!”

他抬起手,指尖沿着舆图上那条蜿蜒断续的长城遗迹,缓缓划过,然后猛地向北推移!指尖带着一股开天辟地的力量,从西边的榆中(今甘肃榆中),一路向东,狠狠地划向那高耸入云、如同巨龙横卧的阴山山脉!

“筑城!”

嬴政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气吞山河的帝王威压:

“自榆中而东,属之阴山!”

“寡人……要一道铁打的墙!”

“一道让胡马不敢南望!让狼群永绝牧歌的——”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北疆的舆图上,也砸在历史的车轮之上:

“万……里……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