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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奇忆记 > 第4章 原罪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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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蚀的铁门在周毅手下发出刺耳的呻吟,扑面而来的霉味混杂着更深的、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手电光柱刺破“慈光疗养院”主楼大厅的厚重黑暗,光束扫过翻倒的轮椅、碎裂的药瓶、以及墙壁上大片大片剥落的墙皮,露出底下更陈旧的、暗褐色的污渍。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

“分两组,A组左翼,b组跟我右翼。保持通讯,注意脚下和头顶。”周毅的声音压得很低,在空旷死寂的大厅里激起微弱的回音。他身后的刑警们无声散开,战术靴踩在厚厚的灰尘和碎玻璃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声。没有电,没有活物,只有无处不在的、被遗弃的绝望感。这里不像疗养院,更像一座巨大的、被时间遗忘的坟墓。

沈念紧跟在周毅身侧,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父亲呓语中的“门”指向这里,但“静修室”在哪里?她的左手无意识地按在腕间旧疤上,那里传来一阵阵幻痛,仿佛某种沉睡的感应正在苏醒。手电光掠过一面布满裂纹的镜子,镜中映出她苍白紧绷的脸,还有身后幽深走廊里一闪而过的、模糊的阴影。她猛地回头,光束直射过去——只有空荡的走廊和飘荡的尘埃。

“怎么了?”周毅警觉地问。

“没什么。”沈念摇头,心脏却在狂跳。是错觉?还是那个在钟楼上窥视的眼睛,已经跟了进来?

与此同时,在迷宫般建筑的更深处,一道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被悄然推开。没有刺耳的声音,只有门轴处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摩擦。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握着一柄黄铜钥匙,钥匙柄部的荆棘花纹在黑暗中泛着幽光。身影闪入门后,浓重的消毒水混合着福尔马林和某种甜腻得令人作呕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手电光(比警方的更微弱、更集中)亮起,照亮了这间被称为“静修室”的房间。

这里没有窗户。墙壁被漆成一种压抑的、褪了色的暗绿色。房间中央是一张冰冷的、带有束缚带的金属台。靠墙的架子上,整齐地排列着各种玻璃罐,浸泡在浑浊液体里的,是形态扭曲的器官标本——一只布满疤痕的手、一颗萎缩的眼球、一段畸变的脊椎……标本罐的标签早已模糊,但其中一个罐子下方,压着一本蒙尘的硬皮笔记本。手电光停留在封面上,那里用褪色的墨水写着一个名字:玛莎·V·克莱恩。

身影走向金属台,手套拂过冰冷的台面,在头部固定器的位置,几道深深的、反复挣扎留下的划痕清晰可见。他(或她)的目光落在架子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同样刻着荆棘钥匙图案的金属保险箱。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周毅小组的搜索在主楼三楼一间标着“档案室”的门外停滞。门被一把巨大的挂锁锁死,锁上锈迹斑斑。

“头儿,这锁太老了,强行破开会很响。”一名刑警低声道。

周毅皱眉,手电光扫过门缝下方,那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他蹲下身,用战术刀小心地挑出来——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纸。展开,上面是用老式打字机打出的名单,标题是:特殊观察对象 - 编号及初始评估。

名单很短,只有七行:

1号: 过度防御性攻击倾向(暴怒萌芽) - 需强化抑制训练。

3号: 病态囤积行为(贪婪显着) - 引导物质剥夺。

5号: 感官刺激渴求异常(暴食倾向) - 需感官剥夺矫正。

7号: 智力优越感及控制欲(傲慢核心) - 重点引导,潜力最高。

9号: 持续性怠惰及目标缺失(懒惰固化) - 环境刺激无效,待观察。

12号: 早期性意识偏差(色欲倾向) - 隔离观察,严控接触。

?号: (此处被墨水污渍覆盖)嫉妒… 观察中断。名单下方,有一行手写的、同样褪色的潦草批注:“‘功课’即矫正。失败品需清除,为‘净化’铺路。钥匙持有者执行。m.V.K。”

沈念看着名单,尤其是被污渍覆盖的“嫉妒”和那个缺失的编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七宗罪!玛莎修女(m.V.K)将孩子们天生的性格倾向视为“罪恶萌芽”,进行所谓的“矫正功课”!失败者被“清除”——这就是谋杀!名单上的编号与受害者身上的数字完全对应!父亲沈牧,是“钥匙持有者”?他负责“清除”?

“7号…傲慢…潜力最高…”周毅念着,看向沈念,“这个7号,就是现在的凶手!玛莎认为他是最成功的‘作品’!”

“那‘嫉妒’呢?”沈念的声音发颤,手指点在被污渍覆盖的那一行,“这个缺失的编号是谁?为什么观察中断?他\/她是否还活着?是否也在凶手的名单上?” 她猛地想起法医赵明关于第五名受害者张伟(编号7,傲慢)伤口瑕疵和不同纤维的发现,“张伟的死…那个‘失误’…会不会和这个‘嫉妒’有关?‘嫉妒’在干扰‘傲慢’的功课?”

就在这时,周毅的通讯耳机里传来b组急促而压抑的声音:“队长!A组在二楼西侧发现…发现一个房间!里面…全是铁笼!还有…还有小孩子的…骨头!”

“静修室”内,身影已经打开了那个小保险箱。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样东西:一叠泛黄的照片(多是七个男孩在不同“训练”场景下的照片,表情麻木或痛苦)、几页写着晦涩宗教符号和人体反应数据的实验记录、以及一个用黑色绒布包裹的、巴掌大的硬物。

身影小心翼翼地揭开绒布。里面是一个陈旧的、黄铜外壳的怀表。表盖打开,里面没有表盘,只有一张微缩的、精心绘制的铅笔素描——画上是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女人面容温婉,眼神却带着深深的哀伤。婴儿的襁褓上,用极细的笔触画着一把小小的钥匙。

身影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颤抖,抚过素描上女人的脸庞。冲锋衣的袖口因为这个动作再次被带起,露出手腕内侧那个狰狞的钥匙烙印。他(或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婴儿襁褓上的钥匙图案,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那吼声里,充满了无法化解的、滔天的嫉妒!

怀表被猛地合上,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影猛地抬头,手电光扫向“静修室”的入口方向,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毒的冰刃。他听到了外面走廊传来的、极其轻微却无法忽视的脚步声——不止一人,正在谨慎地靠近。

陈松公寓的电视噪音依旧在监听耳机里持续。负责监视的刑警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再次看向那扇模糊的窗户。里面的人影似乎还瘫在沙发上,姿势都没变过。一切如常,沉闷得令人昏昏欲睡。

公寓内,陈松确实还坐在沙发上。但他手里拿着的,不再是那个老旧的按键手机,而是一个屏幕闪烁着复杂代码的微型平板电脑。平板连接着墙角那个伪装插座的设备。屏幕上,一个进度条正在缓慢而稳定地移动,旁边跳动着几行小字:

目标定位:慈光疗养院 - 主楼\/附属结构

信号源锁定:2 (强)

指令:待机 - 播种完成

倒计时至‘收割’: 06:23:17陈松浑浊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与他“懒惰”人设截然不同的、冰冷而专注的光芒。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暴食。” 平板电脑的屏幕暗了下去,只留下那个不断跳动的、猩红色的倒计时。他重新瘫软下去,变回那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醉汉,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只有嘴角残留的一丝极其细微的、满足的弧度,泄露了深埋于这片“懒惰”土壤之下的、等待吞噬一切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