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则心想,看来木腰牌还有点用处。
太后赏赐的东西,大小皆是宝。
按丫头们指的路,她横冲直撞地前行,走得太慢,再慢些怕是天黑了,也不敢跑动,怕动静惊动了宫里。
关心则只敢不快不慢,步伐透着急不可耐。
在陌生偌大的宫里,千辛万苦后,总算看见了浣衣局几字。
这一处房屋疏散,平常百姓家的简朴,不像途中所见寝宫华丽。
四面围墙,只见一处狗可钻进的门,连窗也没有。
门前两个守卫人高马大,手上拿着碗口粗的木棍,门前来回踱来踱去。
看这样子,是怕里面的人逃出去,若不听话,棍棒侍候。
想着里面苦难的锦娘,关心则心里一丝不好受。
”干什么的!”其中一个守卫见了她,喝斥一声。
她挺直了腰大步走上前,亮出那木腰牌道:”二位官爷,民女关心则,给太后送餐的。
因有亲人在浣衣局,故来一见。”
”这只是通行证。”两个守卫贻笑大方,”平民就是土狍子,什么也不懂。”
关心则被嘲笑,看了看手中的木腰牌,再次举高道:”这可是太后赏赐。”
这话分量足够威慑了吧?
两个守卫态度好转,耐心对她道:”姑娘,这是进出通行证,须有见人的令牌才好使,看看谁有,有本事管谁人要,有了便可见你想见的人。”
关心则傻眼了,上哪弄令牌去?
宫里一个也不认识啊……
啊,对了!
江山赋官职不小,说不准他手上有。
她想到了江山赋,燃起了一线希望,对两守卫道:”等着,民女去借。”
出了皇宫,她没有回家,而是奔向府衙。
江山赋忙完公事正在品荷叶茶,心想着胖丫头一刻不来骚扰,莫名的不习惯。
正想着呢,曹操到了!
”大人,关掌柜的求见。”
仆从进来禀报,江山赋料到了几分,定又是有事相求。
他来到庭院里,随后便见仆从领着关心则进来了。
关心则站在眼跟前,直到此时江山赋才发现,这胖丫头已不算胖,竟是瘦下来了许多。
”江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奴家又来了。”
她嘻笑着,虽是赖皮鬼的样,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谁人喜欢总找麻烦的人?习惯了她找麻烦的,怕是只有江山赋了。
江山赋问道:”关掌柜的又有何事?”
关心则把阿满娘的事说了说,饱含热泪道:”大人,看在奴家求您的份上,借令牌一用。”
见江山赋低头不语,她眼泪掉下来,“大人仁慈有爱,怎忍心不帮有难人…求大人,借令牌一用…”
江山赋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动了恻隐之心,”令牌倒是有,只不可滥用。”
”奴家用过定还给大人,绝不瞎用。”关心则看到了希望,不由破涕为笑。
”念在你一片善心的份上,本官破例借出。”
当下,江山赋破例,将皇家用物给了关心则。
面对阿满期待的眼神,关心则不敢实情相告,心里百般滋味。
”阿哥,你娘依是随在太后身边…她久未联系你…只因太后立了新规,下人们不可与外联系。
哪一日有了机会,定是见你一面。”
这寻思了很久的理由,似找不出一丝破绽,却是透出了无法言说的悲凉。
阿满无半分疑心,深信不疑地笑了,”阿妹代阿哥见了娘,捎了话,这心里也踏实了。”
夜里的门外面,一块石凳上孤零零的一个身影。
关心则骗了阿满,哭成了泪人…
她只能躲着哭,不能让家里人知道,特别是阿满。
忽然,暗夜里,肩上搭上来了一只手,吓得她猛然回头。
是阿圆。
虚惊一场!
”阿妹怎么了?怎么哭了?可是想起了不知何处的亲爹娘?”
面对阿圆满眼关心,关心则擦着眼泪道:”阿妹才不想亲爹娘,亲娘只有一个。”
”那哭什么啊?”阿圆不明白地笑问。
”阿娘那日提及婚姻大事,阿妹想着嫁了人,见阿娘便难了…这才哭了。”关心则说谎,不知第几回了。
阿圆笑着抱了抱她,”傻丫头,嫁了人,想见阿娘可随时见,哪有说得这般难。”
睡吧,夜深了…”
再等一个月才进宫见阿满娘,日子太漫长。
借了的令牌拿久了,便是没道理可讲。
不想夜长梦多,次日忙了一整天,关心则谎称上街买东西,直奔皇宫。
这时候渐入夜,夜空中的月亮半圆,星星寥寥无几。
关心则顺利进了宫,她依上回的路摸索着前往浣衣局。
走着走着,发现叉路旁有一棵树,树冠伞状,橙红似焰。
这棵树吸引了她的目光,暂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昨日是往一方向,今儿是往另一方向。
“咦…你是谁?是不是新来的…新秀女,被骗进来了…宫里不好玩,我,我想出宫…她们不让…”
关心则走到树那里,站在树下仰头赏花正赏得入神,突然从树后钻出来一个女子,嘴里叽里呱啦地。
平白无故冒出来一个人,关心则视线转到这女子身上。
这女子约二十多岁,身材矮胖,长相平平,扎了两个羊角辫,疯疯癫癫的。
看她穿衣打扮,许是宫中哪位主子的丫头。
但这副神经模样,应是没哪位要她。
关心则对她一见如故,走近了友好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两手揪了揪自己的羊角辫,歪头认真地想,”我叫…叫什么来着?”
似太久想不起来,傻笑道:”我再想想…”
”想不起来了。”女子一直揪着羊角辫,呵呵干笑了两声。
又仰头,指着树上橙红色的花,”凤,凤凰。”
”这花叫凤凰?”
关心则问着她,并见这女子走到树前,双手抓住树干,两脚一蹬一蹬地上了树,灵活得跟猴似的。
女子坐在树杈上,摘了一朵花别在右耳根上,问树下的关心则,”我美不美?”
关心则正要回答,一个太监走了过来,尖利声,”疯丫头,还不快滚下来!”
女子见了这太监,乖乖下了树,食指竖在唇边作噤声,”嘘,小声些,别让太后听见了。”
”再是乱采,宫公公可要告太后了。”宫公公吹胡子瞪眼,吓唬她。
”啊,不要不要不要…阿澜好怕哟…”阿澜手舞足蹈地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