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山谷雾散。
晨光透过松林的缝隙洒落，带着清冷的寒意，洒在众人略显疲惫的脸上。
顾长安早已起身，静坐在一块岩石上。他的伤口依旧火辣辣作痛，但他神情无恙，甚至连气息都比昨日更沉凝了几分。
“今日，若还无动静，便说明……他在等。”
“等我松懈，等我重伤，等我……疲软。”
他站起身，目光一扫山林深处：
“那就等好了。”
——
另一侧，小队众人开始了今日的任务。
与昨日的凶险不同，今天的山林意外地安静，甚至有些不正常的安静。
没有妖兽，没有突袭，没有任何机关陷阱的征兆。
连最常见的毒蛇毒蜂，都似乎从这片山林里消失了。
“奇怪。”罗清皱眉看向左右，“昨天夜里还有兽踪，怎么今天什么都没有？”
“别是被顾长安杀怕了吧？”老蒯讪笑了一句，话音未落便觉得自己语气不妥，小心地看了眼顾长安的方向。
顾长安并未理会他们。他蹲下身，在一棵巨树下检查了一株蓝叶药草的根茎。
“这草……缺了药性。”
他轻轻扯出，指腹一抹，嗅了嗅，眉头皱紧。
“表面无异，实则……精气已被抽空。”
他望向四周，眼神一冷。
“有人，先我一步来过了。”
梅三娘走来，蹲身一看，也脸色一沉。
“是‘枯渊蚀气法’，专门抽取药草药力，作为妖虫祭料之用。”
“这法子，幽影谷才会用。”
罗清亦走来，声音低沉：“他们不是伏击失败了吗？怎么还有余力再出手？”
顾长安看着地上的细痕，冷声道：“他们没打算伏击我，而是引。”
“昨天是试探，今天才是……落局。”
他缓缓转头，看向山的尽头——那一处如鹰嘴般的断崖，山风正剧烈呼啸。
山林间，依旧死寂无声。但寂静的背后，却仿佛酝酿着某种灾变。
……
与此同时。
三十里外，幽影谷腹地。
黑色藤蔓密布的祭坛中央，莫离静坐莲台，身前燃着一盆黑香，香气缭绕如丝，凝而不散，翻腾如浪。
沈葭低头跪在香炉之前，声音颤抖：
“‘吞魇’已唤醒。我们……真要将它放出？”
“是。”莫离吐出一口白气，眼眸中仿佛倒映着深渊，“你知道吞魇如何来的吗？”
沈葭摇头。
莫离笑了，那笑意寒冷得不像人：
“吞魇，原是三百年前幽影谷谷主之弟，用百名童婴魂魄与千年毒髓熬炼而成。”
“它无声无形，吞食气机与生魂，不入五感，不畏刀剑。它唯一的弱点，是需要寄体。”
“而你知道……我们为它准备的寄体是谁？”
沈葭脸色瞬间惨白，喉头一紧：“莫非是……顾长安？”
“不错。”莫离声音轻柔，如呢喃，“他的肉身完美，意志坚韧，且有……那人的血脉。”
“若他被吞魇附体成功，将成为我幽影谷史上第一‘凶魂身’。”
“既能杀人，又能操控，一体双命。”
沈葭声音颤抖：“可他若抵抗……吞魇将失控，山林将为之尽毁！”
“无妨。”莫离淡淡道，“本就不需要山林。”
他挥袖起身，衣袍掀起阵阵黑风，目光如刃：“只需他——死。”
“无论成败，他都不该活着。”
……
正午时分。
队伍已深入北山三十里，前路渐窄，道旁密林几乎要将天光遮蔽。
忽然，走在前头的罗清一顿，抬手示意停止。
“……你们听见了吗？”
众人一愣，皆侧耳倾听。
开始什么都没有。
但很快，从极远的林中深处，传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像是千万只细小的虫足，同时划过枯叶。
紧接着——
风停了。
鸟鸣也停了。
就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顾长安神色一沉，猛然拔刀。
“退——！”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山道两侧同时炸裂，一股漆黑如墨的烟雾猛然从地底冲出！
烟雾中隐隐有无数细影穿梭，有人眼尖，惊呼出声：
“是虫！是毒虫！！”
“不！不是虫！！”
只见那黑雾之中，爬满密密麻麻的……面孔。
一个个婴儿大小的怪物，通体无眼，脸上却长满类似人类面孔的狰狞器官，发出诡异婴啼！
“吞魇！！！”
梅三娘失声惊呼。
顾长安猛然挡在最前，长刀如风，怒喝道：“快退！！！”
然而已来不及。
黑雾如潮，瞬间将最前方三人吞没，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化作了灰烬。
顾长安提气一跃，脚踏树干，翻身越过雾障，拔刀狂斩！
“轰——！”
一道空地被他硬生生劈出，但那雾，却如活物般蠕动着逼近。
“这是……一种活体瘴气！不是寻常毒！”
罗清脸色大变，喊道：“分开走！他们是冲顾长安来的！快撤——！”
“太迟了。”顾长安看着身前的黑影，冷声低语。
他忽地呼出一口气，强提一口血气，贴身扑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