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大宅,深夜无声。
在府邸西厢的一间密室之中,烛火微明,照映出四面厚重铁壁与满墙地图卷宗。
房间中央,一张檀木圆桌,围坐着几名黑衣人,他们神色凝重,身形挺拔,唯目中透出一抹忌惮与焦躁。
吴衡身着华贵长袍,却未披外袍,面色阴鸷,正踱步于桌边,目光如刃,扫视着众人。
他的手中紧握一卷书信残页,纸角已经被捏皱。
“该死的镇魔司……”他猛地将手中纸张摔在桌上,怒声低吼,声音闷沉而充满压迫,“方烈这个疯狗,查得太紧了,几乎每天都有人被带走审问!”
空气骤然紧张,几名黑衣人微低着头,神色愈发沉重。
“说!”吴衡目光落向一名领头黑衣人,“流金帮那边,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
为首那人立刻起身,躬身抱拳:“启禀大人,流金帮中的所有来往书信、账册、口供记录等,已由我们暗中销毁。自坛主以上高层,已尽数肃清,相关传讯口线也都处理干净——”
他顿了顿,声音微弱了些:“……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几乎?”吴衡眼神一寒,语气猛地拔高,“你说‘几乎’?!”
黑衣人额头渗出细汗,低头战战兢兢:“还有几人……张流的子女,以及他的弟弟张达……在最后行动前一夜,便不见了踪迹,属下已尽力搜寻……”
“废物!!”
吴衡猛然抄起身旁紫铜酒樽,手臂一甩,酒樽如雷霆飞出,狠狠砸在那黑衣人的额头上!
“嘭!”
黑衣人应声倒地,额头血流如注,鲜红染满面具,仍强撑着跪下磕头,口中哆哆嗦嗦:
“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愿以死赎罪……”
吴衡面容铁青,眼神冷如霜刀:
“死?你们这些人,要不是还留点用处,我早叫你们一个个去陪那群死人了!”
他转身背对众人,手指轻敲桌案,声音透着压抑的怒意:
“张流的子女和张达若真落入镇魔司之手,我们的身份迟早暴露——到时候,不止是我吴衡,整个广陵郡的布局都得完蛋!”
他猛地回头,盯着那黑衣人:“立即派人!不计代价,查到那几个杂种的下落!”
“……不管他们是逃到哪儿,藏到哪儿,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是!”众黑衣人齐声应道,气氛压抑至极。
正当吴衡抬手挥退众人之时——
“咚咚咚。”
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在死寂中响起。
吴衡眼神骤变,目光森冷地扫向门口,抬手止住刚欲起身的黑衣人,沉声道:“藏好。”
吴衡站在门口,神情冰冷,语气沉稳:“谁?”
门外沉默了片刻,旋即传来一个沙哑阴冷、却极度恭敬的声音:
“启禀执事大人,祭祀大人有令,言有急事相商。”
吴衡眼中寒光一闪,轻声道:“好,我马上去。”
他披上一件深灰色斗篷,脚步飞快,却无声无息地沿着幽深走廊穿过吴府后院。
最后在一座不起眼的石亭下停住,推开暗门,进入通往地底的幽道。
通道阴冷潮湿,火把间隔稀疏,映照出墙面斑驳的血渍——
尽管吴衡素来冷静,此刻眼中也不由流露出几分敬畏与凝重。
在他前方引路的,是一个身形佝偻、披着黑红斗篷的人影,脚步怪异,如同骨节错位,但却迅捷异常。
两人一路深入,穿越重重石门与机关,终于抵达吴家地窖最深处。
地窖深处,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中间,是一个宛若祭坛般的平台,而平台之下,是一个直径丈许的血池。
池水翻涌着诡异红光。
血池中央,一道佝偻的身影半沉于血水之中,脸庞扭曲而妖异。
此人双目紧闭,皮肤如蜡纸般干瘪,又隐隐泛着妖异红芒,胸膛却剧烈起伏着,似在挣扎,又似在蜕变。
若有眼力之人仔细观察,必然会惊愕地发现:
此人,正是曾横压南宁县的七品强者——吴庸!
而此人也正是吴衡的父亲......
而在血池四周,站立着七八名身披黑红斗篷的神秘人,他们气息收敛,身影森然,宛若血池的守墓者。
吴衡快步上前,来到那名衣饰最为华丽、斗篷边缘绣有紫色纹路的男子面前,恭敬拱手低声道:“祭祀大人,您找我?”
那名“祭祀”缓缓转头,露出一张苍白却俊美异常的脸,唇色暗红如血,眸中不见情绪:“这具血徒,我已替你炼成。”
吴衡瞳孔一缩,压抑不住狂喜之色:“成型了?”
祭祀淡漠地点头,声音空洞而冷:“他本身根基尚可,虽老态已显,但怨念深重,体魄未衰,化为血徒正合适。”
吴衡激动得几乎颤抖:“多谢大人,吴某……吴家感激不尽!”
然而祭祀却未看他一眼,只是自顾自抬手,一道红雾从他掌心浮现,迅速将一旁角落中几个陶罐、卷轴和箱子收入其中,似在收整什么。
“镇魔司已查到南宁县,你的地盘藏不住太久,我要立即带其余血徒与重要物资撤离。”
吴衡急忙道:“可是那些血脉石、灵……”
“住口。”祭祀一声冷喝,语气已不容置疑,“你招来的祸,自己想法子收尾。无天教不会为你一人的愚蠢付出代价。”
吴衡脸色变幻,但终究低头躬身:“……属下,明白。”
祭祀再未多言,转身而去,其余黑衣人随之踏入血池后方的裂缝暗道,片刻后整个地窖归于死寂,只余翻涌不止的血池。
吴衡缓缓走到血池边,目光死死盯着那半沉于血水之中的吴庸。
他低声呢喃,语气带着一抹疯狂的炽热:
“父亲……不要怪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吴家。”
“你难道甘心止步七品,坐等枯死?你难道……不想亲手踏入那的六品之境?”
他缓缓跪下,眼神愈发炽烈:
“只要你成功蜕变为血徒……我们父子二人.........!”
血池中,吴庸那干瘪如尸的躯体忽然剧烈一颤,一道微弱的低吼自他喉咙深处发出——如同野兽苏醒前的挣扎与渴望。
吴衡的笑意缓缓浮现,低声喃喃:
“父亲……您就快……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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