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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三国:枭雄独白 > 第61章 刀锋未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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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刀倒插于校场黄土地中,刀柄犹自嗡鸣。方才与翼德一场酣斗,震得我虎口发麻。尘土簌簌落下,覆住刀身上新磨的寒光。远处,玄德兄正俯身扶起一个被翼德吼声惊倒的新卒,温言安抚。那新兵脸上惊魂未定的惧色,与翼德懊恼挠头的窘态,竟让我胸中郁结的戾气,莫名松动了一丝。

“二哥!发什么呆!”翼德那炸雷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蒲扇大的巴掌拍在我肩甲上,铿然作响,“看俺老张这新练的‘绞尾枪’如何?保管捅他三五个透明窟窿!”他唾沫横飞,比划着方才差点扫倒一片士卒的枪招。我未回头,只望着远处玄德兄扶起士卒后,投向这边那无奈却宽厚的眼神。这眼神,像涿州长街他挺身而出时一样,也像桃花灼灼下焚香告天时一样,总能在混沌的世道里,劈开一道缝隙,透进些微光。

“翼德,”我开口,声音带着激斗后的沙哑,目光却依旧钉在刀身映出的一线天光上,“枪是死的,人是活的。杀人容易,活人难。”这话出口,连我自己也微怔。曾几何时,解梁城刀光一闪的快意,涿州街头血溅三尺的决绝,何曾想过“活人”二字?如今肩上担着这几百条性命,玄德兄眼底沉沉的担子,竟也分毫不差地压在了我的肩上。这担子,比手中的青龙刀更沉。

是夜,月凉如水。营寨早已沉寂,唯余刁斗声声,敲打着沉沉的夜色。我独自盘坐于帐前,膝上横着那柄青龙偃月刀。此刀乃翼德倾尽家财,遍求良匠,耗铁千锤所铸。刀身狭长,隐有龙纹,月光流淌其上,寒芒吞吐不定,仿佛真有一条蛰伏的青龙,亟待破匣而出,搅动风云。

指尖拂过冰冷光滑的刃口,一丝细微的战栗沿着手臂直抵心尖。好刀!锋芒之锐,几欲噬人。此刀在手,仿佛天地间的浊气,皆可一刀两断!然而,当我的目光触及刀身深处那一点幽暗的反光,涿州长街那抹刺目的猩红,解梁城仇家倒毙时眼中凝固的惊愕,竟又无声地浮上心头。这柄尚未染血的宝刀,仿佛一面冰冷的镜子,映照出我过往刀下的亡魂,也映照出我心底那口从未真正冷却的沸鼎——鼎中翻滚的,是血,是恨,是这乱世强加于人的不公与屈辱。

帐帘轻响。玄德兄未着甲胄,只披一件半旧青衫,悄然坐于我身侧。他未看我,也未看刀,目光投向远处沉沉黑夜,投向洛阳方向那片被烽火映得微红的天空。

“云长,”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穿透夜色的力量,“董卓倒行逆施,焚毁宫室,劫迁天子,荼毒生灵……此獠不除,天下永无宁日。”夜风掠过他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那眼神却比刀锋更坚定,直指黑暗的核心。

我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掌心贴合着刀柄上缠绕的防滑麻绳,粗糙的质感带来一丝奇异的踏实。玄德兄口中的“天下”,我曾以为遥不可及,不过是书简里空洞的大义。可一路行来,饿殍蔽野,哭声盈途,白骨露于荒野……那书上的“天下”,早已化作了眼前血淋淋的疮痍。我飘零半生,所求不过快意恩仇,寻一处容身之地。而玄德兄眼中,却装着整个倾颓的山河。

“大哥,”我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带着刀锋般的冷冽,“关某此刀,既随兄长出涿州,便已非一人之刀。”月光下,青龙刀的寒芒似乎更盛,吞吐不定,仿佛感应到我胸中翻腾的杀意与决绝。“明日兵发虎牢,关某愿为先锋。此刀锋芒初试,正需强敌之血开刃!”

玄德兄侧首,月光照亮他眼中深沉的赞许与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伸出手,并非拍肩,而是郑重地按在我紧握刀柄的手背上。那掌心传来的温热,奇异地中和了刀柄的冰冷。

“好兄弟!”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却重逾千钧。

他起身离去,青衫身影融入营寨的阴影。我依旧端坐,膝上长刀森然。远处,虎牢关方向的夜空,被无形的战云压得更加低垂,烽燧的红光如同巨兽不祥的眼眸,在黑暗中明灭闪烁。

指尖再次拂过冰凉的刃口,感受着那足以撕裂金铁的锋锐。明日,此刀当饮何人之血?那号称天下无双的吕布?亦或是……这整个崩坏时代的脓疮与毒瘤?刀身映出我沉静的眉眼,也映出头顶那片被烽火染红的、破碎的苍穹。我缓缓闭目,将最后一丝浮动的杀意沉入丹田深处。只待天明,刀啸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