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给帝京城又添了几分积寒。
宋绾从裴府走出,身后的染晴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幅《冬戏雪》。
宋绾来时本已做好用半数嫁妆购得此画的打算,原以为还需费些唇舌,岂料裴洛爽快应下,分文不取,仅要求她陪他对弈一日。
两人回到墨绾院,便见谢辞砚端坐于轮椅之上,于古梅树下。
身着单薄的浅紫色广袖衣袍,将耳鬓的墨发简单束起,用一根木簪在脑后固定,如瀑的墨发垂于背后。
腿上抱着一条小狗,筋骨嶙峋白皙是手时不时抚摸着小狗。
不经意低头时,墨发垂落于肩前,引人注目。
晚霞透过古梅树枝,将光影投射在他身上。
远远望去,整个人散发着光芒。
染晴说道:“殿下有没有觉得驸马看上去并非鬼魅,反倒有些……”
“有些什么?”
“有些像谪仙。”
谪仙用来形容谢辞砚再合适不过。
宋绾问:“他怎么穿那么少?”
染晴回答:“驸马没有冬天的衣物,他那件玄色滚毛斗篷今日应该是洗掉了。”
宋绾道:“给他置些冬衣吧!”
染晴眨了好几下眼睛,“是,殿下。”
谢辞砚今日将断梅连根拔起,在上面用木头搭了个狗窝,让捡来的流浪狗住在这里。
宋绾让容剑去打听这两年内其他地方有没有走水的案件,好查询更多证据。
自从上次被上官玥耍了一巴掌后,谢北墨去刘清欢那去得特别勤。
侯莫陈氏的病只有李阳可以治,请多少大夫都没有用。
上官玥时不时回谢府,就想看看谢北墨在不在府上。
遇到府里的那群妾室,总是忍不住与她们开战,谢府鸡犬不宁。
上官玥还每夜都会乔装打扮后去留春楼。
苏莹生辰宴,白汇每年都会在白府设宴,让苏莹请志同道合的友人去作画对诗。
苏莹一般不会特地邀请,有兴趣的都可以去,她都欢迎。
苏莹生辰宴那日,天气晴朗。
来了很多文人墨客。
生辰宴素雅,假山寒梅,景色怡人。
曲水流觞间,摆着各种各样的画作,别具风骚。
院子里还有一棵古山茶树,枝干虬劲如铁,其树龄之高、树径之粗、花期之长极其罕见。
几朵山茶花已经零零散散绽放于枝头,恰似凝雪砌冰绡,重瓣叠若云锦,单瓣清似玉盏,一瓣一诺寄寒霄,以白为笺,将凛冬写成温柔的诗篇。
刘清欢、谢北柔、裴洛都在,宋乔和商岑也来了。
宋乔爱蹴鞠,晋帝还曾为她在宫里建了蹴鞠场。
至于她的琴棋书画真的很一般,但为了彰显自己与宋绾的与众不同,她自幼就立才女人设,成婚以后与京中的文人墨客来往更是频繁。
上官玥和谢北墨也都来,但两人没有商量过,也没有同坐一辆马车。
宋帆猜到宋绾会去,所以也来了,但宋绾还没到。
谢北柔见到宋帆,总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想方设法的想让宋帆注意到她。
宋帆对谢北柔没有印象。
以为是白府的下人,也没有注意,更没放心上。
宋绾到时,苏莹和白汇笑脸相迎,给她行了个大礼,宋绾扶起两人,“两位不必多礼。”
苏莹道:“我以为殿下不会来。”
宋绾笑意盈盈,道:“夫人的生辰宴,我怎有不来的道理。”
宴席开始,白汇让宋绾和宋帆坐在主位,宋绾拒绝。
苏莹的生辰,来的都是文人墨客,今日没有君臣之分。
每位来宾都带了生辰礼,苏莹礼貌致谢,但没有一件她真心喜欢的。
宋绾示意染晴把画卷呈到她面前,“夫人,小小薄礼,请笑纳。”
苏莹有点好奇,起身摊开画。
画完全展开来,她惊喜不已。
裴洛微微一笑,原来她要买这幅画,是要送给苏莹。
苏莹激动得难以言表。
白汇亦诧异无比,宋绾竟然将此画取来,夫人欣喜,他亦欣慰,遂致谢道:
“多谢殿下,殿下费心了。”
宋绾:“尚书大人言重。”
苏莹敛容,福身道:“臣妇,谢过殿下。”
裴洛道:“殿下那日说此画欲赠一重要友人,我还好奇究竟是谁,能令殿下与我对弈终日,终胜我而得此画,不想竟是夫人。”
上官玥见自己所送价值千金之生辰礼被比下,“果真是殿下,仅对弈一日便可无偿获此画。”
言外之意是说宋绾未费一文,便能得此画,不过是仗着长公主之身份,免费的生辰礼甚为低廉。
裴洛闻其言,“殿下本欲以自己一半嫁妆购此画,那可是长公主的一半嫁妆!
试问尚有谁能为好友购一画卷而愿舍己一半嫁妆,我见殿下如此诚恳,为她对好友之慷慨所动,故而将此画赠予殿下。”
宋帆:“送礼送的是心意是情意。”
上官玥没话反驳,宋绾一半嫁妆可抵她半生俸禄。
像苏莹这种读书人,最重情意再次致谢,“殿下有心了。”
宋绾道:“夫人不用这么客气。”